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突然切了歌曲一般,在这开门的瞬间,原先那只鸟类残影所代表的乐曲骤然响起,绯跑过去阻止泉推开门,但已经晚了,已经处于天台的二人被巨大的力量带到空中,风声呼啸,残影扇动翅膀的声音和乐曲声混杂着,他们被那丝线缠绕着卷入了夜空。
绯下意识地向天台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头发发着淡淡荧光的人,他的身影渐渐远去,身上的那件看不清颜色的风衣飘荡着,
“引导我们去天台的,就是他吗!?”
他在脑内思考着,但眼前的情况让他无法继续想下去。
他和泉正在急速向下坠落。
几乎在那个人转身的瞬间,残影的丝线松动了,二人从数十米的高空向下陨落,如果不立刻展开行动,单纯的死亡就会写在两人的眼前。
“快抓住我!我们一起用线荡到那边的天台!”
他用尽全力把自己的身体引向泉,在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的一霎那,荧蓝色的弦缠绕在了教学楼天台的护栏上,把两座大楼联系在了一起,两人顺着这弦一点点向那边靠近着,残影依旧在沿着自己的路径移动着,没有顾及两人,这才让两人得以在楼顶成功登陆,没有被摔碎在地上。
“真是太险了……”
弦雨的腿似乎有点软,趴在护栏上,腿肚子发着抖,看着地面,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一幅劫后余生的庆幸。
“嗯。”
绯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他依旧思考着要不要告诉眼前刚刚从险境中脱身的泉自己看到的东西,
“赶快去阻止残影吧,不然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泉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有干劲,似乎瞬间恢复心态就是这个女孩子的超能力,
“木下君的表情,是看到什么了吗?”
“诶?为什么这么说?”
在看到绯表情的一瞬,弦雨冷不丁地说,绯有些惊讶地问道,一边把头转向了方才看到那个人的天台,
“因为,这种感觉明显不像是刚刚从险境里脱困啊,反而是更像看到了犯罪现场的嫌疑人。”
绯把脸别过去,似乎是不希望弦雨见到自己那副样子,
“如果真的见到了什么的话,就在阻止残影之后告诉我吧。”
“嗯。”
离开了天台,二人开始向表演进行处的礼堂靠近,在礼堂大门口处,隐约能够看到些许人影,活动应该已经开始了。
“残影,在哪里?”
两人在心里问着,但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残影正盘旋在二人头顶,鹰一般的目光盯视着他们,乐曲声渐渐入耳了。
“小心!”
残影向下俯冲,同时散布了一片丝线,荧蓝色的丝线散发着光芒,两人向一旁闪躲,但却发现残影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
“保安大叔!”
正在门口巡逻着的保安瞬间被丝线命中,弦伴随着乐曲包裹住了他,随即就像是结茧一样,将他层层包裹,他们刚想要去扯开那丝线,它们就自己挣开了,而其中的大叔,已经消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攒动着的黄色光点,他手上的手电筒和防暴棍也随即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果让那家伙去到礼堂那里,后果就……”
弦雨想着,随即大声问道,
“木下君,要封印它该怎么做!”
绯奔向残影,弦从手中飞散而出,他像是吼一般地回应道,
“抓住它,然后用丝线捆住这家伙的核心部分!”
的确,残影放出的弦正在不断聚拢回来,而绯的则像是在被残影吸收一样,不过,残影似乎也并不十分愿意接受绯的给予,不断扑腾着翅膀表现出不悦,乐声也逐渐奔向了高潮,
“快接近副歌了,泉小姐,帮我把左手边放出的弦补上!拜托了!”
绯左手处放出的弦正和残影的那部分纠缠不清,没有办法完全连接核心圈,原本连接上的那一部分也在残影的挣扎之下有些松散了,
“好!”
泉奔向左侧,手中的弦刚刚准备接上,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蓝色的星痕。
划破夜空,阻断了她的支援。
那似乎是一支长枪,和弦一样发出着淡蓝的荧光,但却和弦不同,坚硬极了,原本紧抓着残影不放的绯瞬间被分开,差点又一次摔到地上。
“难道又是?”
心里的顾虑再次出现了,但依旧顾不上这些,残影依旧飞向了礼堂的顶端,像是在孵化着什么东西一样,紧紧得包裹着自己的核心,一动不动,和刚才的灵动完全不同,核心处似乎出现了些许红色的光芒,在蓝色的外壳之下显得有些诡异的发紫,
“不好!”
绯飞奔过去,放出丝线想要快速靠近,但却再次被那长枪撕扯而断,
“木下绯,这一次,你又会怎么做呢?”
