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菡玉竹

作者:虚有者 更新时间:2024/7/29 20:31:42 字数:2999

灵符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景辰正在和家人通信。

“娘,上个月我寄给您的二十块下品灵石收到了吗?嗯,收到了就好,您先拿着这些灵石去找镇里的大夫看病,好好保重身体,等到这个月的月奉下来,我还会再给您寄的。”景辰拿着一张光芒已然有些暗淡的传音符,述说的话语中满是关心之情。

“小辰,往后就别再往家里寄钱了,娘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用不着这么些灵石。”娘的声音温柔中夹杂着一丝担忧,从远方飘入脑海,“娘听村里的老人家说了,大宗门平日里开销也大,你一个人在天灵城里,可千万不要苦了自己。”

苦?景辰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便伸手揉了揉,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开朗一些,“娘,我知道。您就别操心了,又不是第一天进宗门,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小辰,你这是怎么了?最近遇上什么糟心事了吗?”到底是母子连心,娘亲一下子就发现了景辰极力想要隐藏的悲伤。

“没、没有啊。”景辰强笑着,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没有糟心事,倒是遇上了不少好事,跟您说哈,我听弟子堂的师姐透露,上头正打算擢我为分殿的乙等弟子呢。”

此情此景,说这种假话实在谈不上有多么高明,但除了如此,景辰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娘亲放宽心了,如今只希望娘亲可以以为自己这是在“喜极而泣”吧。

可娘亲似乎并没有“上当”,只听见那边传来一阵长长的无奈的叹息,接着道:“小辰啊,其实,娘并不在意你能够爬到多高的位置,或者能够赚到多少灵石,娘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一辈子不要遇上什么坏事,这样,娘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家里的事情,娘自己有办法,你就别再操心了。”

景辰鼻子发酸,刚欲再说,却见手里的低级灵符忽然自燃起来,接着便“咻”的一声化为了灰烬。

“九品传音符可供传音半炷香,若要加时,请花费二十灵币加购一张。”一名灵符院弟子来到景辰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用了。”景辰摆摆手,将对方打发了去。哪怕是在被辞退的现在,二十灵币对于他而言也仍不是什么无法负担的费用,但他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在母亲面前继续演戏。

就算把自己被炒的事情告诉母亲也无法改变什么,只会让她平白担心而已。景辰站起身,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便离开了灵符院。

离开前,他借灵符院的纸笔写了两封短信,并用最工整的制式包装妥当——其中一封是他寄给母亲的,用来诉说方才未尽的话语;而另一封,则是稍后的“战斗”所需要用到的“武器”。

“要不是为了妈妈,我绝不会在这个地方多待哪怕一秒。”

景辰深吸一口气,默默下定了决心,接着便径直走向了分舵的演武场。

平日里,演武场是灵州分舵最热闹的场所之一,内门弟子和专修战斗的外门弟子常常都会在此操演比拼、锻炼绝学,景辰有时也会到这里来送送丹药,因此对路线还算是比较熟悉。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演武场却是安静得有些可怕,无数原本不可一世的内门弟子,此时都如外门弟子一般恭敬地站在场外,同时朝着演武场内极目眺望,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不可言喻的狂热和敬仰。

这对于景辰而言却是并不意外,因为他早就知道今日有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会到灵州分舵来视察,并且在她过去所来的每一次,都只会拜访演武场这一个地方。

或许是因为没有人会觉得一介外门弟子能有什么威胁,景辰居然不被阻拦地走到了演武台上,在这里,他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从那位蓝衣剑仙的身上传出的凌冽剑气。

只见,一位人间罕有的美丽女子此时正盘腿坐在演武台中央,身边悠然悬着一柄白色长剑,女子身形高挑,眼神忧郁,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山,又犹如坠入人间的谪仙,长剑剑气滔天,杀意夺人,令人不敢直视。

这一人一剑气质高洁,寒芒刺骨,仿佛只要存在于此方天地之间,八方妖魔、千万邪佞便会荡然无存。

那茫茫多的弟子仿若朝圣一般,虔诚地向着她,却无人敢于接近,似乎就连靠近这位美丽的仙子,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可唯独有一人,身无灵气,地位低贱,却敢一步步地朝着她走去。诸人见此先是无法理解,紧接着,便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怒火。

他是谁?

