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
如同飞驰而过的电车,时间就是这样诡异的过的极快,夜晚十一时,在恋子的组织下,镇子上热爱音乐的人几乎都来了,小小的屋顶上挤满了人,恋子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月她们都没来吗!?”
听着恋子解释原因,弦雨有些意外,
“苍井君家里还是在忙,毕竟下个月要有祭典啊,春日野君好像是一个人打工去了,也没时间呢,不过她们心里肯定也是在惦记着你的啦!”
泉点点头,看向了一旁发着呆的绯。
相较于平静的泉,绯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绯君在紧张吗?”
“欸……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望着天空的绯被突然拍他肩膀的泉吓了一跳,敲击着大腿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因为感觉绯君一直在看着天空,手指也一直很不安地在打着节拍,所以有点担心啦。”
绯的眼神有些飘忽,
“只是在看有没有曲师的痕迹而已,没事的啦……泉小姐只要好好表演就可以了哦!”
话虽这么说,但很显然,他自己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担心和惶恐。
万一,曲师突然出现,让这里所有的人消失……
万一,曲师此刻正摧毁自己的世界……
继续想下去的话,耳鸣的声音就要盖过那隐隐蝉鸣了。
他摇了摇头,看向了弦雨。
她歪头一笑,深呼吸一口,琴弦如蝉翼般振动着。
悠扬,优美,似乎带着些许深沉,就像是一个浪子在离去前的最后一刻,对所爱之人真诚的道别和抱歉,他似乎能感觉到,那把小提琴正在流泪。
声音像是有穿透力,如同一把手术刀,刺穿着绯,他感觉自己的情感和回忆像是正在被一点点解剖,往日的一幕幕似乎在眼前飘过,但却无所触及,他那绯红的双眼凝视着琴弦,希望从中看到些什么,但……
没有。
没有一丝一毫。
没有哪怕一个记忆的音符。
他倾听着泉的音乐,倾听着那琴的歌声,几乎要听到那弦中咚咚作响的心跳。
但却没有。
一曲终了。
眼眶中,泪水竟然不知何时静静地淌下,恍惚地他,竟忘记了如身旁的众人一样鼓掌,
人们拍手叫好,称赞着泉的技艺,
却只有他喘着粗气,额头上些许汗水,在这场聚会中本就相对透明的他无人在意,但却吸引了泉的目光,诧异的是,泉的目光却显得那样柔和,就像是破开了绯外层的那一份坚壁。
“泉小姐,信息,没有呢……”
天空黯淡无光,群星似乎都被乌云遮盖,不透一丝光芒。
“信息不在我身上哦,绯君,好像忽视了自己哦!”
人群散去,只留下两人短谈。
“欸?”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诧异,似乎并不相信泉的话。
“绯君,要好好看着自己哦!”
红色的曼珠沙华正缓缓在他的身上绽开着。
弦如同花瓣一般,徐徐展开,化作几行字。
“被遗忘处?走向事物的相反处……或是保留初心?”
极近抽象的线索。
绯叹息一声,远方的黑色天穹下,两颗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飞星正闪耀着。
“不管怎么说,至少也已经努力过了啦!”
泉安慰着说,
“那么,也要准备一下去那里的事了呢!今天晚上就要走哦!”
回到泉的家中,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写在信纸上,
“这样的话,店长就不会太担心了吧……”
她这样想着,
绯在门口等待着,远处的两颗飞星依旧闪烁,他不再理会,而是思考起了那曲师所留下的话语,
“被遗忘……相反处?”
意味不明的话语,但却叫人思绪万千,
“走吧,家里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今天出发的话,凌晨应该就可以到了吧!”
她身上穿的衣服很休闲,白色短袖加上一条牛仔裤,还附带一件深绿色的外套,当然,还有那把小提琴。
“泉小姐,为什么总是带着那把琴呢?”
