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风声狰狞。
林间弥漫一层浅雾,转眼被驱驰来的马车冲散,一路朝南,绝尘而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数十个身穿夜行衣的蒙脸杀手突然出现。
他们口中厉声呵斥,明显向南追击。
……
马车上只两人,一个驾车的美妇,一个车里的年轻女人。
此女扎束墨发的干练更显凌厉英姿,岿然不动,一言未语。
周身弥漫如山涧冷泉的清冽,仿佛周遭的所有都因她的存在而凝结。
美丽不同寻常,沾染着几分不凡与男人的冷漠,却又散发女人独特的柔软与神秘。
她的长相以及黑衣的打扮,可谓人间绝色,唯独眉目间的凝重不大好看,随时都有转变狰狞阴狠的可能。
其名北宫云,现被杀手追杀,记得刚逃出来时天微亮,此刻已是半月后的深夜。
中途不知换了多少匹马,车厢亦逼仄许多。
赶车的美妇肩中一箭,忍痛警惕的说:“君……主人,再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您先走,我想办法拦住他们。”
如若美妇记得不错,前方约十里有一座城,到了地方表明身份,城内必有援兵迎敌,可解这场危难。
言语间,马车仍飞驰,一路的颠婆掀起尘土飞扬。
此刻的北宫云冷静的可怕,竟浑然不觉座下的剧烈晃荡。
她已暗暗发誓,如这次全身而退,必将破虏王刘仁甫碎尸万段,满门抄斩不论老幼!
“继续赶路。”北宫云深沉之余,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主人……”
“闭嘴。”
一声呵斥,斩钉截铁,看似冰冷无情,实则关心备至。
美妇攥缰绳的手握得更紧,满眼的焦急与复杂,最终只得专心驾车。
林间静谧,唯车马吵闹;气雾飘散,只闻鸟鸣不见鸟影,诡异可见一斑。
美妇正心急如焚,已经能听到后方的铁蹄声了,估摸再有片刻功夫,那群歹人就追上来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身旁的人受到半点伤害,如实在不行,只能执意抗命了。
这时,应着一声尖锐鸣啭,美妇回头正视前方,透过浅薄雾霭隐约看到一团黑影。
马车跑的很快。
逐渐看到了,是一大群人,至少十多个,在朦胧的阴影里个个有着高大轮廓。
美妇心中陡然一凛,险些失声。
看到那些人后的第一个念头,他们是前来阻击的杀手。
前有阻拦,后有追击,此次怕是无力回天。
“怎么了。”
后方传来北宫云的询问。
美妇刚张开嘴,欲汇报心中的绝望,可随着马车和那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发觉他们似乎正和自己朝同一方向前进。
看清了。
细数一遍,一共十一个精壮汉子,手持兵器,将两辆放着红漆木箱的板车护在中间,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美妇眨着眼,赫然看见他们的车上插着镖旗,后知后觉那是一群镖客。
美妇眼前一亮,按捺激动,忙道:“主人你看,前面有人。”
寻着美妇所指的方向,车里的北宫云拨开早已耷拉的车帘,眯着双眼朝前望去。
果然,十多个镖客。
他们好似注意到了后方的马车,纷纷驻足,手持利刃以作防备。
北宫云后瞥一眼铁骑杀手,紧急思量一番,便欲回绝美妇的建议,不认为十多个镖客是二十多精锐杀手的对手。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停车。”北宫云低声道。
美妇重重点头,拼尽全力扯拽缰绳,马匹的嘶鸣声穿破夜空,在幽深林野空空荡漾。
后方杀手同样意识到不对劲,为首之人挥手振臂,身后同伴心领神会的扯绳减速,直至胯下战马止步。
此一幕,俨然三方对峙,都不敢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镖队因一架狂驰的马车警惕万分,齐聚镖车四周,誓死捍卫车上货物。
名叫小猴的瘦高男人眯着眼,手握环首大刀,立于众人之前,杀意凛然,严阵以待。
“猴哥,这什么情况。”一人小声问道,“怎么、怎么还有一伙人,咱不会挡道了吧。”
小猴目瞪前方,侧目骂道:“挡鸡毛的道,你眼瞎,没看见那马车后边的羽箭。”
“那咋办,人家一看就装备精良,咱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那也得撑着,咱吃的就是这碗饭,他们敢来,就算死咱们也得干。”
一经提点,剩下的十个人顿时恍然大悟,那车厢都快变成豪猪了。
就算没有扎进车厢上的羽箭,单看最后面的那一群蒙面人,也该清楚怎么回事,明显有人被追杀了,最轻都是杀父之仇。
的确,十一个人里,只有五个老镖客,其余全是新人,如何打得过对方。
一时间,慌乱弥漫。
“慌什么,自乱阵脚。”
倏地,一道不合时宜的斥责,从身后的夜幕中悠悠传来。
镖队众人齐回首,犹遇救星的睁大双眼,就见一黑袍青年缓缓走来。
其人身姿如挺拔玉树,剑眉星目尤丰神俊朗。
他名陈天道,一副古雕刻画的眼脸乃为俊极无俦,下落的墨色发梢坠着红绳玉环,清雅温和扑面而来,舒展的眉宇又藏着无限锐意。
他高着的,单这具充斥清气的身躯走在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健硕精神。
不等众人称呼,陈天道先开口:“你们回来太晚,镖头让我出城接你们。”
闻言,小猴羞愧低头,不敢言语。
陈天道目视前方,从容道:“行了,告诉我,他们哪一个是劫镖的贼人,好大的胆。”
轻飘飘一句话,却将狂妄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见这陈天道依旧神情平淡,静立原地一动不动,乍看他平平无奇,实则他表现越淡漠越使人心悸,俨然撕天裂地的霸道气势正在沉寂中酝酿。
小猴当然见识过陈天道出手,那场面,惊天地泣鬼神,遂三言两语将起因经过阐明一遍。
陈天道沉默片刻,轻声说:“那就是说,不关我们的事。”
小猴抿嘴犹豫,好像是这么个情况。
倘可以,谁愿意起冲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儿八经的实话。
小猴皱眉,谨慎道:“可咱脚下就这一条路,又恰好撞见人家的私仇……师兄,恐来者不善,要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