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风暴的黑之鸟,传说的救世主,在那从遥远过去流传至今的传说中,救世主并非神的称谓,而是某人以人类的身份迎战神明,从祂手中夺回了世界,由此被人们赞颂的称谓。
布洛德舰内,西媞靠在一处步道的转角内,拐角外,一只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妖魔正对着她的方向虎视眈眈。都市朝布洛德发射的炮弹中混杂着妖魔,未被拦截的个体砸穿甲板顶部,虽然它们自己也粉身碎骨,但没过多久,它们就从废铁与肉泥堆中又站了起来。
刮擦着天花板,妖魔的声音逐渐靠近,那种名为“锤击犬”的犬形妖魔正面几乎都被坚硬的装甲覆盖,行动却非常敏捷,而西媞手中有的只是一把磁道步枪,还有枪身内的一根长杆弹而已。
对方不过是只落单的妖魔,自己是与救世主一样的人类,还是被选入信使队的精锐,没有做不到的道理。
半蹲在拐角内的西媞轻呼出一口气,接着迅速地将枪口指向天花板,但是,妖魔的身体却并不在那,制造出声音的是妖魔连着线缆的尾爪,妖魔的本体则已经到了拐角,离西媞不过一步之遥。
怎么会。
妖魔咧开下颚,那张不存在其他器官的铁面仿佛嘲笑着她的愚蠢,西媞拽回枪口试图用枪托击打妖魔的头颅,但它只是压低身体就躲过了这一击,西媞则被尾爪的反击拍倒在墙上,犬形的妖魔走近,像人类一样举起了右前足,接着朝她翻折出足跟后的破甲撞钉。
撞钉将落下之际,妖魔无甲的侧肋先一步被西媞手中的长杆弹刺穿,被疼痛和本能刺激的妖魔向后跳开,但西媞紧紧抓住长杆弹的尾部,死不松手,愤怒的妖魔拖着她在步道中四处乱撞,试图甩掉她,但越是用力,它侧腹的伤口也越是扩大。
妖魔肚破肠流,烧尽了最后的力气,而全身被血染透的少女也紧跟从它背上摔下,一动不动。
做到了,面具底下,西媞在失去意识之前向妖魔回以嘲笑。
舰体深处的火控室里,妖魔的尾爪把护着飞弹发射面板的尸体翻到地下,尾爪分叉的末端在荧幕外的物理键盘中上下游走,错误,封锁禁令,来自舰桥的指令封锁了来自这间火控室的操作。妖魔这种生物不知放弃为何物,电子脑很快给出下一个方案,于是它破开房间顶部的通风口,钻了进去。
大雪飘落在战场上,妖魔的,械鸟的,骑兵的,还有倾倒的武装舰和动力框架,这一切都平等地被白雪覆盖。
动力框架千疮百孔,随动骨架中的猎兵也已经没法再动了,风雪从他身前被撕碎的装甲里伸进手来,温柔轻抚他发紫的嘴唇。
他看见骑兵们有一半倒在冲锋半途,另一半将手中骑枪整支捅进妖魔的胸膛,支援的武装舰踏破雪幕而来,更多的骑兵与动力框架紧随其后。
没有一个人后退,所有人都在前进,或者和自己一样倒在前进的路上,因为传说的救世主,黑之鸟带着暴风雪降临在了这片战场,大雪遮蔽了妖魔与都市和彼此间的通讯,布洛德的对地火炮正在将被分割的集群逐一消灭,猎兵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已经满足,他将成为远征骑团越过冻土的基石。
如果自己的名字能被带到冻土的对岸,那便没有遗憾。
动力框架摇摇欲坠的右臂终于脱落,与装甲相击擦出的火星飞溅进了被打穿的燃素槽,烈焰一蹿而起,转眼便将整台动力框架啃噬得一干二净。
(2)
“莉莉安?!”
