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父皇,我所背负的罪孽皆来自于剑之上,而你所背负的罪孽却是来自于你自己!哈,你们尽管来吧,杀死我,封上我的嘴巴,这剑上的血滴在石板上,和你的罪孽一起永世长存!”
以红色幕布为背景的巨大舞台,亚麻色长发少女大声呵斥,只是对着的方向空无一人。
她的穿着为镖骑兵制服,漂亮地挽着剑花,其脖子处是镶着花纹的大翻领,两只长靴呈45度角分布,右脚正对着对手。
微微偏头,面对上另两位女生,她们来自学院的剑术部,接受过正规的基础剑术指导,远远强于一般人,她们屏息凝神,犹如蓄势待发的花猫。
她们异口同声:“阿巴亚托王子!你犯了重罪,束手就擒吧!以国王之名,我们会将你缉拿!”
“阿巴亚托”飒气地一甩额前用方条皮革头绳扎起的一束秀发,纯白的花边领饰也随着飞舞,她默不言语,眼神悲愤而沉重,西洋剑尖与剑柄呈从右往左一路向下的笔直斜线,是标准的中位防守架势。
动了!
一左一右两道劲风,快速地接近阿巴亚托,右前左后,显然有战术设计。
右侧的女孩曲腰俯低,仿佛要紧贴地面,如低飞的鹞子或是击浪的海燕,惯用脚持前冲状态,左脚简直要和手中的剑平行,彼时明镜如月,一道圆弧闪过,是上劈!宛如缀至极境的清冷残月!
从下至上的打击顷刻而至,阿巴亚托不退反进,剑柄由右位切至左位,瞬间抬起,几与少女紧抿的唇角平行,顺势从左向右以一道曲线下劈。
“锵!!”
一声清脆的鸣响,剑锋交并在一点,继而是一线直至终点的角力状态,剑锷的摩擦生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嗪————”音,似乎要磨砺出簌簌火花。双方没有费多大力,因为惯性会让这场决斗分出结果。
最终明显阿巴亚托更胜一筹,这场交锋由剑刃拼至剑尖,再次“锵”的一声分离,竟将右侧少女逼了回去。
不过劈砍显然不是细剑的优势,因此另一道杀机瞬息袭来。
同一时刻,左侧的风声传来,不差分毫地接住右侧的掩护,只听“唰”的衣袖拉扯声,一道直刺正正当当地刺向阿巴亚托的头,左侧少女弓步压前,是标准的前击架势,是最适合细剑的“刺”字诀!是将所有恢宏气势与无前勇气统统凝于一点无半点外泄的巅毫绝妙一击!
却见阿巴亚托皆在预料之中的自若神情,挟着剑左步蹬地后撤,右脚恰如其分地往后插去,曲腿立稳,几乎要把重心压在后方的右脚上,突然腰一摆,上身全力往后倒去,竟能向后弯出夸张的弧度,像是天鹅呷水而曲的柔美细颈!
何等标准的圆!
毕达哥拉斯曾说过:“一切平面图形中最美的是圆。”
数学中的简洁美、对称美、和谐美和奇异美在圆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此时与少女紧致俏丽的身躯结合,完美将身前的曲线展现出来,如此惊险的场面却又美得神魂颠倒!
左侧的少女脸上惊现骇然的神色,可身体已经错开,向后刺去,只能竭力避让开去,以防两人碰倒在一起。
她是芭蕾舞演员吗!?
如同压抑到极致的弹簧,物极必反,阿巴亚托仅仅一只手就撑住了往后倒的身体,随后手肘压低,积蓄弹势,腰身使劲,猛的爆发出强劲的力量,绷直回弹,如同投石机的巨石投射一般,竟再次站起。
如果不是青春活力的肉体,只怕要把腰都甩断。
随后迅速扭身,一个跃步来到左侧少女的身后,右手下垂,刚刚还保持着往下甩动状态的西洋剑突然诡异地一折,似乎清细地在地板留下一道吻痕,便从下而上暴起,欲直取左侧少女的背面!
周围的观众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捏了把汗。
眨眼之间,剑锋已至,却只是分毫不差地用剑脊轻轻一点,好似大巧不工的世外高人敛去杀机,青衫一挥,细剑轻吟,淡漠地抖去剑锋凝结的薄露,独留寂寥远去的背影。
可偏生事还未了,阿巴亚托以脚跟为圆心,再次一转,这回面对的是呆滞的右侧少女,转眼间就像一只轻灵的蝴蝶般冲去,细如丝线的威势却如盈盈星辉轻易地照进少女的心窝。
“呜啊!”
少女剑也不管不顾了,随意一丢,双手环抱就要害怕得哭出来,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人还以为“阿巴亚托”是反派。
“阿巴亚托”显得十分慌乱,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星,你没事吧?”
刚才左侧位的少女赶紧跑了过来,星想都没想就一把抱住她,哭得梨花带雨,粉色的双马尾也随着身体一动一动的,像一只考拉一样死死地紧贴在月的胸前,打湿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星学姐,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阿巴亚托”愈发慌乱,不住地道歉,手举至胸前,妄图安慰几句,可也就这么僵着了。
“没事的,没事的...”月一边抚摸着星的头,一边解释,“她只是被吓到了,很快就好。卡伦会长,你很强呢,强得吓人,我们恐怕无法满足你的要求了。”
月不知是欣慰还是释然的歉疚一笑,眼前的这位学生会长,并非从小就练剑,却为了演好歌剧而去苦练,也许是天赋异禀,又或是惊人的努力,现在已经比自己和星都强了,哪怕她们是剑术部的佼佼者。
“都是我的问题...”
