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在这个世界杀手已经成为热门职业了，随随便便路过就能遇上。”夜明川说。
“正因为稀有还能被你遇到，说明你运气很好呀。”墨小染微笑着回答。
夜明川摇了摇头，“哈，那前提也得是....真的是偶然遇到，而不是被你引过来的。”
墨小染单手撑住下巴，翘了翘脚尖，“看起来你已经猜中了不少嘛，不如先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最开始感觉不对劲还是在墨霄塔倒塌的时候，虽然那天几乎全外院的学生和老师都来到墨霄塔里了。但实际上，知道我在什么位置，又知道我处于什么情况的人却少之又少，只有登顶到最高层的寥寥数人。”夜明川说，“那场刺杀启动的时机掐动的如此精准，在下坠的过程中所有石块的围攻也恰到好处。如果不是一直跟在我身旁看着的某人，很难想象能做到这种地步啊。”
墨小染扬扬眉毛，“是吗？那这么说的话，药少闻、萧云行她们几个也很可疑啊，还有一切其它人用探测类型的仙术后也可以轻松掌握那里的情况。”
“是啊，但是她们在下落的时候可没抱着我不放啊。”夜明川抬起了手指。
墨小染把玩着手中的长刀，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那个时候太过明显了。”
“你在下落的时候，看起来人畜无害，却偏偏把我的手指攥紧了。”夜明川说，“一般人在极度慌乱的时候，应该是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就算是本能的抱住其它人，也会下意识抓住胳膊、身体或者脑袋这样接触面比较大的地方。但你的左右手却分别控制住了我的手，很明显和正常情况下不相配，简直就像是.......故意想办法不想让我用出天赋一样。”
“果然那个时候没杀掉你是个错误，我只是没想到，那个掉钱眼里的庸医会这么认真的保护你。要不是她，我就真的成功了。”墨小染说。
“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不仅在墨霄塔的时候没有半点杀气，就算是后来计划失败了也丝毫不动声色，看不出半点破绽。我也曾经怀疑过你，但总感觉不太可能，因为你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夜明川说。
历史已经不止一次证明，干杀手这行是需要才能的。
为了一个可以隐藏真身的假身份，杀手们往往需要数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默默揣摩练习。她们会在心中伪造一个角色的过去，这个角色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不断的打磨精致，磨炼了技艺数十载，才能在平时将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人。
悄无声息的扮演着虚假的自己，只为了在关键的时刻刺出那最致命的一击。
夜明川虽然做不到这种暗杀技艺，但也曾经见识过这种杀手角色。
这帮人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以假乱真的地步，就算是把这帮人带到大众面前爆出她们的真身，大部分路人也打死也都绝对不会相信。这群杀手中的大部分人的演技都可以暴打当代演艺圈，甚至不少人平时还有着演员的假身份，各种影帝影后奖项拿到手软。
这就是舍弃了战斗，只专注于伪装的极致刺客。无论是什么样精密的天罗地网，在她们面前都形同虚设，如若无物。
但这种杀手基本上只能暗杀，她们的精力全部放在伪装上，没什么正面战斗力。
只不过偶尔也会有些人，不需要上课，不需要学习，只要给一个目标，她就能浑然天成的扮演成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色去接近和暗杀。天生拥有着伪装才能的她们不必浪费时间在潜入上学习，可以利用这多余的光阴去学习其它技巧。这样就会偶尔诞生出某些同时拥有着极致的潜入演技和强悍正面战斗力的杀手，也就是师父那种人.....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怪物。
“我本来以为在这个世界不会遇到和师父同一个类型的杀手来着，没想到居然被我给碰上了，”夜明川挠挠头，无奈吐槽，“真不知道该说我是运气好，还是太倒霉了。”
“想不到前辈对我的演技如此认可啊，那你最后是怎么确认我身份的呢。”墨小染歪头。
“直到我后来听了药少闻的八卦.....你可不只是莉莉丝路边随便捡到的弟子这么简单。你原本就是西岐魔教的人，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有了这种背景，你能做出那种暗杀也就不是天方夜谭了。”夜明川说。
