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花纷飞,宛如自天穹撒落的银翎,轻柔而静谧。
白雪在黑壳要塞的外壁下铺就了一层厚厚的绒毯。随着推进器的呼啸,两架MF在雪地上拖出长影,冷却剂在寒风中蒸发作雾汽,如烟似幻。
“系统,战斗任务结束,移行到通常模式。”
训练结束,西缇的心情却难以平复下来,约书亚没有对之前险些误击的事多说什么,但她还是无法释怀。
“约书亚,我们来了!”
莉莉安的喊声从耳机内传来,西缇解开安全带松了口气,接着发现艾瑞莎也在。
穿着骑兵护甲的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莉莉安边向约书亚的MF挥着手,边牵住艾瑞莎加快步伐。
“嗯,不好意思,明明你们执勤也挺忙的。”
“话多。”
莉莉安用手肘顶了刚跳下MF的约书亚,然后三步并两步跳上了那台机体,自己坐了进去。
“西缇,你下来和艾瑞莎换换。”
“Ja.”
少女不太情愿,但还是服从了约书亚的命令,开启座舱并与艾瑞莎交换。
“现在和那个黑色MF交过手的,有你、玛姬和艾瑞莎,虽然是我个人猜测,也许让你能操纵MF的钥匙就在那些记忆中。”
与西缇并肩而立,“菲提姆”望向自己的座机,莉莉安进去有一会儿了,暂时还没反应。
“那艾瑞莎呢?”
“只是做个对照。”
MF需要根据状况替换包括躯干在内的所有部件,提不上什么专用机。不过,西缇想到被配属给自己的机体里正坐着别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还没问过,这些机体是从哪来的,MAGI带来的么。”
“据说是从英骸之门上发掘的,从不同的残骸上获取了部件。”
英骸之门,莉莉安在约书亚教她识字时曾提到过,那是扇用熔化的MF焊成的钢铁城门,为防风要塞群阻挡了妖魔数千年。
但这不太实际,随着妖魔一起出现的那些黑色MF,甚至是最初遭遇的那只大块头妖魔应该都能轻易破坏那种东西。
“MF本来就是用不同部件组装城整机,有些企业只生产腿部或是手臂,还有一些只制造武器。”
西缇歪着头,好像不太理解何为企业,可约书亚要是把企业比喻成骑团,那是绝对的谬误。
“就是像骑兵、猎兵和武装舰配合起来那样?”
她这比方不错,约书亚摸了下少女的脑袋以示鼓励。
“差不多就是这样。”
两人就这样闲谈谈了一会儿,直到最后,莉莉安也没能让MF动起来,艾瑞莎也是一样。
难道不被劫持作黑色MF的驾驶员就无法操作MF么,还是说,这件事不过一个单纯的偶然?
跳下MF,艾瑞莎蹲到机体脚边,她那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像是只蜷缩中的械鸟。这让约书亚有些意外,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艾瑞莎表现出不愉快。
“艾瑞莎作为骑兵是不可或缺的,而且,MF也不是什么都能干的全能兵器。”
约书亚安抚起艾瑞莎,在这名半妖魔少女看来,无法启动MF或许就像被童话中的救世兵器拒绝一样。
反观另一边的莉莉安,她反而是如释重负般长抒了口气,让本打算上前安慰的西缇哭笑不得。
“说实话,动这么快的东西我坐上去会怕啊——”
银发少女无奈地摊开双手,接着从座舱直接跳到雪面上朝约书亚这边走来,她停在艾瑞莎跟前俯下身子,“我们还得去巡逻,走啦。”
面对莉莉安伸出的手,艾瑞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抓着她的手站起身来,向西缇和约书亚挥手告别。
临走前,西缇看见艾瑞莎头顶盔型传感器中的复眼仍是盯着MF,隐隐发亮。
“约书亚先生,说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呢。”
“鬼晓得了。”
约书亚正盯着莉莉安乘坐过的MF,她很确定自己在出座舱前关掉了机体系统,而现在,头部监视器滤光镜下的摄影机正追着她移动,移动角度很小,但确实动着。
毫无疑问是火控系统在进行生体锁定。
“西缇,麻烦你回去叫下玛姬。”
“Ja.”
