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斜照天际,远空的乌云侵占着大地为数不多的光辉,一场盛大的风雨即将到来。
占卜师莱德在走廊来回踱步,他望着落幕在即的太阳,未来仿佛在预示他。
“唉...克斯特怎么还没有消息,我占卜给了他准确的方位。”
莱德无奈背对夕阳,他缓步走进自己的房间,一间堆满书本的工作室,桌上放着众多占卜用具,煮剩的药锅,发黑的鱿鱼须,干枯的黑山羊胡,新买的水晶球等等。
棕红色涂料涂抹的墙壁上挂着数不清的油画与荣誉卷册,那些都是莱德年轻时初露锋芒的证明,预言洪水侵袭威塔明的堤坝,预言干旱灾荒降威德兰的大地,其他的还有很多。
莱德僵硬弯下腰,他坐在椅子上歇息,不经意间,他望着自己的法杖,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占卜经历的老伙计,从未出过一次差错。
“老伙计...最后告诉我一次吧,我还能看见吗?”
莱德自言自语,他干瘦且布满经络的手掌揭下眼罩,露出一对浑浊发白的眼珠,勉强还能看清楚周围的东西。
“生命女神保佑,再让我看见一次未来...【■■■】”
莱德身体上唯一流畅只有思考和说话,他念出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咒语,女神于千年前赐福降下的预言咒。
法杖上的水晶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带,水晶渐渐变色,透明中出现了几个人影,但很快一场大雾弥漫遮掩人迹,最后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莱德的眼球微微震颤,就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败,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别想着自己占卜,你早被生命女神抛弃了,哈哈。】
“你胡说!”
莱德猛然起身,赫然举起法杖对着声音来源轰击一发火魔法!
嗡!
火焰穿行而过,惊起一沓未撰写完毕稿纸,墨水瓶翻到在地,淌出的墨水倒映着燃烧的书架火光,火焰里有一块渺小的紫色石头。
那是一颗高等级的魔核,莱德几十年前就捡到了,一直没有炼成合适的魔器。
【啊啊~又生气了呢,曾经的天才少年莱德,到老还不是被花心的生命女神所抛弃?】
魔核的声音肆意在莱德耳中悬响,莱德无法驱散这种影响力,他不甘地放下法杖,嘴角默默咬紧。
“你再像这样激怒我,我会把你当做素材直接炼化成魔器。”莱德狠下心走到书架前,一手水魔法熄灭火焰,植物魔法又修复了书架。
【莱德你可别忘了,你想要维持在莱恩利凯的预言权威地位,已经不可能离开得了我。】
魔核泛着光,即使有一个透明容器阻隔,它也能传递自己的思想。
“我会带着你下地狱的。”莱德狠言道。
【依靠我却想带我下地狱,莱德你还真是自私啊,你不是自诩不慕功名,那失去女神的眷顾,怎么还想着依靠我的力量完成预言呢?】
魔核的声音回荡在莱德心中,莱德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惘然回忆着。
两年前,莱德的预言能力开始减弱,所有占卜仪器都不再显示清晰的画面,它们都被蒙上一层雾霭,像是女神拒绝接受莱德的请求。
莱德不能接受自己的地位被取代,他在绝望中听见魔核的诱惑,并且经受不住压力擅自使用魔核的力量,魔核的力量揭开了女神的那层“雾霭”,未来的“真相”得以再次显现。
莱德清楚不能依靠魔核,但是接触魔核就是接触禁忌!一开头便不可收拾!莱恩利凯帝国面对的未知危险越多,越是要依靠魔核的力量完成预言!
事到如今,莱德做出“勇者小队解散,公主伊琳嫁给克斯特,诞下救世之子”的预言,连平常万分信任他的皇帝都开始质疑,皇宫上下都尽可能拖延克斯特见面伊琳。
【预言不会出错,我们都配合两年了,你看借助我的力量哪次出过错?】
魔核亮起强烈的光彩,诱惑着莱德再次接触它,这两年的当堂预言,莱德是离不开魔核的。
“克斯特今天会带着伊琳殿下回来,他们应该完成那件事情了,而我将提出辞呈,再也不入预言的行列。”
莱德像是下定决心不再接触魔核的蛊惑,然而,他伸手拿起魔核的样子,已经和本身的话相悖。
握紧魔核的时候,紫色的光彩会透染莱德的整条手臂,他会短暂恢复精神,但是仅有一小会儿就萎靡下去。
魔杖的顶端开始发亮,莱德看向自己的老伙计,挥手施法查看信息。
消息来自一名死士,是一条坏消息。
“莱德大人,伊琳殿下被一名浑身黑布条的人劫走,克斯特少爷手臂受伤,我们要回来吗?”
看到这样的一条坏消息,莱德眼瞳顿时瞪大,他握紧手中的魔核当面质问起来!
“你在骗我!”
【我哪有,你别急嘛,记得早上你没找到的白发小姑娘吗?她的未来怕是女神也无法预测哦。】
魔核的一席话,瞬间击溃了莱德的质问,他自己也亲口说过,伊洛丝没有命运的轨迹,换句话说,伊洛丝能改变他人的命运。
【想起来了吧?是她破坏了预言,她拥有这个能力。】
“是她掳走的伊琳殿下!”
莱德猛地敲击法杖,怒不可遏的表情浮现苍老的面孔之上。
【没错~莱德,你的预言因为她出错喽,皇帝允许你培养的死士暗中执行困难任务,但是借给克斯特强行带走公主殿下,这事皇帝知道会怎么办?】
魔核不断用言语刺激着莱德,莱德那只握着魔核的手臂有些发紫,显然已经不是人类的模样。
“我...你欺骗了我!”莱德发抖的手臂想要丢掉魔核,但是他抬起头一望,魔核已经深深嵌入他的掌心,与肉体完美融合。
【莱德,随心所欲使用魔族的力量吧,你已经无处可退了,只有我是你的同伴。】
“不可能!皇帝那么信任我!我不可能背叛他!”
【是吗?你出去看看?】
莱德不相信,他大步跑出自己的工作室,他在走廊间观望,平常四处巡逻的骑士们已经组成一队,围聚在自己楼层的人逐渐变多。
【想必皇帝早就怀疑这次预言,只不过碍于你的权威和功名,伊琳殿下久久不归,而莱德的死士通通派出,掌握证据的皇帝会做什么呢?】
“卸磨杀驴...”
莱德的眼瞳渐渐失神,紫色的邪气通过手臂充血溢满眼瞳。
夕阳的光辉彻底落幕,风和雨点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