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伊莎贝尔操纵轮椅来到简的身边。
几分钟之前，简惯例按着伊莎贝尔亲吻，不过这回图了个方便，没有扔到床上，直接在轮椅上就开亲。
但现在，那个肆意放荡的恶魔却变成这副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
地上的女孩挣扎着，双手交叉抓着双臂，浑身都在猛烈地颤抖，显得异常痛苦。旁边是失手摔破的玻璃，有些甚至扎进了皮肤里，但比起痛苦只不过小巫见大巫。只见反应越来越激烈，身体也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瘦弱光洁的背部甚至要被脊椎戳穿，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是嘉丽留下的『烙印』。
既是烙印，也是名为「爱」的“诅咒”。
简几欲呕吐，这种感觉既无可抗拒又十分恶心，几乎要撕扯开她的身体，但身体其实不是先疼的，是心痛引起的连锁反应。
面对嘉丽的去世，因为失去「爱」，简陷入了无尽的悲伤；比之更沉重的，是自己再也无望变回原身，所以她弥生自杀的想法。
可现在，好不容易重拾希望，她却不得不面对另一重同样无尽的痛苦————背弃「原爱」所带来的折磨。
实际上除了第一次，后面只要和伊莎贝尔亲吻，就会触发烙印的折磨。
这种感觉之下，内心就像是龟裂的冰面，裂纹蔓生，一块一块碎成残缺的碎屑，继而了无生息地沉入冰冷的湖底，失去意识，直至死寂。
而连带着心的一万分痛苦，至少有五千份同样撕扯着简的身体，致使她扭曲变形、力不从心，只能如发病一样无力地挣扎。
而这，每天至少要经历一次。
也就是说简要想恢复魔力，就得一次次地承受这永无止境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地去撕扯自己的身体。
...
除了自己，只要对其他人产生爱意，只要对伊莎贝尔产生一点点爱意，都会引发烙印的强烈反噬。
所以简始终保持着玩世不恭的嘴臭形象，她谁也不搭理，看谁都不爽，在修道院生活的十几年给其他修女留下的印象只有恶心与疏远，她们捏着鼻子像收养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嘉丽教母保持着对简最低限度的照顾，她曾试图感化对方，但收效甚微，所以她允许简随意地活动，不必晨起祷告、不必劳作、不必上课、不必参加圣会...只要她不惹事。
简像是一个透明人，一个被上帝抛弃的人，为所有人所不齿，所有人都对她感到悲哀。
但她不在乎，她是阴影中的独行者，恶魔本来就和人类天差地别，她不必迎合这些脆弱物种的看法。
她在乎的是修道院的神学书籍，可是不断地寻找、翻阅、再寻找...却始终找不到破解烙印的办法。
魅魔的「爱」是机制，不是禁锢，现在这样陷入死循环的局面绝对不正常，可是...
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呢？
是「诺亚方舟」？
————即上帝的审判，这几乎对人类与恶魔都是灭顶之灾的神罚。破除的方法是设法取得耶稣基督的救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上帝的宽恕。可是对付自己一个魅魔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吧...
还是「所罗门王的契约」？
————简与伊莎贝尔签订的就是这类型的契约，但这要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才行，不可能在昏迷的情况下强行签订。所以排除...
又或是奥丁或宙斯这类神的赐福？
这个算了，完全就是垃圾...
...
过了一会，简平缓许多，喘息了几下，总算挨过了痛苦，只觉得鼻息都是浑浊的，浑身仿佛要散架一样。
她支起身子，想挣扎着站起，弓起的背部透过轻薄的衣衫如老人般伛偻，这时，一只手贴在她的背上。
“你在可怜我吗？”简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伊莎贝尔没说话，只觉得简的躯体有点冰凉，虽然对方态度不好，但毕竟是同船之人，关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呵...”
...
