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深吸了口气，勉强扶着桶站起身来，用上了严肃的语气，“新任大理寺的人来我们书院调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司栗栗点头，“是，她们一进外院我就已经喊了几个人盯住她们。”
“桃映红和游平之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吧。”颜欢说。
“是，从南海出来的人没有不认识她们两个的。”司栗栗回答，“大名鼎鼎的红帮，曾经还是南海第一大势力。”
“很好，既然是老熟人的话，那该怎么对付她们就不用我叮嘱了。在她们离开书院前，外院的一切人员和设施你都有权调动，务必不要让她们查出真凶。我已经在朝廷内打听过了，她们的破案时间只有一个月。只要拖住这一个月，后续自然会有人把她们赶走。”颜欢说。
司栗栗恭敬的低头，但却没有立刻离开，开口道，“只有外院的权限可不太够，恐怕还得要内院的权限才行。”
颜欢皱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外院的事宜，朝廷其它部门的人还能伸手插入一下安排人事。为了平日里在朝堂之上的面子，颜欢也就默不作声忍了，随便这帮人安插一些身份不明的关系户进来。
但内院就是书院的底线了，这里面藏着的东西太多，无论是谁出入都只能由她们两人说了算，其它任何部门任何人都不行。之所以让司栗栗一直在外院掌权，不牵扯到内院事宜，主要原因就是信不过这么一个南海出身而且劣迹斑斑的人。
想到这里，颜欢心里瞬间有了几分不悦的情绪。
她想着原本自己不用多说，这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懂她意思了。按照以前的风格，无论是什么的要求，司栗栗也只是平静的接受，优雅的离开。
在事情漂亮的做完后，颜欢才会不动神色的给她点相应的报酬。
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人却突然打破了这种微妙平衡，当着院长的面提出一些越界的要求。
“副院长误会了，不是我想狮子大开口，而是这次只有外院的资源恐怕对付不了这帮人。”司栗栗轻声回答，“桃映红现在身处书院外，没了她，游平之一人成不了大气候，关键是她用手段送进来的其它人。”
“其它人，你是指洛九天？”颜欢疑惑。
“不，我指的是夜明川。”司栗栗说。
颜欢愣了一下，稍微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你是说那个萧郎？”
“没错，他也是南海出身，而且还是南海另外一个恶名远扬的势力.....”司栗栗停顿片刻，说出两个字，“夜莺。”
颜欢眼眸微微收缩了一下，“那两个异乡人？”
一直在后面伸着懒腰的院长在这个时候也来了兴趣，坐直身子，笑吟吟的说，“哦豁，我对夜莺有所耳闻，听说她们在南海有着‘天下无敌’的名号呀。”
天命之下，再无敌手。
院长顿时兴致勃勃，“正好我是天命司的人，要不要去和他们玩一玩呢。”
颜欢赶忙翻了白眼，“算了吧，你要是一时兴起把整个外院给打坏了，我回头可没法替你擦屁股。”
她回身问到，“夜莺不是两人吗，一男一女，那剩下一个呢。”
“剩下那个在六天前就已经以职工身份潜入进来搜集情报了，”司栗栗说，“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不少东西了。”
颜欢轻轻皱眉，“你早就知道了？不早说？”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女孩太会掩饰了，一直很小心，我也是最近才偶然发现。”司栗栗说。
“那你准备怎么办？”颜欢问。
“我们自己恐怕不太好出手，不过最近她们在清苑院折腾些什么，得罪了不少人，正好有不少朝廷派的学生对他们现在查案到哪一步了也很感兴趣，我们或许可以为这些学生提供一点便利条件，让她们出手打探。”司栗栗沉稳的回答。
颜欢稍稍放心了点，沉默片刻后，她回答，“内院的权限不能全部向你开放，但你在办这件事的途中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对我说，如果合理的话，我会答应。”
司栗栗点头，随后恭敬冲两人拱手，“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面前的两人都没有在出声。
司栗栗等待片刻后，回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她出门前的一刻，一个懒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等等，”院长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走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院长请说。”司栗栗说。
院长眯起了眼睛，“京城里的那些修仙者应该不是你杀的吧。”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明明院长的语气随和又随意，就好像是开口问‘你今天早上吃了吗’一样，但她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隐约在屋内盘旋，悄无声息的摸在了司栗栗的脚边。
司栗栗却像是没有丝毫察觉到这股气息一样，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不是。”
院长扬扬眉毛，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不是就行。”
空气的紧张消散于无形，司栗栗扭头，推门而出。
