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

作者:一只猫bubble 更新时间:2024/7/30 12:00:01 字数:5022

清晨的鸟叫叫人清醒了些许,困顿的大脑在一夜雨声的伴随中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弦雨伸了个懒腰,换上了平日里穿的白色T恤,因为夜雨,早晨还稍微显得有些寒冷,她便随手拿起一件灰色的外套穿上,

“不知道木下君在做什么呢,那个残影的事情也还要和他再谈一下呢!”

她打开门锁,外面很安静,走下楼去,也并没有看到绯,玄关的门开着,些许阳光从门缝中洒泄而入,东西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出去了吗?”

她想着,本想先拿瓶牛奶,但想了想,还是跑出门开始搜寻视野中的木下。

经过雨水的洗刷,昨日还阴云密布的天空现在变得湛蓝了许多,回到了这片乡野该有的模样,门前的大树在风雨的戏耍下没有断枝,反而叶片还青绿了不少,看起来似乎也更养眼了几分,往那看去,弦雨的担心也打消了。

绯并没有一个人去找残影,但头上却莫名其妙多戴了一顶黑色的画家帽,正在门前的树下闭目,脸上的表情和呼吸都很平稳的样子,就像是在感受着什么一样,整个人倾倒在树干上,纤细的手轻抚着粗糙的树干,风儿吹拂树叶,窸窣声伴随着些许水滴落入草地,他的眉毛微微翕动,似乎在聆听着何处的旋律。

因为好奇,弦雨把脸凑得很近,几乎就要和绯贴在一起了,可他的脉搏和曲调却丝毫没有显得紊乱,就像她的鼻息不曾存在一样,着反而让泉更不愿意挪开脸了。

突然,绯的眼睛猛然睁开,鲜红色充斥了弦雨的视野,

“唔啊!”

“啊,对不起,一开始倾听我就容易沉醉,泉小姐没事吧?”

两股声音相撞,双方显然都很吃惊,绯的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红色,就像是弦雨的吐息轻揉了他的脸颊,让绯看起来像是在害羞,

“呃,那个,木下君昨晚休息的怎么样?这顶帽子又是?”

弦雨小心地问道,声音轻轻的,如同春风掠过草坪,

“嗯,还好,至于这个的话……”

绯低头想了一下,还是摘下了帽子,帽子的用料很好,像是亚麻的,不了解这些东西的弦雨也不敢多言,但从绯的生怕弄坏它的动作和那怀念般的眼神来看,这顶帽子之于他,绝对有非凡的意义,

“算得上是我爷爷的东西吧,昨天好像就掉在了这里,今天早上来找的时候还以为不见了呢,嗯,其实这么说来,刚才的聆听法也是爷爷那里学来的。”

“聆听法?”

绯微微点了点头,戴上了帽子,像是在回应弦雨疑惑的语气,

“应该算是一种搜索残影的办法吧,不过刚才在这一带没有感觉到昨天那首曲子。”

他看向四周,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昨天的那个残影,跑掉了吗?”

弦雨问道,脸上显露出愧疚,毕竟,如果昨天自己没有叫他,也许残影就已经被制服了,听到了泉的问题,绯又一次闭上眼,随后睁开,得出了问题的答案,

“嗯,根据我感觉到的旋律走向,大概是在往,那个方向。”

他伸出食指指了一下,弦雨寻着那个方向看去,不出所料,就是昨天二人所提到的学校。

“那个家伙的下一步,果然是学校里的大家啊……”

弦雨有些紧张,毕竟自己身上现在背负着两个世界的存亡还有自己朋友同学们的记忆与留存,这让她也难免地有些恐惧,

“如果我们……我失败了,拖累了木下君的话……”

她在心里想着,但还是攥紧了拳头,心里说,

“但是如果这样想,这样害怕的话,他也会更关心我吧,昨天已经拖过一次后腿了,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因为这,这毕竟是有关两个世界的大事啊……”

泉下定了决心,随即猛吸一口气,对绯说道,

“木下君,可以请你教我如何倾听吗,如果说发生了什么让我们不得不分开处理情况的话,这样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见到眼前这个女孩子如此诚恳请求,本就不擅长拒绝的他也只好小声地同意了,

“啊,这个倒是可以的说。”

绯调整了一下状态,深呼吸一口,脸上的肌肉似乎也纹丝不动,就像是全身都在试着听到,

“请用耳朵去听,去想象。”

“嗯,就像是这样?”

泉试着像绯一样,但一时间竟然静不下来,耳畔的风声夹杂着些许听不清晰的蝉鸣,露珠滑落,芳草攒动的声音,竟然在短短的数秒内变得极为鲜明,

“自然的声音……竟然这么纷杂?”