会长表情低落,她太要求完美了,这个还不算高潮的打戏不符合她的要求,可文戏部分自己打磨了很久,如果武戏部分不能满意的话...
又失败了。
她心想着,恐怕已经没有人可供选择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走啰。”
“小卡伦,对不起,我们就先走咯...”
月和星道别离去。
“多谢你们的帮忙!”卡伦鞠了个躬,随即将剑收入剑鞘,呆立原地思索着什么。
“唔...好、帅、哦!可惜是完美主义者呢。”
人数稀少的观众席上,贝洛米大大咧咧地将左腿平置在右腿上,双手更是以“W”型占了椅子搭脑的大半位置,完全是流氓大姐大的形象。
毕竟是入学的日子,卡伦这样早早来操练的歌剧排演吸引不了多少人。
“居然被吓哭了,剑术部的学姐也这么娇弱吗?”
坐在左边的莉娜像个小女友一样正襟危坐,她被歌剧设计的剑技场面吸引了,看的入迷。
“Nonono~~这两位学姐听说是特意请来了剑术部“刺剑双子星”,可是佼佼者呢!没想到还是不能满足卡伦的要求,看来我们的会长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除非是非人类来!欸...不知道歌剧还能不能演下去呢...”
非人类?
好像自己身边确实有一位人选呢...不过应该不会用剑吧...
“所以,带我来到底要干什么啊?单单看别人排练吗?还是搞你的体验主义?”莉娜转头问道。
“哼哼哼...其实我本来是想找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的,但是...”
“但是什么...?”
“我被会长折服了!所以...”
“所以...?”
“我要去追求————”
“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
“我要追求星学姐!她好可爱!”贝洛米突然蹦跶起来,“理想型啊!戏剧社找来的群演都这么好看呢!”
“你是白痴吗...”
虽然王国对异性婚姻是禁止的,但这里毕竟是女子学院,对于就不能外出的少女们,春心萌动之际找学院内的同龄人是完全禁止不了的,学院方面则是默许此类行为,也许和“自由、开放”的校风有关吧。
不过这就很容易产生贝洛米这种人,作为小有名气的小商女儿,父母显然对她管教不多,这也养成了她大大咧咧的性格。
然而这种性格就造成了她两种恋爱体验方式:一是死皮赖脸的追求,二是通过金钱购买一天或数天的恋爱时间...
这就非常微妙了...
这已经不是放荡的问题了,而是偏向于恶劣的情况,不知腐蚀了多少清纯少女,真是罪孽...
“好在只是满脑子情情爱爱的白痴,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莉娜评价完就想跑路。
“等等!你就这么离我而去吗!”
“你一个人去是被戳死,我和你一起去是被戳成串串,怎么看都是选前者吧...”
莉娜执意要跑,最后好奇地瞥了一眼舞台中央的卡伦,心思:强势的女人不管在哪都是中心呢。
“别走,莉娜~~”
笨蛋不是。
...
星期五迷路了。
她本来一直循着莉娜的气味的,不过学院的空气中各色香味混杂,让她的鼻子有点失灵了。
置身于庞大的学院,身旁的路人结成伴有说有笑,让孤身一人星期五感到无所适从,一种微妙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莉娜...”
她又不敢和其他人说话,只能尴尬地来回踱步,在学院的标志性建筑三女神泉水旁干着急。
“啊啦啊啦,你是芙莱蒂对吗?”
突然走过来的女人开口就认出星期五,偏深的玫瑰红大麻花辫侧放左胸前,显得蓬松感十足,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镜却遮不住她傲人的颜值,白皙的皮肤浮现出婴儿般的光泽,如果不是整体成熟的人妻气质,大概都会认为她是水灵灵的妙龄姑娘。
星期五似乎察觉到不对,全身进入了一种紧张的备战状态,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家伙。
赫丝得珀笑吟吟地盯着星期五,后者没回话,她观察了一会,说:“真是个好苗子...(Promising dish)”
这倒让星期五大惑不解:“我...我不是吃的...”
“很可爱呢...”赫丝得珀像是要把星期五“吃掉”一样,语气异常的妩媚,“...你的主人呢?怎么是一个人?”
“莉娜...”
星期五也不知道莉娜去哪,警惕感被迷茫感冲散,她从一只弓背的小猫变成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哈哈,我猜,她应该是去剧院了。”赫丝得珀指了个方向。
“真的吗?”星期五眼前一亮,整个人都振奋了不少。
“可爱的小家伙...去吧,应该没错。”
“谢谢你...请问你是?”
“我是你们的新老师,我想想,明天有见面的机会...对了,明天你就认识我了,去吧,明天见。”
“谢谢!”星期五也不停留,一溜烟就跑去剧院。
赫丝得珀凝视着跑开的背影,眯了眯眼,愉悦地走向办公楼。
...
“嘭”的一声,星期五一不小心和拐角处的女生撞在一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异口同声的回复,都是怯生生的语气,一时让气氛有些微妙。
“你没事吧?”星期五赶紧伸手想把女生拉起。
“啊!不用了不用了...”
女生连滚带爬地撑着身子站起,略有些狼狈,她按摩着受伤的鼻子和嘴巴,而星期五撞着的却是头顶,说起来她比星期五还高呢。
黑而直的长发完完全全遮住她的脸,像个女鬼一样,整个人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面对星期五的道歉,她反而无所适从,像是有交流恐惧症一样害怕得要逃跑。
实际上她丢下一句“对不起,没关系”后就赶紧错开身跑开了。
怪人...
星期五算是碰见比自己还不善交际的人了,她是不习惯说话,对方是恐惧说话。
不过还是找莉娜要紧,她赶紧跑去剧院。
...
另一边...
莉娜打开宿舍的房门,“欸?回去了吗?不过被子为什么还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