墨小染笑笑，语气中多了几分杀意，“那个庸医就是喜欢多嘴多舌，早知道就应该在墨霄塔的时候多照顾她一下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太了解莉莉丝了，她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种会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类型。要不然的话，她在原来世界早就被我师父杀掉了。就算是在这个世界，她之前来杀我的时候，也都只是尽量只牵扯我一个，要不然也不会总是被程夕破坏了好事。”夜明川说，“这样的话，她身上的那些传闻可就太奇怪了。什么把某些魔教中人全家灭门，掰指审问，血满长河之类的事情.....可不是她能做的出来的。必定是有人做了这些事情，而莉莉丝只是默默将这些污名承担了起来。”
“但要是说冤枉她的话，未免也有些不对劲。毕竟这些案子到最后还是对她有利的，如果是毫无关系的顶尖杀手，不至于要这样帮助她。”夜明川抬起三根手指，“明明不是莉莉丝做的，她却要执意承担。明明不是她愿意的，却阻止不了。明明她知道真相，却又无法揭露。”
他伸手指向了墨小染，“那答案就很简单了，为了包庇在身边的某个人。”
墨小染闭上眼睛，轻轻点头，感叹道，“是啊，明明手上已经粘过了鲜血，她却偏偏要做个烂好人，也不知道师父这坏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
“那样的话，后来的所有事情就都说的通了。你的仙术可以轻松仿冒书院中的任何一个人，还可以制造出你自己的假身。这样的话，你在书院和京城内来去自由也不会引起怀疑，甚至还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你一直跟在莉莉丝身边，对我们的事情也了如指掌。我们在西岐和东夷惹出祸事后，你借助事件发生的时间判断出了我们的逃跑方向，故意引导洛九天去南海好碰到我们。随后又在京城制造案件，引我们入局。”
“在书院里，你也借助洛九天挚友的身份，一直悄悄跟在我们身旁，寻找机会。墨霄塔那次失败后，你眼看着我们要从书院离开后，就立刻假冒龙卫笔迹，给书院的人发去假的书信，好让内院的所有人全部都暂时离开，给你动手的空间。也不需要调离她们有多久，只要有一个晚上就足够了。”
“在当晚，你先假装被操控，然后故意挨了洛九天一记手刀，装昏过去。等到无人关注你的时候，你才重新开始行动。”
“有那把妖刀后，书院内的所有防御术式在你面前都形同虚设，可以被你轻松掌控。”夜明川说，“只可惜你似乎也不知道内院中原来还藏着那种怪物，被那气息挡住了脚步，这才没办法亲自从悬崖上冲下来解决虚弱的我。”
“至于你是怎么杀掉莉莉丝的....也是用了那把妖刀的性质吧。你事前就偷偷藏了一点莉莉丝的血液，毕竟你们朝夕相处，做到这点很简单。只要你砍了她的血，就能驾驭她体内的鲜血，轻松杀人于千里之外。”夜明川说，“这就是你....在书院的所作所为。”
室内安静无比，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没有一丝声响打破这片宁静，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静谧得让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阵后，墨小染才轻轻鼓掌，露出了赞叹的神色，“精彩，精彩，厉害啊，前辈。我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能看穿我的人，但能完完全全说出我所有行动的，你还是第一个。你有这种眼力还当什么杀手啊，直接去当个侦探不好吗。”
“你师父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帮你争取到离开京城的机会。”夜明川语气平淡的说，“就这样被你浪费掉了。”
“我要出京城，也不需要师父帮我画蛇添足布下的那些障眼法。”墨小染笑笑，“反正今天晚上把你杀死后，就没人知道我是谁了。”
“最后一个问题，”夜明川直视着墨小染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墨小染收敛起了笑容，她双手撑在窗沿，抬头看向天空的明月，喃喃道，“为什么......吗，那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是从发现了夜明川踪迹的那一刻说起。
还是从两年前来到京城的时候说起来。
又或者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名字的时候。
还是最开始的开始，在东夷和师父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下雨天呢......
“东夷.....吗。”墨小染眼眸中隐约露出几分怀念，“你之前去过那地方，还和魔教中人打过交道，那肯定也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子吧。”
夜明川闭上眼睛，“一个令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第二次的地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