在那场火灾之前。
在困于这副躯体之前。
她在丢失原本的名字之前，她那时还不叫“简·黛伊”，而是一个恶魔的名字。
依照魅魔的欲念，她流连于大大小小的地方，大到贵族的奢华舞会，小到乡村的破旧旅馆，不断地勾引着寂寞难耐的少妇、春心萌动的少女以及其他一切欲求不满的女人。秉持着无关风月，逢场作戏的虚假感情和魅魔独有的魅惑力，一个又一个、年复一年地开展一夜情，并从玩弄过的女性身上吸取生命力。
但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在某种范围内甚至称得上“洁身自好”。她的能力不算很强，虽然会导致精疲力尽，但并不刻意致人死亡，因为懒得这么做。除了某些情况会造成家破人亡的局面...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比如最后一次，女孩的家人葬身于火海之中，恶魔的灵魂却来到被自己害死的纯洁女孩的身体里，不过她并没有愧疚，因为这就是恶魔的天性。
玩世不恭的爱，即便失去了也不会在乎，她以前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却必须遭受心痛的折磨...
是报应吗...恶魔没有这种东西。
是失去爱的感觉？是移情别恋的感觉吗...完全是被烙印恶心罢了。
又或者是什么占有欲与被占有之类的，可能是无中生有的爱欲，无可逃避的忄生欲，顺势而生的情欲...
在成为“简”的日日夜夜里，她的脑袋里时常凌乱，几乎要把她逼疯，唯一能让她坚持下来的还是嘉丽不让她死，因为「爱」，所以她不能自杀。
在承受苦痛磨难的岁月之后，自己居然还要拖着一个死去的老女人的爱活下去！简不可能接受，所以在强忍着参加完葬礼之后，她立刻去自杀...
直到伊莎贝尔出现在面前...她之所以还能咬牙承受下去，是因为还有一点点渴望————对于重新变回恶魔的渴望。
...
“...呵。”
简的这一声带有点嘲弄，这副模样实在过于惨淡。伊莎贝尔有点不忍直视，可是心头却隐隐有某种冲动，她直直地盯着简的脸，手压得更紧了，眼底又闪现出了神秘的、猜不透的、异样的光...她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个慈爱的天使，如果忽略她眼底异样的波澜。
终于，怒涌的痛潮翻过最后一重浪，万籁俱寂，简嘴唇发白，缓缓站起，她又撑过去了，虽然痛苦，但不至于死。
伊莎贝尔迅速收回手，像是不经意地放在腿上，摩擦着手指的关节，并淡漠地说：
“好点了吗？”
“你在关心我？”
“你死了...我的腿可能就没希望了，仅仅如此。”
“哈...”简随意活动着身体，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像是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该说不说...
不笑的时候是个冰冷美艳的怪物———如果忽略另半张脸———笑的时候却像个恶心的恶魔，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恶魔？
伊莎贝尔如是想。
简突然把脸靠近伊莎贝尔，“你刚才好像一直看着我啊，把我的狼狈的样子看了个爽啊，怎么样，我的后背手感好吗？”
“...所以呢？”
简捏了捏伊莎贝尔的脸：“人类都是这么善良吗？”
“你又要犯贱吗。”伊莎贝尔拍开简的手。
简也不恼，只是把食指点在伊莎贝尔的肚脐往上的位置，然后慢慢地往下划，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
“呵...你又要那个了吧？”
伊莎贝尔的脸上闪过惊愕，想操纵轮椅逃跑，却被简一只手就控制住了，寸步难行。
到了膀胱的位置，简用力一按，顿时一阵触电感直冲大脑，让伊莎贝尔红透了脸，她微微颤抖，这种冥冥中的感觉，非常非常不妙...
简没停留，又抚过伊莎贝尔的大腿：“因为痉挛而导致的失禁，不好受吧？”
夜里，伊莎贝尔的房间里有时会出现动静，在另一个房间的简虽然看不到，但大致能感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想干嘛...”