冰冷的声音,在这一片乐曲声中显得格外突出,那一缕紫色的旁边,伫立着一个别样的人影,他看起来是一个少年,和二人年龄相仿,但脸上的表情确实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就像是根本没有血色,也没有微表情,更加离奇的是,他的头发,竟然隐隐发着一点蓝色的光,就如残影一样,身上那件棕色的风衣袖口很大,看起来和即将到来的夏天很违和,他从礼堂钟楼的顶端一跃而下,逐渐靠近过来,更加令人感到恐慌的是,
处于聆听状态下的绯,耳畔的声音随着他的靠近,竟然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并非声音减小,而是切切实实的消失在了身旁,绯带着恐惧放出弦,似乎想要用弦捆缚他,就像对付残影一样,但对方却丝毫没有畏惧,也没有闪躲,而是如同平常走路一般靠近着绯,
“还是一样的反应呢。”
古怪,给人以不像是正常人的印象。
这个声音在对方蹭过绯的肩膀时成为了他脑海中仅存的声音,他几乎愣在原地,只剩下这句话不断轮回,
“还是一样的反应?他见过很多和我一样的人吗?为什么和他接触就像是收到了抢拍影响一样,听不见声音?”
一瞬,仅仅一瞬,疑问,恐惧全部涌了上来,占据了这个少年的心,
“木下君!睁开眼睛啊!”
弦雨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的绯身上,他终于恢复过来了,即便那个家伙身上的谜团多到数不清楚,但眼下该做的,是保护弦雨的同学们。
“唔……懒得继续思考了!”
现在的情况完全无法让人冷静下来细细思考,那个红色的光点似乎在成长着,原本无序的弦就像是被排序过了一样,结成了树一般的形状,树根正沿着墙壁缓缓延伸,几乎已经包裹了整个礼堂。
“这样下去,只要同学们一出来,就绝对会被抽干记忆然后消失。”
弦雨担心地想着,准备冲上去与残影殊死一搏,绯却看着一旁保安大叔剩下的防暴棍,想到了什么,
“泉小姐,我会试着用这根棍子传递弦来击穿残影,但我一个人的弦大概还不够,请过来帮我!”
绯捡起那根防暴棍,虽然样子看上去并不适合投掷,但现在想要达成目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手上的弦不断聚集在棍子的顶端,泉那里的丝线似乎也逐渐开始舞动起来,随着礼堂里传来阵阵掌声,两人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
「长枪」随着乐曲的跌宕而飞出,经由泉的弦再一次给予它加速度,竟同时贯穿了残影和那红色光点。
点点猩红逐渐消退,但被命中的残影似乎并没有彻底消失,两人定眼一看,才发现了那依旧闪烁的淡蓝色发丝,
“不错,做得很好。”
明明是很俏皮的话,但在这样没有感情的语调之下则显得更为诡异,更可怕的是,那个家伙不仅一手握出了飞出的防暴棍,而且顺带着吸收了上面所附带的所有弦,
“你们可以叫我「曲师」,虽然很对不起,但还不是时候,不过,你们大可不用担心,我会期待你们接下来的表演,就让我,看看你们身上的那种可能性吧。”
草草了事的结束语一般,他在冷漠地说完后便瞬间消失,顺带着带走了残影,
“曲师……”
绯的嘴里有气无力的飘出这个名字,弦雨很明显地看出了绯的恐惧————
他的脚在发抖。
但当自己想要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时,却发现,
自己,似乎已经在震惊中颤抖着喘息了。
“不好,他们来了,得赶紧回家才行。”
两人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飞似的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保安大叔,还是没有救回来……”
跑到家里后,两人的眼里都带着相同的震惊和担忧,
“当时绯君看到的,就是他吗?”
语气衰减了很多,似乎有些打不起精神,
“嗯。”
绯依旧有些没缓过神来,方才那种失声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无声的地狱对他而言无疑是最绝望的,更可怕的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曲师还随手就吸收了那种量级的弦,如果将来要与他战斗,那么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绯看出了对方的作战意图并不强烈,而是更多以娱乐的眼光看待着两人。
电话铃声。
突然响起的铃声激起了两人脆弱的神经,
“完了,忘了和她们说改动了!”
“喂?弦雨?”
泉来不及懊恼,只得先迎上前去,打开了电话的免提,和绯一起接听起了电话
“嗯,这里是弦雨。”
面对打来电话的月,她竟然显得有些不自在,话语也有些支支吾吾,
“今天的打工,你是忘了吗?去你家找你你也不在,而且医疗箱还被打开了,你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还有,厨房的餐具为什么有两人的分量?你不会?”