(2)
突袭来得猝不及防,黑壳要塞的警报突然尖锐地刺破人们的梦乡,来自都市的炮击开始了。
随着炮声轰鸣,一种微缩尖塔突破了防空拦截降临了要塞内外,它们从顶部分出触手扎入冰面或是墙面,被刺入的材质鼓成气泡,无数妖魔转瞬间便从中破茧而出。
大雪在炮声中消解成倾盆的雨水,伴着狂风,宛如一场雷暴雨。
受驱逐协议影响,妖魔在诞生之时就发生崩解,这些向死而生的弃卒立马就扑向要塞各处的防空炮,并与赶来的骑兵们展开激斗。
正如预期那样,MF混在尖塔中出现在了要塞内部,此时,以布洛德为首的骑团各舰也加入战斗,对空弹幕染红天幕,对地炮火也插入每一条街巷,场面迅速白热化。
“西缇,你去辅助装甲猎兵清理要塞内的尖塔,MF交给我。”
“Ja.”
MF兵分两路,去向各自的战场。
炮击来自于驱逐协议干涉范围之外,弹速与精准度非常之高,拦截率底下。
“系统,扫描模式。”
侦测子机反馈回数据,敌机是重视高速巡航速度的重二脚机体,装甲倾向于耐热,其次是抗破。挂架上装备有穿甲机枪和霰弹枪,肩部是迎击用的CIWS,双手则带着一门折叠式加农炮和抗穿盾牌。
防御相当全面,并且,敌机或许会以破坏防空炮为第一优先级。
为了能迅速支援各处,约书亚的轻型逆二足MF同样重视巡航速度,武装是两挺弹药数较多的格林机枪,一挺狙击步枪和一面轻型的耐热盾牌,左肩上的武装箱中载有破甲火箭弹。
约书亚机猛踏墙面,让机体从一侧掩体中迂回过去,作为回应,穿甲机枪的弹雨猛压过来,摧枯拉朽般将墙面摧垮。
“系统,战斗模式。”
在此之前,敌机的枪线未能追上逆二足MF,反而是在开火后被狙击步枪回以颜色。
击穿,但远称不上致命伤。
两台MF同时进入高速巡航状态,但敌机在此之前拉升了高度,它居高临下朝掩体中的约书亚倾斜弹雨,将系统切换回扫描模式,约书亚专心进行规避与追赶。
如果拉升高度极有可能遭到炮火狙击,逆二足MF徘徊于街巷,气浪时不时掀起烟尘。
敌机已经飞出探测范围,约书亚再次抛出子机。
虚拟影像映入荧幕,敌机正举着加农炮瞄准了一座正忙于拦截尖塔的防空炮。
灰飞烟灭,防空炮连带着基座从城墙上消失。
该死,约书亚操作MF短暂跳向半空,接着立马关闭推进器,并在机体落下的前一刻开启加力。
大口径炮弹击穿雪幕,擦过机体头顶,要是硬接的话,迎弹角度再怎么好也吃不下一发。
逆二脚MF落地,火控立即锁定还以炮击姿势呆在原地的敌机。
破甲火箭弹倾巢而出,对方似乎预料到这一刻,机械臂已经架好了抗穿盾牌。
竟然不抛弃加农炮进行机动,它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烈焰席卷,冰尘四散之中,一枚加农炮的炮弹掠过约书亚机上空,又一座防空炮被炸得无影无踪。
挂架旋转声中,逆二脚MF以一记飞踢攻向冰雾后的敌机。
加力推进,重二脚MF以毫厘之差避开,但紧接着就被两挺格林机炮的联合攻势打得连连后退。
盾牌粉碎,逐渐失衡的敌机丢下加农炮,转而使用霰弹枪做出反击,城墙下的躲闪空间相当富裕,约书亚仅一次加力推进便让弹幕扑了个空。
在金属弹雨的侵袭下,重二脚MF的姿态控制濒临崩毁,此刻已右膝跪地,仅是借左膝的炮盾苟延残喘。
“炮灰么。”
派出MF只为了打掉几座防空炮,对妖魔来说难道算不上浪费?还是说——
注意力分散的一瞬间,敌机下方的雪面瞬间被热浪蒸发成蒸汽,焰流照耀下,它支离破碎的机体化作飞弹。
——混账!
破甲火箭弹将来袭的敌机炸成粉碎,但其残骸势头不减,甚至分裂成数块扑来。
约书亚下意识让逆二脚MF跳上半空,敌机的残骸擦过机体脚底,在远处雪地上腾起了熊熊烈焰。
“艾瑞莎”的心跳漏了一拍。
荧幕中,数个微弱的蓝色光点从雪幕彼方逐一闪出,那是都市的狙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