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内,景辰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差点惊掉下巴。
就连刚才绝天一个响指摘人头的景象就没能给他如此震撼。
不是……
柳安安是剑?
先天剑体、与绝天共鸣,敢情是这意思?!
景辰扶额,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直面先天剑体这四个字了。
另一边,刘焘那张已然十分抽象的脸上也隐约出现了困惑的形状:
“大小姐……?是剑?我不……明白……”
绝天眯起双眼,面色阴沉无比:“那我不妨让你死个明白……三百多年前,天道崩落,我肉身被毁,三魂七魄却因长生之力留存了下来。柳家先祖柳鼎盛按照我事前布置,名义上将我魂魄封印,实则是为我三百年后重临世间做的铺垫。”
“柳家自始至终都是我的盟友,而你们图谋长生之力,居然屠杀了柳家满门!”
“甚至还想夺我爱剑幽谷转世之人的剑体!”
“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折磨你们,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
客栈。
柳安安躺在床上,正在非常着急地运转灵力,试图消解麻毒。
豆大的汗珠自她额头上滚落,沿着香腮脖颈不断冲进领口,居然都让白衣湿了大半,更加映衬出其窈窕的身材。
她是真的着急——不仅是因为想要阻止景辰,更关键的,是方才偷偷摸进来的那人此时都已经开始磨刀了。
少女真身款景曦光着脚丫,悠哉游哉坐在景辰本来坐过的位置上,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细心地打磨着手里的追魂刺,妩媚的桃花眼偶尔瞟向柳安安,迸发杀意。
柳安安轻咽唾液。
在景曦看不到的地方,伸手去摸绑在自己裙子深处的隐藏小剑。
就连景辰都没能预料到,先天剑体带给柳安安的加成并不只在剑道方面,还让她拥有了对大多数异常状态的抵抗能力,所以本该是能够让她睡上一整晚的麻毒,这才过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快要失去效力了。
此时柳安安的手已经偷偷到达了大腿的位置,手指一勾,洁白的裙摆便破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露出了光滑白皙的大腿,以及小剑的剑柄。
只要趁她没有发现,用这把小剑穿透她的脖颈就行……没问题,这个距离很近,她也没有发现,来不及张开护体灵气,只要能够一击毙命,危机就解除了,然后自己就能去追赶景辰,说不定还来得及……
心里划过这些念头,柳安安慢慢地握紧了小剑的剑柄,准备投掷——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拂过,景曦原本还在坐着的身姿忽然就消失了。
“?!”
柳安安心道一声不好,下意识拔出了小剑,朝自己身前刺去。
铛——
却被一柄追魂刺给挡住了。
景曦此时就压在柳安安身上,右手拿着挡住小剑的追魂刺,左手握在柳安安另一只皓腕上,以全身体重慢慢向下压去,一双瞪圆的美眸之下,小嘴呵气如兰:
“姐姐你知道吗?曦儿我呢,平生最讨厌两种妖怪——”
“一是谎话精。”
“二是偷腥猫。”
“姐姐你觉得,自己是哪一种?”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动人,可说的话却仿佛是刺骨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柳安安挣扎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话说你到底是谁?是李护院派来的刺客吗?”
景曦皱了皱眉,转眼就变成了陆莲的脸:“现在姐姐认识我了吗?”
“玉、玉面鬼!”
柳安安大惊失色。
“正是。”景曦表情先是笑嘻嘻,旋即又突然变得乌云密布:“所以现在姐姐可以回答曦儿的问题了吗?曦儿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只是几天没管臭哥哥,妹妹的宝座就被别人给抢了?真当曦儿我不要面子的吗?!”
柳安安哭笑不得:“那是你哥信口胡诌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景曦一愣:“胡诌哒?”
柳安安郑重而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原来是胡诌的呀,那曦儿就放心……才怪嘞!!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么好糊弄?”景曦双目喷火,更加用力地朝柳安安身上压了下去。
柳安安欲哭无泪,这件事她是真冤枉啊,明明是景辰占了她便宜,怎么就惹到这位姑奶奶了呢?
不过不知为何,在得知眼前的少女就是景辰的妹妹后,她看景曦真是越来越顺眼,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是真的……小妹妹,要是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你哥哥呀……”
“你、你以为曦儿不想吗?”一提到景辰,景曦立刻绷不住了,居然眼泪汪汪可怜巴巴道:“哥哥他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曦儿!一看到曦儿他就嫌烦!连一句好话都不愿意跟曦儿说呜呜呜……”
眼见少女居然哭出了声,柳安安顿时感觉心都化了,正好这时候景曦的体重也变得轻飘飘的,她便顺势一推,和景曦二人并排坐到了床边:
“别哭,别哭……”柳安安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安慰她,心里居然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温馨,就好像自己在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似的:“诶呀,你和你哥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呀?闹成这样……”
景曦吸鼻子:“就是、就是以前在雪沧门的时候……欸不对,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啊?我不是来杀你的吗?”
