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战斗结束,战场归于了宁静。
西缇不顾艾瑞莎阻拦,爬过齐膝深的雪,她滑下被等离子加农蒸发出的坑洞,约书亚的MF就倒在坑洞的水泊中,而敌人已经不见踪影。
铁锈般的暴风雪势头已去,但倒在MF边的玛姬(约书亚)已经被雪片割的遍体鳞伤。约书亚先生输了?西缇听见自己喉咙中的呜咽,她架起玛姬的身体放到能挡雪的背风处,MF似乎没有完全损坏,座舱中的荧幕还散发着光芒,西缇钻进座舱,发现是来自通讯部队的定向脉冲讯号。
西缇迅速对信号进行了回复。
“西缇!?”
从对面坡上滑下的莉莉安看见了西缇,然后发现坐在一边的玛姬。
黑之鸟也是人,哪有不败的道理。莉莉安想出言安慰,但她咽了回去,然后招呼后来跟上的菲提姆用动力框架抱起意识不明的玛姬。
“你刚刚也接受到通信部队的脉冲信号了吧,别傻愣着,先撤退。”
莉莉安牵住西缇的手,交给了刚赶来的艾瑞莎,艾瑞莎把西缇一把抱到械鸟的后座上,接着跟上莉莉安的步伐。
“可恶,连生体火控都弄丢了,待会儿真不知道怎么和那家伙交代。”莉莉安坐在动力框架的肩膀上低声咒骂起那不速之客,约书亚现在失去意识,这场行动不但折损了一架MF,连生体火控都被抢走了,莉莉安攥紧拳头,狠狠向眼前的虚空挥出。
菲提姆沉默不语,提出把CODE暂存在奥妮斯塔尔中的人是她,她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她亲眼目睹了黑色MF一拳打穿奥妮斯塔尔,从里面夺走CODE的情形,反之,无论那时拿着CODE的是莉莉安还是自己,现在都已不在人世了,被那把枪打中不可能还留下尸体。
通讯部队的灯光已经近到能看见了,动力框架中的菲提姆长舒一口气。
几人平安回到布洛德,但醒来的玛姬一反常态地打算再出击,艾瑞莎、莉莉安两人都拦不住她,直到西缇说要问过约书亚的想法后再做决定。
“Transfer the Code to Iressa.”那个圣女般的孩子竟能从口中吐出这样的诅咒,西缇把约书亚的人格送进了艾瑞莎体内,这景象无论看上几次,菲提姆都感到一阵恶心,胸腔中的脏器兀自跳动。
菲提姆暂时回避,等待她们的商讨结果。
“菲提姆,请你帮忙给MF安装突击组件,偷偷的。安装完之后我们用布洛德的磁道炮当作弹射轨道,把MF送上都市,玛姬说抢走Code的敌人就在都市里。”
看来结果出来了,艾瑞莎已经跳上MF的背部,检查连接前开放的舱口。
别用艾瑞莎的样子说这种话,少言寡语、神情淡漠的艾瑞莎一旦有了表情是那样生动活泼,但连这点都让菲提姆感到厌恶。“为什么要偷偷的,只要你开口,骑团长没理由不给你用的。”菲提姆望向那个由几根柱子般的火箭组成的组合式推进器,这是从之前的塔中发掘出的遗物之一。
约书亚苦笑了下,接着说:“这东西是一次性的。”
原来如此。但和菲提姆也没关系,骑团长和引擎室的那些人如果责怪下来只要供出约书亚就行了,想必他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菲提姆乘上动力框架,将MF背部舱口和推进组件的前方连接一体。
“回路检查。”菲提姆确认了物理连接上已经无误,转头向座舱内的约书亚求证系统上的确认。
“回路联接完毕。”
艾瑞莎从座舱探出头,应该是要与玛姬交换身体。
玛姬在那之后也变得奇怪,都是她害的。
不一会儿,玛姬坐回MF的座舱里,向菲提姆打了手势,示意她离开机体。目送MF升上运输桥箱,菲提姆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越过舰桥从这里操控桥箱的,难道连磁道炮都可以?她觉察到自己对这支队伍还是了解的太少,还是说她们也忌惮自己王家后裔的身份,对她有所保留?
