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够这么想,我很感动。”景辰沉吟片刻,坚定道:“但冤有头债有主,我与雪沧门的恩怨,自该由我亲手了结。所以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你们就速速离去吧。”
我有绝天,可逆乱生死,无论如何都是不怕的,但如果把你们也牵扯进去,那……
“公子……”花灵汐痴痴地望着景辰,美眸中泪光闪烁。
“逞英雄也要有个限度!”柳安安却莫名恼火了起来,“凭你那三脚猫都不如的本领,怎么和玉面鬼作对?还不是白白送死?!”
景辰和花灵汐便面色古怪地看着柳安安。
柳安安小脸一红,干咳两声,正襟危坐道:“别、别误会了!谁管你死不死,就是那个……对了!我是不想看到雪沧门小人得志,你就算要死,怎么也该像块硬骨头一样磕掉他们几颗牙齿,不能这么便宜他们!”
景辰:“啊对对对。”
花灵汐则是无奈:“安安,你天天这样……真的不累吗?”
柳安安满脸通红,低头不说话了。
花灵汐干咳了两声,说:“不过,我同意安安的意见,不能让景公子独自承受如此重担,就如当日眠龙岭一战,公子本可以置身事外,却还是选择了挺身而出。”
……而且还救了我。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景辰看着这两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伙伴,忽然感动不已,心里十分庆幸自己选择了离开雪沧门。
士为知己者死。
这才是自己向往的,人与人之间所应有的关系。
花灵汐又问:“说回正事,公子你想起来了吗?那个玉面鬼的真实身份。”
景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真的没有,且不说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个性,我所认识的人,就没谁有她那种身材的。”
在景辰的印象里,玉面鬼的身材高挑得夸张,用前世的标准衡量大约在一米八往上,差点就要和自己一样高了。当时她袭击过来的时候,要不是胸前的波涛晃得自己头晕,景辰几乎都要以为玉面鬼是一个男人。
而在这之前,自己认识的最高的女子应该是菡玉竹,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
再然后就是柳安安,一米七以上,花灵汐,一米六五左右。
花灵汐提醒道:“别忘了,玉面鬼以擅长易容闻名于世,改变区区皮囊表象,对她而言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景辰郁闷:“话虽如此,但除了皮囊表象,我也没有其他特征可以辨别她了呀。”
柳安安举手:“身手和修为呢?那家伙的暗杀术炉火纯青,非经年累月练习绝不可得。”
景辰打了个冷颤,疯狂摇头。
开玩笑,要是知道自己身边的某人没事就练习摘别人脑袋玩,自己早就躲得远远了好不好。
花灵汐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忽然道:“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玉面鬼究竟为何想要让景公子亲口说出她的名字呢?”
柳安安恍然大悟,拍手道:“对啊!这种故事在戏本子里不是很常见吗?女子被男子始乱终弃,心怀仇恨背井离乡,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卧薪尝胆,终于功力大成,衣锦还乡,可少小离家老大回,众人早已认不得她,她便把那个薄情寡义的王八蛋踩在脚下蹂躏,还一边问她:你记得我是谁吗?诶呀——太对了太对了。景辰!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王八蛋对谁始乱终弃了?!”说到最后,激愤不已,好似真的想要动手把景辰撕了。
景辰:“……”
好冲的大女主爽文味。
他终于知道当时在云来商会看到的,那本摊在床上的少儿不宜的画册是怎么回事了。
花灵汐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对着柳安安的额头上就是一个暴栗。
柳安安哭唧唧。
怎么你还没和他确定关系就开始护夫了啊……
“啊。”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柳安安的话给了灵感,景辰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来,我好像还真认识一个会使短刀匕首的人。”
花灵汐和柳安安大喜:“是谁?”
景辰欲答,临开口却又犹豫了,又摇了摇头:“……不,还是当我没说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她。”
“什么呀,话说一半!”柳安安都快急死了,“快说快说!”
景辰挠了挠头,真心觉得说了也是白说,迟疑半晌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话说……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够替村子里的乡亲们诊脉看病吗?”
花灵汐试探着猜道:“因为公子之前在雪沧门药堂挂职过?”