伊莎贝尔喉咙发颤，这才反应过来想捏住简的手，可是双手并用居然也拦不住简的一只手，仿佛脱力了一样。
她竭力地阻止身体的反应，可是这不是什么忍耐力、意志力可以抵抗的，以她这副身体根本控制不了。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呢？是害怕和魅魔睡觉吗？我也可以像女仆一样照顾你嘛，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
“...呃...谁想...和你这恶魔一起睡觉了...”
伊莎贝尔感知到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小腹往下流动，她的脸霎时间更红了。
“唔...这是你的恶趣味吗...”伊莎贝尔羞怒不已，眼前这个恶魔就是为了看自己这狼狈不堪的丑态才这样做的吗...
“这副表情是怎样？你已经瘫痪了不可能有感觉的吧？”
这完全是揩油的行为，不过她本来就是魅魔，这种也只能说是司空见惯，如果嘉丽在的话倒是可以管管她。
“还是说...玷污你的纯洁了吗？”简往伊莎贝尔的耳朵吹气，惹得一片潮红。
“恶心的恶魔...”
“哦，是吗。
可是恶魔天生就应该是这样，没有哪个恶魔先天不是坏种的，倒是后来被感化的有不少...”
“反正不是你，对吧。”
“是啊，不是我...不过你搞错了吧，什么叫恶趣味？我对你提不起一点兴趣啊！我想想...正常人类对残疾女孩很难有什么感觉吧？”
简转变得猝不及防，再一次用力把手紧贴在伊莎贝尔的大腿，随后一股暖流从接触的地方流向全身，又回流大腿开始循环。
“你在干嘛！？”
这家伙居然开始用魅魔的力量修复自己的腿...
看来只是嘴贱而已...？
“你是良心发现了吗？”
“哈、哈？”简讪笑两声，“当然...不是！如果可以恶心神、天使或是其他什么神圣种———包括长得像天使的人———我想哪位恶魔都不可能错过这绝佳的机会的，自然，也包括我。”
这确实不是简良心发现，而是她惊讶地发现每次力量恢复的速度都在渐渐增快，一开始如果算水滴，现在已经是一条细流了，那再这么下去...不管伊莎贝尔的真身如何——假如是童圣母最好——看来要考虑建立更长期的同盟关系了。
“好像没什么作用呢...”
其实哪怕是全盛时期，魅魔的力量也与恢复他人没有多大关系。
“你愿意履行契约就好。”
看情况吧。
简如是想，不过明面还是说：“我痛苦过，你就不必这么痛苦了。”
“这是真心话吗？”
“哈哈，当然...大概吧。”
...
（一）
莉娜：伊莎贝尔，和我一起去学校吧，我会照顾你的。
伊莎贝尔：抱歉呢，我可能无法...
简：必须去！一定要去！
伊莎贝尔：为什么？
简：学生什么无所谓，但那个女人很让我不爽呢，我一定要报复她！
伊莎贝尔：这算什么理由啊...那我就不去了。
简：不行哦。
伊莎贝尔：呃...为什么？
简：作为合作伙伴，合作不是最基本的吗？
伊莎贝尔：...
（二）
伊蕾丝：哦吼吼吼，莉娜卿，找本公主什么事？
莉娜：这个，关于学校...
伊蕾丝：抱歉呢，我有家庭教师...
莉娜：这不是重点！
伊蕾丝：...还要教导这个人。
莉娜：这位是？
雾月：...
伊蕾丝：是本公主的贴身侍卫哟，之后我再介绍吧。
莉娜：真的没办法吗？
伊蕾丝：没有！
莉娜：伊蕾丝姐姐...
伊蕾丝：欸欸欸！！？你叫我什么？！！
莉娜：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伊蕾丝：就、就算你这么说...我、我也不会...
莉娜：尊贵、优雅、美丽的伊蕾丝姐姐公主大人，请答应我的请求吧...
伊蕾丝：噫啊...！如果、如果多说几遍的话，本公主...倒也不是不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