菲提姆还在思考着,巨大的轰鸣从布洛德顶上传来,主炮意料之外的动作让甲板内的人们一时间陷入混乱,但莉莉安出言安抚了众人,菲提姆看见西缇进了去向舰桥的桥箱,大概是为这次先斩后奏找骑团长道歉去了。
(2)
高度疾速拉升,检测到高速来袭飞行物体的都市用火炮与飞弹发动了拦截,约书亚操纵MF本体上的推进器进行平面上的规避,也进一步让突击组件加速,意图快速突破都市的防空火力。
根据玛姬给出的预测位置,MF距离敌机所在区块还剩300时,“突击组件,即将到达使用界限。”系统电子音冰冷地吐出讯息,突击组件外侧的次级火箭已经耗尽推进剂,自动脱落。主推进器也将要到强弩之末。
距离20,机体肩部携带的近防炮吐出最后一枚子弹后,“突击组件,到达使用界限。”,MF身后的突击组件自动卸除,约书亚令MF举起榴弹炮向顶上开火,建筑区块被轰出一个大洞,躲闪开落下的废墟,MF冲入了区块之中。
“果然等在这里。”
中型架构的正二足敌机就站在一栋建筑楼顶,仰视着下方的约书亚,约书亚以扫描模式确认了敌机,对方的构成对动能弹抗性较高,耐热性其次,两条机械臂各拿一把等离子步枪和手枪,一侧挂架则带着短管格林机炮,另一侧挂有扛化学破甲弹的盾牌,两臂上方都装有武装箱,看不出内容物。
约书亚这边则是以重四脚底盘进行的重型架构,装甲倾向于防御动能弹,其次是破甲弹。武装上携带了一挺与敌机类似的短管格林机炮,一挺榴弹炮,一把等离子焊刀和一副抗热盾牌,肩部武装箱中的近防炮则已经耗尽了弹药。
敌机没有动作,约书亚的头部组件侦测效率不佳,对方像是看破了这点,给足了她时间进行扫描,这家伙,有够傲慢。
CODE应该被藏在座舱中。做得到就来拿,对方正散发出这样的气氛。
抛出探测子机,约书亚驾驶的重四脚MF开始机动,对方也跳下建筑,然后在半中踢踹墙面,高速横移。火控告警,自机遭到锁定,但对方也被约书亚牢牢捕捉。
对方的狙击步枪率先开火,重四脚MF后跳规避,接着正如约书亚的预料,对方武装箱内一口气射出了8发高速格斗弹,预测到近防炮会被耗尽的约书亚用格林机炮对直飞过来的格斗弹加以拦截,机体继续前进,从爆风掀起的扬尘中穿过时,敌机正从约书亚头顶飞跃。
关闭推进器,机体在地面上漂移般调转了方向。抗热盾牌顶住从天而降的一发等离子炮弹,约书亚感到一种契合,像是正与敌机按节奏跳着圆舞。
电浆飞溅,重四脚MF在高速巡航下连续推进,伴以不规律的变向,约书亚在敌机的格林机炮下一边规避一边靠近,通过更换发电机部件与降低推进器出力,这种变向可以维持更长时间。敌机感知到了约书亚的意图,也进入高速巡航状态。
两架MF流星般在空中交汇,二者默契地在擦肩而过的同时交换了一波弹药,前胸破损、炮盾中破、头部破损。遭到打击的重四脚MF没有停滞,而是猛踏一脚面前的墙面,接着拉升、转向。
约书亚不敢去赌对方手中的武装,没有换下抗热盾牌,因此缺失的一部分火力让她在这次交火中略落下风,但也给了她继续下一轮博弈的机会。对方作为中型MF,装甲较薄,近距离下连穿甲性能较低的格林机炮也能造成损伤。
对方关闭推进器落入掩体之中,但那里是探测子机的扫描范围。目视距离内,机载雷达仍然能顶住干扰接收到子机传达的信息。掩体后,敌机的虚拟影像在HUD中被橙色轮廓勾勒出来。距离200,还在格林机炮的击穿距离之中。
要赌吗,敌机这次很可能用等离子步枪作为主攻,约书亚或许能用格林机枪加以牵制,再让另一只机械臂用等离子焊刀快速结束战斗,前提是没死在路上,这已经破损的躯干如果再接下一击,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约书亚用榴弹炮轰击掩体,逼迫其后的敌机现身,敌机在露头的瞬间通过附近的墙面拉升高度,摆脱了榴弹破片,紧接着通过加力和蹬踹机动叠加出的高加速度,一瞬间就从约书亚的锁定中逃脱,同时,等离子体的明光亮起在那因高速行动而模糊的机影中。这种机动,对方毫无疑问是人类。