景辰否认:“这个……还真没有。我挂过灵阵堂、灵符院、炼器阁、灵兽苑、传功塔、商旅团,还兼过伙房、马厩、采买、庶务、接待之类的活计,唯独没有干过药堂,大概是因为药堂油水比较多,肥水不流外人田……”
花灵汐和柳安安听完都傻了眼。
您就是借调仙人?失敬失敬。
就听景辰继续道:“所以我的医术完全是自学的,为了给妹妹和娘亲治病。”
“妹妹?”二女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你还有妹妹?”
景辰点了点头,“嗯。不过不是亲的,是后来认的。她本来是我在传功塔挂职时结识的外门小师妹,身娇体弱、百病缠身,却又古灵精怪、娇蛮任性,我帮她把病治好,她就认我做了哥哥,还专门把名字改成了景曦。”
诉说着令人怀念的往事,景辰双眼注视着温暖的鸡汤,思绪渐渐飘远,像是回到了那段令人怀念的时光,耳边又响起少女那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臭哥哥!这可是你可爱的妹妹亲手炖的鸡汤,你该满怀感激地全部喝完才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往里面加了什么!可恶的兔崽子,居然敢糟蹋食物!”
“噫噫——禽兽老哥居然要对妹妹下手啦!执法堂快来把我哥就地正法呀!”
“住口!就是宁月娥那厮来了都不好使,看我今天不把你屁股抽烂!”
见景辰陷入回忆,嘴角莫名勾勒出微笑的弧度,花灵汐和柳安安面面相觑。
柳安安疯狂催更:“后来呢后来呢?”
景辰目光骤然暗淡。
“后来……嗯,反正发生了一些事,她便和我断绝关系了。”
“啊??”柳安安实在想不通,这才刚追更到一半,怎么突然就大结局了,而且大结局还是一把大刀,她顿时暴跳如雷,不能接受:“有没有搞错!”
“没有搞错。”景辰摊了摊手,“反正,虽然顽妹的品性是有点恶劣,但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她会是血海杀手,更不可能相信,她会帮着宁月娥来杀我。”
说罢,景辰放下碗筷,颓然离席:“我吃好了,多谢仙子的鸡汤,色鲜味美,不是奉承。”
“哦哦,好的,公子今天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景辰走后,花灵汐又开始和柳安安传念:
“安安你怎么想?”
“太明显了,他早知道玉面鬼就是他妹,现在是在逃避现实呢。”
“的确如此……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景公子不愿往那个方向考虑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我旁观者清,当是看得分明。”
“所以他妹妹之所以要让他亲口说出自己是谁,恐怕也是为了报复,在闹别扭吧。”柳安安颇为感叹,“真不知道在这对兄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居然会闹成这样。”
这句话似乎对花灵汐的触动很大,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冰冷,乃至于连传音都忘记了:“……亲人之间,产生分歧实属寻常。有时,这分歧甚至足以引发不死不休的仇恨。”
柳安安瞬间汗毛倒竖,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自己怎么会蠢到当面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是在花灵汐的伤口上撒盐啊!
毕竟……花灵汐的亲生父亲似乎就是天道盟的某位高层,她叛离门第转投乾坤会门下,又创建云来商会,收集天道残片,皆是由于与父亲的理念不合。
“对、对不起!花,我不是故意的。”柳安安诚心致歉道。
“别在意,你说的并无错谬,是我自己心境不稳,修行不足。”花灵汐摇了摇头,也站了起来,一双秀眉微微蹙起,目光射向窗外,凶光毕露,“我要出去一趟,你保护好景公子,这回千万别让歹人趁虚而入了。”
花灵汐前脚刚走,柳安安立马后悔地抱头趴在桌上,抓着头发一通乱揉。
“完蛋了……那个语气,那种态度,这回分明是真的生气了啊……”
……
月色之下,一道倩影以视线无法捕捉的速度撕裂了夜色与天空。
花灵汐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动用过被自己亲手封印起来的修为了。
化神境——以天道崩落后冥海天洲的实力架构而言,这已经是堪称人形核弹一般的存在了,但花灵汐却从不以此为荣,反而对此厌恶无比。
原因无他,只因她生来就是如此境界,足以睥睨天下的修为实力,生杀予夺,却是父母天赐,与她真正的愿望相去甚远。
而当她放下心中的枷锁,全力催动此等修为时,在这灵州一隅,便再也无人有资格成为她的敌手。
玉面鬼此时就在约定的树林之处,躺在一棵直入天穹的擎天古树树冠顶端,黑衣如墨,一对雪白的玉足赤着,一晃一晃。
“诶呀……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贵客上门呢。”少女杀手双眼微睁,语气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