外城的风带着麦酒的醇香与皮革的腥气，卷过艾丽莎束起的马尾。她站在修鞋铺门口，看着李婶红肿的双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认知扭曲吊坠——这枚用低阶魔素驱动的圣遗物，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抑。
“小柱子是在巷口的糖画摊不见的，”李婶的声音发颤，手里那只磨破的皮靴边缘被捏得发白，“那天傍晚，巷子里都是收摊的人，他说去买块龙形糖就回来……我等了一个时辰，才敢跑出去找。”
艾丽莎低头看向巷口。五百年前，这里或许还是魔物肆虐的荒野；三百年前，又可能沦为某方势力争夺地下城资源的战场。如今虽已是亚斯特拉帝国治下的太平盛世，可外城的阴影里，总藏着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您在揭示板挂的任务，是自己撤的吗？”
李婶猛地摇头，泪水又涌了上来：“怎么会！我把攒了半年的铜板都当悬赏放上去了……今早去看，牌子上干干净净的，连木钉都被拔走了。隔壁老王说，他的任务也没了。”
艾丽莎皱眉。外城平民的铜板来得比魔素结晶还难，没人会平白撤下希望。她谢过李婶，转身走向下一个失踪孩子的家——卖菜老王的摊位就在三条街外，据说他家丫头是在清点刚从城外运来的芜菁时消失的。
同样的傍晚时分，同样的毫无征兆。
她站在老王摊位前的石板路上，弯腰拾起一片干枯的菜叶。这里离最近的地下城入口足有二十里，按帝国律法，地下城周边十里内才算危险区域。可那些孩子，就像被地下城刷新魔物般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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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头巷的阴影里，格雷靠着斑驳的石墙，听着身后杂货铺传来的低语。
“……上面说了，这几天别让那些平民再去揭示板添乱，”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地下城那边的‘货’快齐了，别出岔子。”
“知道了头，”另一个声音应道，“可那些爹妈跟疯了似的，今早还有个老婆子要去骑士团告状，被我弟兄们‘劝’回来了。”
“骑士团？”被称作“头”的人嗤笑一声，“现在的骑士团哪还有雷欧陛下当年的锐气？再说了，等大人拿到地下城深处的‘秘宝’，别说骑士团，整个亚斯特拉帝国都得抖三抖！”
格雷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叩。地下城秘宝？五百年前，人类靠邓不烈多创造的攻击魔法肃清魔物后，地下城的宝箱就成了冒险者的目标；三百年战乱里，多少势力为争夺宝箱里的魔法道具血流成河。如今帝国统一，地下城由官方管控，私藏秘宝可是死罪。
他悄然后退，融入巷尾的人群。刚才那两人提到的“大人”，十有八九与失踪案有关。而他们口中的“秘宝”，会不会就是那些孩子失踪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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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瓦伦勋爵的宅邸深处。暗室的石壁上刻着褪色的旧王朝徽记，与亚斯特拉帝国的金狮旗形成刺眼的对比。烛火映照出财务大臣扭曲的脸，他正对着三个黑袍人躬身哈腰。
“诸位大人，外城的‘祭品’已备齐十七个，都是魔素感应较强的孩童，”瓦伦的声音带着谄媚的颤音，“再过三天，便是地下城魔素潮汐的峰值，正好用于‘唤灵仪式’。”
居中的黑袍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声音像刮过生锈铠甲的风：“雷欧·亚斯特拉当年靠五座地下城的资源统一大陆，却不懂地下城的真正价值。那些宝箱里的哪是什么道具？是异界生物的碎片！”
另一个黑袍人冷笑一声，指尖弹出一缕暗紫色的魔素：“邓不烈多创造的魔法能杀魔物，却挡不住异界之力。我们要召唤的‘虚空使者’，正是当年被魔物封印的古老存在——只要献上足够的祭品，它会赐予我们远超魔法的力量。”
“到时候，”瓦伦眼中闪过狂热，“亚斯特拉家的崽子们，就该尝尝旧王朝的怒火了！”
他祖父曾是旧王朝的将军，在雷欧统一战争中战死。这些年，他靠着钻营爬上财务大臣之位，暗中联络旧部，就是等着借异界之力复辟。那些失踪的孩子，不过是他献给“虚空使者”的开胃菜。
“记住，仪式必须在城西废弃的三号地下城进行，”为首的黑袍人站起身，袍角扫过地面的魔素阵图，“那里曾是魔物的巢穴，残留的怨念能加强召唤效果。若出半点差错……”
威胁的话语没说完，但瓦伦的额头已渗出冷汗。他连连应是，看着黑袍人化作三道黑影穿墙而去——那是只有精通古老暗系魔法的人才能施展的“影遁”，三百年战乱时曾被旧王朝的法师奉为绝杀技。
暗室里只剩烛火摇曳，瓦伦盯着墙上雷欧·亚斯特拉的画像——那是他特意挂的，用来日日提醒自己仇恨。画中男人眼神锐利如剑，仿佛正穿透时空，冷冷地看着他这跳梁小丑。
“等着吧，”瓦伦喃喃自语，“你的帝国，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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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莎在第三个失踪孩子的家门口，发现了一枚沾着泥土的黑色羽毛。不是飞鸟的，倒像是某种魔物的尾羽——五百年前的典籍里见过类似的插画。
格雷则在跟踪那伙喽啰时，听到他们提到“三号地下城”和“月圆之夜”。他立刻想起，三天后正是满月，而城西那座废弃的地下城，据说因魔素紊乱被帝国封禁了十年。
两人在骑士团侧门汇合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
“我找到这个。”艾丽莎摊开手心，黑色羽毛在余晖中泛着诡异的光。
“我听到他们说要去三号地下城。”格雷沉声道，“和旧王朝有关。”
空气瞬间凝重。五百年前的魔物阴影，三百年前的战乱余孽，似乎都顺着这条线索，缠上了他们。艾丽莎握紧羽毛，忽然想起父亲偶尔提起的话——雷欧·亚斯特拉统一大陆后，曾销毁过一批记载暗系魔法的典籍，说那是“会让人变成魔物的毒药”。
“我们得去三号地下城看看。”艾丽莎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极了典籍里记载的、当年邓不烈多创造魔法时的专注。
格雷点头，指尖在剑柄上敲了敲——那柄剑是父亲传给他的，剑柄上刻着亚斯特拉帝国的徽记。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艾丽莎挥剑，她明明比自己小两岁，却能精准地劈开空中的魔素光球，那时他就想，一定要变强，强到能和她并肩站在任何战场。
“三天后的满月夜。”格雷说。
“带上家伙。”艾丽莎挑眉，露出一点少年气的笑。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外城的灯火次第亮起。没人知道，两个年轻的身影已悄悄将目光投向了城西那座废弃的地下城——那里，正酝酿着一场足以动摇亚斯特拉帝国根基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