“没有!”
面对友人还未说出口的最后一个问题,泉抢先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诶?我可还没有问哦~你不会带了什么奇怪的人回家吧?”
语气里充满了疑问,不得不说,月对于这种奇怪的细节把控的的确好的奇怪,
“唔……”
“好啦,不开玩笑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哦!一直藏在自己心里我们就帮不了你了!记得给店长回个电话,她很担心呢。”
挂断了电话,绯问了一句,
“是朋友吗?”
“诶,是的。”
虽然不甚明显,但弦雨很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嫉妒似的神色,
“保安大叔被残影吸收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注意到吧。”
“是啊,不过我们至少阻止了事情发展地更糟……”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两人的确没有什么底气,那个自称曲师的人似乎比残影更加危险,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下一步他和残影会去向何方,两人更是一无所知。
“也许我们该去镇子上转转,大概可以找到些线索,对了,顺带还可以替木下君找个新的住处。”
“嗯,真是麻烦泉小姐了啊,就是不知道,我自己的世界,现在如何了呢……”
想起自己的世界与婆婆,绯的心也沉了下来,想要拯救世界,就必须阻止残影,彻底阻止断裂的方法,也许就在曲师身上。
绯看向弦雨,她却拿起了小提琴,看起来是想要演奏,
“紧张的时候,就想要用演奏来转移注意力呢。”
听到这番话,绯似乎也懂了她的意思,
“这种时候,的确该冷静下来好好倾听呢。”
忘记掉吧。
有的时候忘记掉眼前的事情,才能找到真正应该铭记的东西。
提琴声流淌着,如同潺潺泉水,又像是风儿拂过,激起些许浪花,曲调细腻而柔顺,美的叫人像是在春天的夜空下,眼前像是出现了繁星点点,又像是被北极光遮挡了视线。
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却叫人更加惊奇。
正闭着眼睛演奏的泉,身旁竟浮现出了红色的弦,它们似乎并不是从她的身体中溢出,而是从那提琴颤动的弦上一点,一点汇集而成的。
“这是……”
绯有些入神,曲调似乎格外引人注目,自己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但却感觉,记忆的深处,有着那样一个旋律,奏响着相同的歌。
“呼……”
一曲终了,泉长出一口气,但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那些红色的丝线,
“很好听的歌呢,感觉有点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似的。”
“诶,是嘛?”
泉感觉有些奇怪,毕竟这张陈旧的谱子是前天晚上才找出来的东西,之前应该还没有在绯的面前奏响奏响过。
“等等,这是?”
绯看见那些红色的弦在缓缓聚集,汇集在了泉的身后,
“泉小姐,请你靠过来,你的背后……”
弦雨回头一看,红色的弦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摆成了几个字,
“这是,隔壁市的那个游乐园?还有这个时间?”
她感到诧异,不管是对这些颜色奇怪的弦还是这段话,
“泉小姐,这究竟?”
“我,我也不知道……”
眼前的奇景让两人陷入了思考,
“这难道是曲师留下的线索?”
联想到当时残影身体中出现的那一抹红色,以及对方说的‘期待自己的表演’,绯似乎感觉自己理清了思路,
“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间呢?”
距离那个日期,大概还有十天。
“如果要去的话,也许在一周后出发比较好,去早了也许对方会突然改变计划,去晚了也许就来不及了……”
趁着字还没有消失,泉用纸笔记录下了它们,
“对了,这么说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些红色的弦啊?”
绯看了看一旁的小提琴,说道,
“刚才泉小姐在拉琴的时候,它们就从琴弦上出现了,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的,连爷爷的笔记里都没有。”
绯看起来对此很意外,弦雨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惊讶,
“也许,这就是爸爸妈妈给我留下的东西吧。”
绯看了看外面的星空,不知不觉感觉有些疲惫,这才想起来今天对弦的使用有些太多了,
“泉小姐,可以的话就先休息吧,弦的使用会消耗体力,今天用的,呼啊,似乎有些多了。”
在经历了这些事后,泉自然也感觉有些疲劳,刚要回应绯,却发现对方已经趴倒在餐桌上睡着了,
“绯君,真的是个有意思的男孩子呢~”
泉回到房间,眼皮似乎也有些沉重,在见到绯之后,不知为何似乎睡觉都变得安稳了许多,似乎是他这个人独有的魔法一般,
“为什么会对绯君有那么强的即视感呢……”
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泉还是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明明只是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但是却感觉很好相处的来,真是奇怪啊~”
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窗外,
“难道,真的在哪里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