她猛然睁眼,只看见绯的弦正连接着自己的手腕,听到弦雨的声音,绯收回了弦,脸上露出些抱歉的神情,

“真是对不起啊,私自用了弦,不过请放心,只是为了让泉小姐更容易寻找到而已,没有什么其他作用的。”

泉看着那些慢慢收回的弦,好奇地去碰,但却没有碰到实体,

“那个……其实我还有一点很好奇,木下君是怎么做到放出这些弦的啊?”

棕色的眼中吐露着疑问的气息,这样的眼神让绯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这个的话,只要会倾听就可以很自由地控制了的。”

他说着,眼神显得有些飘忽,不敢看向弦雨的样子,她也稍有些察觉,嘴角流出一丝微笑,

“好的!”

嘴上这么说着,

“木下君,其实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嘛~”

心里却是像个小鬼一样的在想这种东西。

不过,心里不论怎么想,最重要的事情依然还是先把倾听的能力学习到位,不然如果拖起后腿来,要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是一个玩笑可以弥补的了。

绯的丝线渐渐地接触到了她,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冰凉的音符缓缓溶解在了她的手腕上,流淌着,又汇聚成一股,紧紧缠在一起,最后竟然化作一股暖流通过全身,感觉大脑像是被清扫干净了一样,浑身上下都在发散着回忆的乐音,

“能够感觉到……”

远方传来隐隐乐声,眼前本应只有些许光线透过,在感觉到的那一瞬间,竟突然变得光彩照人。

弦雨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正在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开来,不,更应该说是深层的融合,就像是蜜糖化在水中,虽然看不出明显的变化,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种东西流淌着的感觉。

这次的开眼,眼前却不再是方才普通的风景。

身体中渗出的弦,在空中舞动,延伸向远方的学校,两人的弦交相缠绕,竟然鬼魅般地奏成了一首独特的乐曲。

“那个……泉,泉小姐?”

声音微微发颤,弦雨沉醉于眼前绮丽的画面,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

“可,可以先,放手吗?”

少年发着抖的声音显得很害羞,让弦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诶,怎么了嘛?”

转过头来,感知到手上的触感,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牵上了绯的手,还握得很紧,以至于渗出了些许汗水,

“原,原来刚才的暖流是……”

看着对方,泉的脸上也不禁稍稍发红,

“刚才泉小姐的手不知道怎么的就靠了上来。”

“啊啊啊真的很对不起啊!”

不过,学到了新的能力,至少对于保护记忆的手段有所掌握了。

算是能,派上用场了吧?

弦雨这么想着,心里稍微有些高兴。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肚子就叫了起来。

“唔,完了,早餐的事情完全忘掉了。”

吃过早餐后,两人继续商量着下一步对策,

“活动正式开始应该是在晚上,但残影的踪迹没有办法考量,只有先去那里等着才行了吧!”

“嗯,如果说等大部分人都到了才开始阻止的话,说不定会出现差错,导致意料之外的牺牲的……”

泉从椅子上站起,转过身来对绯说,

“要去学校的话,我这里有一条近路,木下君的情况怎么样?脚还疼吗?”

绯摸了摸脚踝处,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但似乎已经好了不少,

“嗯,还好……那么就出发吧,如果能在泉小姐的学校之外就把残阳的问题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为了避免特殊情况发生,弦雨还带了两个手电筒,虽然并不非常亮,但对于夜晚的学校已经足够了。

“请跟着我,不要走丢哦~”

“泉小姐,这种地方,真的是去学校的吗?”

幽绿寂静的树林中,耳旁响起点点蝉鸣鸟啼,风吹动叶片,沙沙声不绝于耳,在野草和雨后空气那清鲜的气息以及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两个少年正一前一后走着,绯不敢离泉太远,但也不敢靠得太近,看着四周向外蔓延开来的山林和身后自己跨过的警告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唔?木下君在担心吗?没事的,平时我起晚了就是走这条路去上学的,没事的啦~”


弦雨不但不害怕,而且还在嘴里哼着曲调,似乎很享受这种山野里行走的感觉,

“泉小姐不紧张吗?毕竟马上要面对那种东西,朋友还有可能会消失……”

泉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在一处地方停下了,她转过身来,侧着身子微笑着说,

“就是因为紧张害怕,所以才决定走这条路的哦~”

一直没有注意前方的绯有些惊讶,原本显得幽暗的森林,现在却成了另一幅模样,小溪缓缓流经布满青苔的石板,划过摇曳的水草,反射着阳光那绚烂的光彩,叮咚的声音迎合着两人踩过野草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动人,

“吶,木下君的话应该是不会知道的,这附近有一个废弃的电车轨道哦,平时很少有人,我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欢去那里一个人呆着了,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些心事,虽然很傻很幼稚,但总能让我感觉到舒心安全呢,就像是有谁真的在温柔仔细地倾听着我。”

声音里淌着回忆的音色,

“或许,那里真的有谁,愿意一直听一个女孩子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心事吧。”

听着弦雨的话,绯似乎了解了什么,

“虽然我和木下君只是昨天才认识的陌生人,但是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呢,所以就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来啦,真是不好意思呢~”

似乎有些迷幻的道路,分作两边,长着青苔的石板向两旁走去,似乎不会再次相交,不知为何,看着另一条道路,绯的耳畔竟开始嗡嗡作响,脚也向着那走去,

“诶,那个是去月家里的路呢,学校的话在这边哦!”

