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的余音绕着王都尖顶飘了三圈，艾丽莎才踢掉皮靴，瘫坐在公爵府客厅的软椅上。手里的蜂蜜蛋糕早就没了甜味——刚才去格雷房间，那家伙还躺在床上，肋骨处的绷带裹得严实，连坐起来都得靠侍女扶着，更别提陪她溜出城堡了。
“殿下，格雷大人说了，让您别总惦记着往外跑，好好在府里歇着。”侍女端来热茶，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几天艾丽莎天天往公爵府跑，要么趴在床边看格雷养伤，要么就绕着院子转圈，活像只被困住的小狮子，浑身的劲儿没处使。
艾丽莎撇撇嘴，指尖无意识地戳着茶杯里的茶沫。地下城的风波早平息了——午时主犯瓦伦勋爵已在广场斩首，首级挂在城门示众；从犯们大多被封了魔力，发配去修地下城外围的防御工事，终身不得回京；也就几个牵扯较浅的旧贵族，献了家族传了几百年的法术卷轴，才换了个削爵一等的下场，保住了性命。
“对了殿下，”侍女忽然想起什么，“刚才听府里的侍卫说，那些贵族献的法术卷轴，全都送进皇宫新设的‘魔法科学研究院’了。说是陛下特意下令建的机构，专门研究怎么改法术呢。”
“魔法科学研究院？”艾丽莎猛地坐直身体，眼里瞬间有了光。这几天她闲得快发霉了——格雷养伤不能陪她闯祸，皇宫里的宴会又懒得去，连骑士团的训练场都逛了三遍，此刻听到“新机构”三个字，简直像沙漠里见了绿洲。
“您不知道呀？”侍女笑着解释，“听说那地方和四皇叔的魔法实验室不一样，不是光看古籍。是把法术拆成一段一段的，测什么‘魔力输入多少最省劲’‘符文怎么排效果最好’，还要琢磨着怎么把老法术改得更厉害，甚至攒出新法术来。前几天骑士团的人说，研究院已经把‘护体魔法’改了，以前要高阶法师才能放，现在中级法师用着都省三成魔力呢。”
拆法术？改法术？艾丽莎的指尖一下子攥紧了茶杯。她想起小时候练“点火术”，总因为魔力太盛烧了窗帘；后来学“炎枪术”，明明按咒语来，却总比格雷多耗一倍魔力。要是真能找到法术里的“规律”，岂不是以后放魔法再也不用怕控制不好威力，也不用白白浪费魔力了？
“走，去皇宫！”艾丽莎“腾”地站起来，皮靴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往门外冲——无所事事的日子她受够了，要是能去那个研究院看看，哪怕只是帮着整理卷轴，也比在公爵府发呆强。
侍女连忙追上去：“殿下！您还没穿鞋呢！外面风大，您得披件披风啊！”
艾丽莎哪里听得进去，抓过门边的披风往肩上一搭，就踩着石板路往皇宫跑。路过城门时，她瞥见城楼上挂着的瓦伦首级，又想起地下城那些被解救的孩子，脚步顿了顿，随即更快地往前冲——那些旧贵族的法术卷轴里，说不定藏着类似暗系法阵的东西，要是研究院能拆解出规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也能更有准备。
御书房的门虚掩着，艾丽莎刚靠近，就听见父亲和四皇叔的对话声。
“那些卷轴分类得怎么样了？”是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分完了，大多是三百年前的暗系法术，还有些改良过的战斗法阵。”四皇叔的声音顿了顿，“就是艾丽莎那丫头，怕是要闲坏了。刚才公爵府来报，说她天天围着格雷的床转，没一会儿安生，眼里都快长出草了。”
艾丽莎忍不住探头进去，正好对上父亲的目光。爱德华放下手里的卷轴，笑着扬了扬眉：“说曹操曹操到。怎么，格雷养伤陪不了你，就来皇宫找乐子了？”
“父亲！”艾丽莎推门进去，直奔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您建了个魔法科学研究院？专门拆法术改法术的那个！我要去！”
爱德华挑了挑眉，故意逗她：“你去干什么？那里可不是游乐场，都是些测数据、画图表的活儿，枯燥得很。”
“我不怕枯燥！”艾丽莎急得踮起脚尖，“我能帮着整理卷轴，还能看他们怎么拆法术——您不是总说我放魔法太费魔力吗？我去学了规律，以后放‘炎枪术’肯定比格雷还省劲！”
旁边的四皇叔忍不住笑了：“陛下，就让她去吧。研究院正好在拆那些暗系法术，还有三眼炽羽的磷光魔素数据没整理。那丫头对魔力波动敏感，说不定能帮上忙。再说，总让她闲着，指不定哪天就把公爵府的院子拆了。”
爱德华看着女儿急切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摇了摇头：“想去可以，但得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许随便碰研究院的仪器，那些魔素检测仪、数据记录仪，碰坏了可没人给你修；第二，得帮四皇叔整理数据——把暗系法术的符文拆解成魔力节点，对应上异界生物的魔素频率，列成规律表，不许偷懒。”
“我答应！我都答应！”艾丽莎想都没想就应了，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