一介外门弟子?

他凭什么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弟子们愤怒异常,但依然没有人敢于走上演武台。这平平无奇的地方似乎就有着一种魔力,将这些“身份低微之人”自然而然地拦在了台下。

可这魔力对于景辰却是无用,他径直走向那位曾经让自己向往不已的女子,直到看见她那正在随风飘舞的三千青丝,直到看见她那如同冰川一般冷冽的眉眼。

与此同时,一个胖子踉踉跄跄地跑进了演武场,却也是不敢再上前一步,脚步止于台下——原来是那后知后觉的朱八。他在灵符院走了一圈没看见景辰,忙不迭一路追踪方才来到这里,却还是晚了一步。

“完了完了,这小子这下真的要没命了!”他看着已经走上台去的景辰,语气绝望。

“大胆!景辰,谁说你可以到这个地方来的?!”

说话的人并非那位剑仙,而是灵州分舵的舵主宁月娥。她甫一出声,一道无形的强大力量便牢牢钳住了景辰的身体,叫他动弹不得。

这位宁月娥同样也是一名女剑修,拥有着不老的容颜和高傲的气质,原本也是一位绝色佳人,只是站在了那位仙子的身边,却是彻底沦为了陪衬。

景辰直接无视了宁月娥的质问,即使动弹不得,却还是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大喊道:“菡门主,弟子景辰,有要事想与门主商量!”

菡玉竹美目微睁,如蜻蜓点水般在景辰身上一点而过,旋即又再度闭上了眼睛,似乎不觉得此人值得自己睁眼相看。

高傲到如此程度也真是世所罕见了。景辰牙关紧咬,眼神如刀。

“呵,景辰,你莫不是忘记了门里的规矩?若有要事,你该去找朱大师商量才是,怎敢前来叨扰菡门主?!”宁舵主阴阴一笑,心里盘算着等下要怎么处理这个不听话的弟子。

只是她却并不知晓,此时的景辰早已没了退路,自然也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给吓退。

景辰咬咬牙:“我今日将要说的事,朱大师管不了,宁舵主您也管不了,唯菡门主一人可管!”

这几乎就等于是在打宁月娥的脸了,只见宁舵主脸色铁青,伸手便要拔剑。

“无妨。”可菡门主不知何想,居然真的开了玉口,而她一张口,宁舵主自然也就没了说话的资格,只能恻恻站在一旁,看向景辰的眼神几要杀人。

“你叫景辰?”她问,声音清脆动听,婉转动人,却又犹如滴水落入寒潭一般,冰冷刺骨。

“正是。”

“找我何事?”

“弟子斗胆,想请菡门主网开一面,保留我外门弟子的身份!”

此话一出,却是在众人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起初,他们还真以为景辰有什么事关天下苍生福祉的大事要事想要告诉菡门主,却没想到,这所谓的要事居然就只是他一人的饭碗而已。

这前后反差之下,却是叫人哭笑不得。宁月娥的眼神更加冰冷,显然是已经动了杀心,而那朱八在台下也是噤若寒蝉,生怕别人认出自己就是景辰的直接上司。

菡玉竹听闻此言,也不知是好奇还是怎地,居然再一次缓缓睁开了双目,足不点地便翩然起身,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磅礴气息开始在天地间扩散开来,逼得在场众人皆是心悸不已。心理承受能力弱的,甚至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对景辰而言同样也不例外,刹那间,他感觉到在自己面前站着的似乎并不是菡玉竹,而是一种有着惊世美貌和人族外貌的“灾害”,是凡人所无法抗衡的力量。

可是,他的意志何其坚定,刚入雪沧门时的欣喜、临走前与家人的依依惜别、奋斗数年却始终得不到认可的麻木与失望、知晓被扫地出门时的不忿和悲痛,以及,失去生计后对贫穷以及母亲病逝的恐惧……诸多情绪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犹如一道漩涡,竟使他生生地扛住了菡玉竹的可怖剑意。

“这就是你口中的‘要事’?”她冷冷道,古井无波的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咚!!

犹如从心底传来了一道闷响。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微不足道”的评价,却让景辰的脑海彻底陷入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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