景曦明显陷入了混乱,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柳安安苦笑,她也想不通刚才还剑拔弩张互相想要对方狗头的两人怎么突然关系就好成这样了,可是这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冥冥之中,她们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关系一般。
景曦秀眉越蹙越紧,颇有些苦恼地咬了咬自己的指甲。
真是古怪。
明明自己修习的血海心法可以摒除杂念,专注于对任务目标的刺杀之上,可现在却像是失效了一般,心里根本产生不了一丝一毫对柳安安的杀意。
不仅如此,刚才被柳安安摸头的时候,她居然产生了一丝很舒服的感觉!!
可是以前明明只有哥哥摸自己头的时候才会产生这种感觉呀?!
曦儿变成不专情的坏孩子了!!
景曦的内心世界崩塌了。
“可恶啊!!你这狐狸精对曦儿下了什么咒——”景曦怒而站起,却一下撞在了床框上,又可怜兮兮地抱头坐了回去:“呜呜呜……好痛哇……”
“我看看——啊真的,都起包了……”
柳安安开始很熟练地望景曦头上抹药。
景曦:“……”
“够了!别碰我!”景曦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拍开了柳安安拿着伤药的手。
柳安安错愕地看着她。
“够了吧……”景曦咬着下唇,背对着她道:“别装出一副跟我很亲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我谁啊?”
“……”
柳安安一时语塞,突然感觉拿着伤药的手重若千斤。
“也对……”柳安安眼神略有了些落寞,半晌才喃喃道:“我有个妹妹,如果还活着,应该同你差不多大……”
“我又不是她!”
“我知道……”柳安安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一看见你,我就总会想起她以前在娘亲怀里安睡的样子。”
景曦依然背对着她,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别把曦儿当成你用来自我感动的幻影,曦儿是来杀你的。”
顿了顿,又说:“但是曦儿今天心情不好,就先留你一命吧。”
柳安安不禁莞尔,心道哪有人是心情好才杀人的?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只是很识趣地点了点头:“多谢不杀之恩。”
“别高兴得太早……”景曦撇嘴,拿着追魂刺走到窗边,顺便把剩下的桂花糕给打包了:“警告你,别和辰哥哥走得太近,否则下一次,曦儿说什么都要杀了你。”
说罢,景曦翻窗而出,转眼便与夜色融为一体。
柳安安默默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
城外剑冢,原本有数丈之高、危险畸形的饕兽,经过绝天的“折磨”,此时已经彻底化作了一坨不可名状的漆黑肉块,可绝天看着它,却仍旧觉得不够满意。
于是它以剑意为媒,暂时打开了剑冢之下的上古封印,并将曾是饕兽的肉块整个塞了进去。
“饕兽不知苦痛,正好与不死不灭的上古邪物作伴,希望下回再见之时,你已堕入无间地狱。”
最后留下这句话,绝天便回到了天魂之内。
于是景辰晕晕乎乎地醒转过来,第一时间就把胃里剩下的东西给吐了个七七八八。
同样旁观了“折磨”全程的昭昭感觉自己如果有身体,一定不会比景辰好到哪去,绝天的“折磨”口味实在太重,已经达到了会令人“SAN值狂掉”的境界。
与此同时,另一群人也来到了剑冢。
是胖掌柜及一众武卫。
“册那,这地方可真惨呐……噫,啥玩意儿……肠子?!”
“哈哈哈!老万!教你就知道在后面偷人屁股,现在遭报应了吧?”
众人见胖掌柜踩了脏东西,一齐哄然大笑。
胖掌柜晦气地吐了口唾液,骂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等下碰着了饕兽,我看你们谁还能笑得出来!”
众人笑声突然止歇。
胖掌柜还以为是自己的骂声起了效果,顿时拍着胸脯道:“诶诶,我不过说了饕兽两个字,你们怎么就被吓破胆了?没事儿,有胖爷在,等下定能让那饕兽尝尝……”
他吹逼才到一半,另一个武卫便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万……停一停,你看那人。”
“啥人?卧槽——”
胖掌柜转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景辰正浑身是血地朝这边走来,脸上还满是灿然的笑容:
“大半夜好,店家,几刻钟不见,如隔三秋啊,回去有没有热水能够给我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