四皇叔从怀里取出一枚银色徽章，上面刻着符文与数据交织的图案，递给艾丽莎：“拿着，临时通行证。跟我来，正好带你去看看刚拆解到一半的‘暗系束缚术’——我们刚发现，把其中两个魔力节点换个顺序，消耗能减四成，效果还不变。”
艾丽莎接过徽章，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就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父亲挥挥手：“父亲我走啦！等我学会了省魔力的法子，回来给您表演‘点火术’！”
爱德华笑着摆摆手，看着她跟着四皇叔轻快的背影，对旁边的老管家道：“你看，还是得给她找些正经事做，省得总闲得发慌。”
穿过皇宫长廊，西侧旧钟楼的轮廓越来越近。门口站着两个白袍研究员，手里的魔素分析仪正闪着淡蓝色的光，墙上刻的不是防御法阵，而是密密麻麻的数据采集符文，能实时记录进出者的魔力波动。
“这就是魔法科学研究院。”四皇叔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魔晶石粉末与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钟楼内部早已被改造，原本的钟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长桌，桌上摊着卷轴、散落的魔素试纸，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有能测“魔力输入速率”的金属盒，水晶板上正闪着红光，随着研究员输入魔力的快慢，红光忽明忽暗；有能显“元素转化比例”的透明沙盘，里面用银丝勾勒出火球术的魔力轨迹，节点处标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最角落的架子上，还摆着一个拆解到一半的“炎枪术模型”，旁边贴着张纸条：“优化方案：将枪尾推进节点移至中部，能量损耗减少32%”。
几个研究员正围着一张桌子争论：“暗系法术的第七个节点，用风系魔力过渡会不会更稳定？按数据算，暗系和风系的排斥率只有17%，比土系低多了！”“但风系魔力太散，得再加个凝聚节点，不然束缚效果会弱！”另一边，一个学者正拿着笔，在纸上画着“异界魔素与暗系法术对应表”，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艾丽莎的眼睛彻底亮了，她快步走到长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炎枪术优化图”，指尖划过标注的节点，心里瞬间算出：按这个改，以后放炎枪术，不仅能省三成魔力，凝聚速度还能快一倍！
“这是我们刚做的优化草案。”四皇叔走到她身边，指着图上的节点，“那边架子上的卷轴，就是旧贵族献的‘暗系束缚术’，我们拆了三天，发现它的魔力循环有冗余——你看这部分，”他指着卷轴上的符文，“其实可以用‘共享节点’替代，既能保留束缚效果，消耗还能降四成。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拆解后的暗系法术符文，和三眼炽羽的磷光魔素数据对应起来，找有没有共通的规律——说不定能推导出克制异界魔素的新法术。”
艾丽莎点点头，目光又被那个“魔力输入速率仪”吸引。研究员正调试着仪器，嘴里念叨着：“点火术的最优输入速率是1.1，低于这个数点不着，高于1.3就会烧过头……”
“那是什么？”她指着仪器，声音里满是好奇。
“魔力输入速率检测仪，能测每个法术的‘最优魔力值’。”四皇叔笑了，“喜欢吗？要是你能把规律表整理完，我就让你用它测‘点火术’——说不定你能找到‘只点蜡烛不烧窗帘’的精准魔力值。”
艾丽莎的眼睛瞬间亮得像太阳，她抓起桌上的符文纸和数据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认真地说：“我现在就整理！保证一个数据都没错！”
阳光透过钟楼的窗户，洒在她低垂的侧脸上，金色的马尾辫垂在肩头，随着她翻动卷轴的动作轻轻晃动。四皇叔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忍不住想起爱德华的话——“这丫头的劲儿，得有地方使才好”。或许，这个用科学拆解魔法、用数据推陈出新的研究院，就是能让她尽情施展天赋的地方。
而艾丽莎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笔下的每一个魔力节点、每一组魔素数据，都在悄悄铺就一条路——一条让魔法变得更精准、更强大的路。未来，这条路不仅能让她不再为“控制不好魔力”发愁，更能成为亚斯特拉帝国对抗异界势力的底气。
钟楼外的晨钟再次响起，阳光洒满了整个研究院，也照亮了桌上那张刚画了一半的“暗系法术魔力节点图”。无所事事的日子终于结束，一场关于“魔法科学”的探索，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