颜欢张大了嘴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等到司栗栗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颜欢才回过神来，扭头对着女人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哎呀，别这么大火气嘛，我就随便问问而已。”院长随意回答，“你肯定也不希望自己派出来的人是真正的凶手吧。”
“那也不能问的这么直接啊，你是白痴吗喂，”颜欢忍不住吐槽，“是个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不会说实话吧喂。”
“哈哈哈，你不是说从南海里出来的都是疯子嘛。如果人是她杀的，说不定她还真的会承认呢，我觉得她就是那种风格的人。”院长笑道。
颜欢无奈叹气，“唉，不想说你，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了，你这风格都是跟谁学的。”
院长骄傲，“无师自通。”
“我不是在夸你啊喂。”
“又开始傲娇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分明和我是一个想法。你也在怀疑司栗栗对吧，所以才让她主持这次的调查，观察她有没有嫌疑，看看她的表现如何，好分辨一下是不是能为你所用。”院长说。
颜欢翻了白眼，“是能不能为书院所用，我对培养自己的势力没什么兴趣。”
院长竖起了大拇指，“所以我就帮你点了她一下，这你不就放心了，我的直觉什么时候出过错。”
颜欢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信你。”
她扭头看向院落之外，喃喃道，“只是这次来书院的怪物有些太多了，让我有点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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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外院，大理寺住处。
夜明川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不由得震惊了，“这就是你今天一天干的事？”
眼前的大厅看起来仿佛经历过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斗，大部分家具都只剩下了碎片，勉强能从它们的腿之类比较有标志性的物件上看出来这些碎片的本体是什么。
满地都是酒瓶子，浓郁的酒气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些眼酸。有两三个身穿着教师服装的女人七横八竖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仿佛走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呕！”
游平之抱着桶趴在地上，动作如此眼熟，让人不由得有种进入了循环般的恍惚感。
程夕叉起了腰，大声批评道，“哼，开银趴不叫我是吧。”
“我怎么记得这个剧情昨天刚看过。”夜明川吐槽。
游平之艰难的抬起头，冷笑道，“和昨天的剧情可不一样，这次是我把她们给灌趴下了，我们南海人也不是好惹的！！”
“厉害呀，少卿，不愧是你。”洛九天鼓掌。
“别鼓掌了，先把这些人丢出去。”游平之说。
洛九天点点头，随后轻松的将几个人全部拎起来，像是扛麻袋一样放在肩膀上，将她们给扔了出去。
“然后呢，你们今天调查的怎么样了。”游平之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夜明川。
夜明川有点心虚，“总体来说的话......”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程夕自信满满的说。
夜明川用敬佩的目光看向了程夕，心想还得是她啊，在清苑院看了一整天漫画居然还能面部不色的扯出这种台词。
游平之欣慰的点头，“这几天估计书院的人还会来找麻烦，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她们敢上门，我就........呕！！！”
她低下脑袋，将连伏在了桶里。
“啧啧啧，”程夕感叹，“这就是江湖啊。”
“这可我想象中的江湖可不太一样。”夜明川说。
洛九天愁眉苦脸，“救命呀，我可不想每天晚上回来之后都要帮少卿善后。”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成功团队背后的女人吧，太靠谱了。”程夕说，“不愧是我们南海的道德模范，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我们的道德水准。”
洛九天扭头，“哦，是吗，但我听说现在南海那边的民风还算是不错了，已经被你们勒索的蒸蒸日上了。”
程夕叹气，“是啊，现在那地方可太无聊了。”
“喂，你们在闲聊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我这个今天默默付出了一天的人。”游平之没好气的抬头，“快给我接杯水来。”
夜明川适时的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多喝热水。”
游平之愣了一下，有点恍惚，感觉眼前的对话似曾相识。就自己好像还在南海，好像跟当年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但也只是一刻，这种感觉就立刻逝去了。
现在不是在南海，身边的人也早已物是人非。
游平之笑笑，“不过你倒还是老样子。”
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