“这家伙到底是——”
约书亚赌对了,她关闭推进器让机体下落,等离子擦过机体顶部,这格瞬间她朝和敌机相反的方向加力推进,机体抛物线下落,接着在落点通过蹬踏建筑急加速,也从敌机的锁定下脱离出去。
敌机甩出几枚格斗弹,随后钻入掩体。这些飞弹不需要主机诱导,低速前进一段时间后就加速朝约书亚扑来。不需要拦截,约书亚在即将与飞弹撞上前立刻加力从尾焰下钻过,高速飞弹没能及时变向,就那么消失在了MF的身后。
没有触发飞弹的近炸引信,更可能是根本没装载近炸引信的动能弹头。
敌机再次现身,放出一轮飞弹,紧接着进入高速巡航状态笔直冲来,打算故技重施。约书亚朝飞弹即将飞经之处点出一轮榴弹,四溅的破片代替近防炮把来袭的弹体撕碎。
两架兵器即将冲撞,这一次,敌机手中携着等离子步枪,这边也是类似,不过是等离子焊刀。
MF的动作大部分依靠既有动作组实现,譬如格斗动作。
正二脚MF一手持盾,一手握着等离子步枪的枪托,如同握着一柄长剑般将其斜架在胸前,作势欲劈;约书亚的重四脚MF也挺出左侧机械臂的盾牌,并将握着焊刀的右肩后挪,为刺击的方向调整留出空间。
一方自上,一方自下,两颗流星在都市的空洞中彼此交错。
两道闪光转瞬即灭,重四脚MF的抗热盾牌几乎被熔为两段;正二脚敌机的抗破甲盾被焊刀洞穿,连同MF腹部与髋的连接处被一齐融作熔流,失去动力的敌机仍然被重四脚MF顶着向上,但狂暴的等离子体洪流最终把它一分为二,两截机体各自坠落。胜负已分,漫长的舞蹈划下句点。
敌机的上半身砸在一栋二层建筑中,重四脚MF切开它的座舱,里面没有人在。
“无人机?”约书亚跳进那个空荡荡的座舱,在座位底下的收纳格中找到了装有Code的恒温箱,也许是因为过度紧张,她感到有些喘不上气。被一刀两断的敌机好像没有完全停摆,头部监视器前突出的雷达舱像是鸟喙,在那之下,装甲狭缝中的条形监视器仍然散发着冷冽的蓝光。
被那视线盯着,约书亚忽然觉得头晕,她匆匆回收Code,乘上自己的MF脱离了都市,循着布洛德的声呐信号,意识模糊之中,她向不知哪块甲板上降落。
(3)
重四脚MF在撞进战斗甲板前几乎没有减速,西媞看到它一路撞翻了数台自走鸟巢和一群动力框架后才堪堪停下,“怎么会。”,刚被气浪掀翻的西媞赶忙爬起,向瘫倒的MF奔去。
“你退后,可能会爆炸!”
莉莉安一把拦住西缇,把她推给一旁的菲提姆后拉下骑兵护甲的面盔,冲上前去。
附近没有燃素泄露的味道,莉莉用磁道步枪的枪口顶住MF座舱门的固定阀,两枪过后,她掀开座舱发现了里面微睁着双眼,意识恍惚的玛姬,莉莉安正要回头向其他几人打信号,却平白感到一阵强烈的头痛,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在西缇看来,莉莉安只是在开启舱门的瞬间就跌下了MF,她挣脱菲提姆的怀抱,跑到倒地的莉莉安身旁,西媞拉开她的面盔,发现不断从莉莉安喉中呕出的鲜血正在阻塞她的呼吸道,血液泛成了泡沫。
“莉莉安、莉莉安——”
没有反应,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西缇没有注意到背后冲过来的艾瑞莎,她的眼睫震颤着,上下唇打颤,看着莉莉安逐渐扩散的瞳孔,西缇下意识地念道:
“Transfer the code to 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