绯听到对方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走回了原先的道路,

“月的话,是我的朋友啦,和我同一所学校,家里是开神社的哦!从他们家神社的侧门那里,可以很方便地跑到轨道那里,感觉就像是神明大人的恩赐呢。”

学校的后门出现在两人眼前,门并没有上锁,似乎是保安知道两人要来一样,

“平时一般都是上锁的呢,今天大叔偷懒了吗?”

她轻轻一推,铁门就随着嘎吱一声轻飘飘地打开了,似乎像是纸做的。

“嗯,那么就先试着聆听一下残影的位置吧,泉小姐也一起来。”

绯和弦雨试着寻找残影,但记忆之弦的排布在这所学校错综复杂,各色音乐层出不穷,一时间竟没发分辨出哪一个是残影的声音,

“果然,这种地方的记忆储存量极大,在残影的调度下已经逐渐开始苏醒流动了,如果这次没有办法解决掉残影,整座学校还有里面的人都会消失。”

绯这样说着,自己则是小心地倾听着,生怕漏掉一个音,

“唔……难道只能一点点寻找了吗?”

弦雨小声地说,毕竟她的学校并不小,如果说要在这里找到残影的踪迹,估计也绝非易事,更何况是在阳光明媚,看不清残影光亮的时候呢。

但,很诡异的是,耳旁原本只是有些混杂的音乐,却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声音也都暗淡而又变调了,

“这是?”

泉感到有些诧异,这种感觉让她感觉不安,就像是有什么要发生了似的,

“这种情况……不会是?”

两人瞬间就警觉了起来,身旁的弦们几乎瞬间被扯得七零八落,就像是那瞬间被冲得散乱的光影,

“不好!现在千万不要听!”

弦雨听到了绯那怒吼般的声音,下意识地用手一挡耳朵,声音几乎在一瞬间消失,她没有去听,甚至是在用全身抵抗着。

回过神来时,天空已经繁星点点了,弦变得整齐划一,向着被废弃的实验楼延伸去,绯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神情严肃地跑过来询问弦雨,

“泉小姐!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到哪里奇怪?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声音急切的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泉,

“啊,对不起。”

“刚才究竟是?为什么时间突然?”

绯看了看天,用余光扫了扫弦的位置,嘴里说道,

“「抢拍」,爷爷的笔记里是这么写的……”

弦雨有些错愕,看了看手表,显示的时间却还是早晨,

“如果我没有捂住耳朵,会怎么样呢。”

她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拼了命地一伸一缩着,

“爷爷的笔记里有提到过,我的奶奶,因为在聆听时突然遇到了抢拍……”

绯的脸上依旧是惊恐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头疼,他捂住了太阳穴,

“她,在那之后就失去了听力。”

声音越来越小,弦雨也理解了为什么刚才绯这样的激动,

“木下君怎么样?没问题的吧?”

“嗯,我们在世界线中所处记忆的位置被改写了,时间更加紧张了,必须赶紧再次聆听才行。”

绯刚准备开始仔细听,但却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显出疑惑,

“明明还没有开始倾听的,泉小姐有听到吗?”

乐曲声。

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乐曲声回荡着,并非来自其他地方,而是那被锁住的实验楼,

“诶,真的好奇怪……”

靠近实验楼,门锁竟然被打开了,像是根本没有人为它上过锁,他们打开电筒,里面黑漆漆的,根本不像是会有人的样子,而乐曲声也确确实实来自那里,弦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蔓延到了深处。

长年没人打扫的酸腐气息叫人很不舒服,昨夜的大雨让这里更添了一份潮湿的氛围,湿漉漉的地面,叫人踩着发出讨厌的声音,更是渗人了起来。

“一定是有什么在,泉小姐一定要小心,残影可能从任何地方冲出来。”

散发着荧光的弦延伸到走廊尽头,随即缘着一根柱子盘旋而上,似乎是前往了顶楼,乐声也的的确确从天台传来,空灵的声音叫人感觉有些毛毛的。

“感觉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绯小声嘟囔着,抬头向上看了一眼,楼顶的门后正微微透露出淡淡的蓝光,很显然,残影很大概率就是在那上面,

“但为什么乐声不同呢?”

绯在心里暗暗想着,刚想着要不要提醒弦雨,就听到了那生锈门把被转开的声音。

那一天的乐曲声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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