玛姬惊诧地看着冲进门来的银发少女,她破门而入的瞬间,一只妖魔也打破天花板抓向她的头顶,可莉莉安看都没看就将霰弹枪指向头顶,一枪轰飞了它下颚以上的部分。
“不要紧吧。”
“不是我的血,没事。”
莉莉安浑身浴血,身后拖着一长串血脚印。
即便是莉莉安也有点过了,她是黑之鸟,玛姬端好磁道步枪,眼神示意约书亚往里走。
“约书亚先生吗,您还是报出了身份啊,这都是我们的失误导致的,抱歉。我们正在制订新的作战,前线如何了?”
发话的人是骑团长,听到她的声音约书亚才认出对方就是刚刚进行简报的女性,她套着一件骑兵护甲,嗓音沙哑,右肩的披风被血染红,扫视一圈,好像除了玛姬以外,舰桥内所有人都有负伤,看来那被轰掉脑袋的妖魔还不是第一个到的。
“还活着的部队在尝试分割妖魔的队伍,但如果只靠他们不知道会付出多少牺牲,现在发射飞弹会卷入战斗中的部队。有办法吗?”
“嗯,请您现在立即返回MF,之后到第二战斗甲板待命,到时再进行简报,拜托了。”
“舰桥交给我。”
约书亚跑出舱门的时候玛姬向她低语,没有回应的余裕,约书亚快步穿过满是尸骸的走廊返回停着MF的甲板。
“根据前线武装舰的回复,所有生态舰队都已经退避到布洛德之后。目前,妖魔集群已经被骑兵与装甲猎兵切割成八个小集团,请MF将脉冲信标投进集团中,布洛德将前进到能接受到信号的位置,之后用对地火炮向标记点发动炮击,以上。”
“Ja.”
MF从甲板上的弹射轨道出击,额外的加速度让MF迅速抵达前线,因为暴风雪导致的视线不良,约书亚不得不下降高度。
再次看到的地面上已经是一副地狱光景,但约书亚并不后悔,只是对那些浴血奋战的战士们感到歉疚,在此之前,尽管什么事都不记得,但她依然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是西媞口中的救世主,但并不是这样的。
信标被装进MF用的霰弹枪中,约书亚瞄准目标扣下了扳机,一发重炮紧跟着就掠过机体头顶,落点的爆炸将妖魔吞没,附近的猎兵们操作动力框架,架成盾墙从热浪与破片中保护了身后来不及撤退的骑兵。
这不是约书亚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也许自己的确是什么救世主,但她同时也是曾死过一次的人,与底下的士兵相比,自己也不过是多了条命的幸运儿而已。
巨舰跟在MF之后,舰影之下,尚存的武装舰队扑向从对地炮火中侥幸存活的妖魔,一只也不放过。
二次作战开始的半小时后,战场彻底平息,布洛德舰桥中的骑团长接到战报,妖魔集群全灭,连失踪船只在内,武装舰队整体损失四分之一,健在船只中十艘大破,其余舰只也不同程度遭受损伤。随舰配备的械鸟骑兵与装甲猎兵,无法再造者近五十人,未归队人数近百人。
“展开通讯部队开始搜索幸存者,派出工程部队尽快回收妖魔的尸体送到舰底再造缸。”
得到命令的操作员忙碌起来。接下去就是漫长的收尾了,骑团长心想,对不住啊,黑之鸟,还没到你抛头露面的时候,如果是曾被你鼓舞过的士气,一旦低落下去,就再没人能托起来了。
(3)
远征骑团出发的6小时后。
“之后见,约书亚,等我的新消息。”
MAGI按下卡带的按钮结束了最后的录音,一想到那家伙醒来后因为失忆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罕见地笑出了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MAGI自己也记不清了,看来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也没关系了,MAGI看向停在身后的新躯体,释然一笑,现在这副身体就交给她吧,这样的话,等约书亚想起自己时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MAGI迫不及待地盼望起与约书亚的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