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的铜钟声敲过第七下时，艾丽莎才抱着整理好的魔素规律表，踩着暮色回到自己的寝宫。刚推开门，她就把那张写满符文与数据的纸往桌上一扔，整个人瘫倒在天鹅绒地毯上，连脱鞋的力气都快没了——从午后到黄昏，她跟着四皇叔拆解暗系法术、核对三眼炽羽的魔素波动，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脑子里全是“魔力节点排列”“元素转化效率”这类绕得人发晕的名词。
“呼……”艾丽莎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指尖无意识地凝聚起一缕风元素，让它在掌心绕着圈。白天在研究院里，那些研究员提到“法术构造的核心是信息处理速度”，还说“普通法师只能同时处理三个魔力节点，高阶法师也超不过十个”。这句话像颗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她有近乎无尽的魔素，还会时间魔法，要是把这两样结合起来，会不会突破这个限制？
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般疯狂生长。她翻身坐起，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房间中央的空地上。白天整理规律表时记下的那些数据、暗系法术的符文结构、三眼炽羽的魔素轨迹，此刻在脑海里清晰得像刻上去一样。
“时间加速……只作用于自身大脑，应该没问题。”艾丽莎深吸一口气，指尖泛起银蓝色的微光——那是时间魔法特有的魔力波动。她没像往常那样将魔力扩散到全身，而是精准地引导着，让它顺着血管流向大脑，像细密的水流般包裹住脑组织。
“再加点强化魔法。”她又念动简短的咒语，淡金色的魔力融入银蓝色光团，在太阳穴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下一秒，她突然感觉周围的世界变慢了——窗外飘落的树叶停滞在半空，远处传来的钟声被拉成了绵长的嗡鸣，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像隔了层棉花，模糊又遥远。
而她的大脑，却像被点燃的篝火，瞬间变得滚烫。
白天在研究院里看到的“炎枪术优化图”，此刻在脑海里自动拆解成无数个细小的魔力节点，每个节点的输入速率、元素转化比例都清晰可见；那些暗系法术的符文，像活过来一样，在眼前排列组合，自动筛选出最优的魔力循环路径；甚至连小时候练“点火术”时浪费的魔素量，都被精确计算出来，标注出“最优输入值1.1”的红色警示线。
这就是……信息超速处理的感觉？
艾丽莎试着在脑海里构造新法术——她想把水元素的“冻结”与风元素的“切割”结合起来。念头刚冒出来，大脑就自动调取了两种元素的魔素特性：水元素的凝固阈值、风元素的刃状凝聚角度、两者结合时的排斥率……不过三秒，一个全新的法术结构就成型了，连魔力消耗的具体数值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原来还能这样……”艾丽莎心里掠过一丝惊讶，却很快被更强烈的兴奋取代。她继续尝试——分析白天记录的三眼炽羽魔素数据，推导克制它的法术；优化四皇叔提到的“暗系束缚术”，把原本需要五个魔力节点的结构，精简到三个，还能减少两成消耗。
一切都像在玩搭积木，复杂的信息被拆解成简单的模块，再按规律重新组合，没有丝毫滞涩。她甚至能“看到”房间里流动的魔素轨迹，能算出窗外那棵梧桐树每片叶子的重量——这种全知全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笑，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根本动不了。
不对……
艾丽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却感觉四肢像被灌了铅，连抬一下手指都做不到；鼻子闻不到寝宫安神香薰的味道，耳朵里只有自己大脑高速运转的“嗡嗡”声，连刚才还能感知到的魔素流动，都变成了一串串冰冷的数字。
她试着回忆格雷躺在床上的样子，想想起他肋骨处的绷带、无奈的笑容，可脑海里只浮现出“肋骨骨裂程度3级”“魔力循环紊乱指数1.8”这类数据，没有半分担心或心疼的情绪。就像在看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冷静得可怕。
“感情……五感……”艾丽莎心里一沉，终于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为了集中全部算力，她的大脑自动关闭了所有“无关功能”，现在的她，就像一台只靠数据和程序运转的机器，没有情绪，没有感知，只靠魔力捕捉外界信息，处理方向全凭刚才设定的“优化法术”这个目标，还有一丝残存的本能。
必须关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艾丽莎就立刻调动仅存的本能，开始拆解大脑周围的魔法——先撤去强化魔法的金色光团，再一点点收回作用于大脑的时间加速魔力。银蓝色的微光从她太阳穴处缓缓褪去，周围的世界瞬间恢复了正常流速：树叶“唰”地落在窗台上，远处的钟声清脆地敲了第八下，安神香薰的味道重新钻进鼻腔，连指尖都能感受到地毯的柔软。
“呼——”艾丽莎猛地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才站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刚才那种全知全能的感觉还残留在脑海里，清晰得让她后怕——在超算模式里，她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要是一直开着，不就能永远保持理性，永远不会犯错，像“神”一样掌控一切？
“超算模式不能开太久……”艾丽莎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还有点发颤，“完全理性的我，已经有不打算关闭超算、变成一个‘神’的想法了……还好我关的快。”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眼神却还带着一丝亢奋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太阳穴——那里还残留着时间魔法的余温。刚才的体验既让她兴奋，又让她恐惧：超算模式的强大毋庸置疑，能让她在瞬间处理海量信息、构造全新法术，可代价是失去感情和感知，变成一个只懂计算的机器，甚至会被这种“全知”诱惑，放弃做“艾丽莎”。
“看来以后用这个法术，得先设定好强制关闭时间。”艾丽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眉，指尖凝聚起一小簇水元素，浇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些。她想起白天在研究院里看到的“护体魔法优化方案”，要是用超算模式来改进，说不定能让魔力消耗再降一成，还能增加防御范围。
但现在不行。
艾丽莎关掉水元素，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魔素规律表。她需要时间消化刚才的体验，更需要记住那种“差点变成神”的恐惧——那是比面对三眼炽羽时更可怕的威胁，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自己内心对“强大”的贪婪。
窗外的月亮爬上夜空，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上的规律表上，照亮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与数据。艾丽莎指尖划过纸上的“暗系法术魔力节点”，心里默默想着：超算模式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成为对抗异界的利器，用不好就会把自己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
“下次再用，一定要想好……”她轻声对自己说，把规律表叠好放进抽屉里，然后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格雷明天会不会好一点、研究院里的“魔力输入速率仪”能不能测出点火术的精准值这类带着温度的念头。
月光下，少女的呼吸渐渐平稳。一场关于“力量与自我”的暗战，在她关掉超算模式的那一刻暂时落幕，但她知道，只要还想变得更强，这种诱惑就会一直存在。而她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永远记得——她是艾丽莎，不是只会计算的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