午夜的小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昏暗的路灯照在泉秀气的脸庞上,左眼处的那颗泪痣也同黑洞一般,贪婪地吞噬着这稀少的光芒。
她先是默不作声,随即取下了自己的那个发卡,左段的些许发丝垂下,她缓缓将它撩回,
“因为,带着的话,会感觉安心很多,就像是,又多了一个亲人在身边呢。”
语气里稍显有些悲伤,她的手指磨蹭着黑色的发卡,
“就像是,那顶帽子对于绯君的意义吧。”
说着,她还取出了琴,
“从这把琴上,我总是能感觉到些什么,像是亲人一般的感觉呢,演奏的时候,也像是妈妈在身边,抚摸我的手。”
说到这里,她似乎也有些动情,但为了不影响身旁的绯,终究还是忍住了,
“对了,这把琴上,还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哦!”
她一阵拨弄,竟打开了一个暗格,
“里面可以偷偷放点东西,以后也许我会把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放进去吧!”
笑容。
绯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笑容,也不禁思考起来,
也许,泉也并非如自己看到的那样开朗。
在她的心中,也有着那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带着些许忧郁色彩的森林,在发出着自己那些许的微光。
就像是远处那闪烁的飞星。
快接近电车站了,夜晚的城镇里,只有路灯和不远处的便利店有些许光芒,
迎面走来一人,正忙着把琴放回的泉却没有注意到,
“欸?弦雨?”
熟悉的声音。
她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眼前站着的,正是刚从便利店打工回来的叶。
“还有这个人,我有听心音提起过……你们这是要?”
弦雨有些手足无措,看了看同样不知如何是好的绯,她提起了勇气走向了叶,
“那个……”
几声耳语。
先是看起来有些诧异,随即变得有些怪异,最后又变得赤红。
“好,好了啦,已经清楚了啦!要注意安全哦!”
红着脸跑走了呢。
“呼,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解决了呢!”
看着离去的叶那行色匆匆的背影,绯却还有些担心,
“万一她告诉白石店长……”
说出这句话时,回应他的是泉信任的表情。
一路无言。
看着天上不时出现的飞星,绯也感觉有些许困倦了。
“到了!”
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兴奋,但同时伴随着疲劳感。
电车站的门口闪烁着点点冷色的白光,看起来有些肃杀。
“快点吧!末班车应该快到了!”
泉拿出钱包,取出两人的票钱,
“为了避免消费记录被店长查,只能用现金了呢。”
上车之后,两人就在最近的位置上坐下了,
深夜的电车上几乎没有人,寂静的有些叫人烦闷,只能听到自己不断的耳鸣在身旁萦绕着。
“呼啊,有些困了呢……”
弦雨打了个哈欠,眼神也有些因为困倦而松散了,
“嗯,在车上休息一下吧。”
“虽然有点害羞就是了。”
泉突然有些脸红的说起来,
“嗯,在这种情况下,就会莫名的很没安全感……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诶!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知为何,一向腼腆的绯同意了她的请求。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些许记忆?
夜雨的夜晚,能陪伴他的,也只有那些许笔记和一台老旧的钢琴。
手指伴随着雨声敲击,却说不尽孤独。
他的手伸向口袋,拿出那份乐谱,手指在空气上摆动着,却发不出声响。
远处的夜空,却像是有什么一般,淡淡的光芒透过了车窗。
他看去,两颗飞星之间,闪烁着蓝色的星光,就像是,
一道裂缝。
他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有些恐惧。
“是……看错了?”
再次睁开眼时,痕迹已经消失了,倾听也无济于事。
“我也该,休息一下了呢……”
泉靠在肩膀上,少女的体温透过头发,温暖着他,
“真是奇怪的感觉呢。”
弦雨的脸上些许红霞,绯的眼皮也终究困倦的合上了。
耳旁钟声作响。
眼前,脚下,身旁,皆是黑色的虚空,点缀着些许星光和那淡蓝色的弦。
他伸出手去,似乎摸到了什么,原先本是虚无的地方,却如植物般,由莹蓝色的弦瞬间长出,结成了电线杆一般的事物,
远处的钟声再鸣,眼前的事物却开始模糊。
“啊,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