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
梦未姻捂着嘴,震惊到险些叫出声。
“原因不是很好说,但师姐不必难过,这样的话,师姐也不会寂寞了吧。”
元白说的却是自己,其实在他得知梦未姻是魔修,并且还是那个她之后,元白总有一种在异国他乡遇见知己的安全感。
梦未姻见元白这么说,瞧见少年眼底那份惆怅,她不再问什么,转而换做笑容。
“没关系的,不论小家伙变成什么样子,姐姐都喜欢。”
“只是这样的话,师姐想要去除魔道厄体的事情……”
“如果那人不是你,姐姐怎会情愿呢。”梦未姻面颊染红,她是百岁之人,但在元白面前说出这般不知羞的话,还是禁不住红了脸蛋,如小女生作态。
梦未姻的哪句话不是向着元白?元白自己心底也清楚的很,现在对于这些倒没了那么多排斥。
以前他总觉得梦未姻居心叵测,对她抱有怀疑与敌意,但现在,却没了那些复杂的想法。
二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一时都沉默不语。
“小家伙长大了,倒是真变了不少呢。”
还是梦未姻更为主动,她对元白的态度也是从未有过任何改变,不论是过去,还是得知对方也是魔修。
元白也知道自己以前做过什么荒唐事,他听着梦未姻开口说道。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姐姐时,你瘦得跟排骨一样,还扬言要劫了我与师傅,拿着那根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棍顶着姐姐,语气可凶了。”
“咳咳!”元白老脸一红,他在洞月山生活那么多年,早就改了那些坏毛病,没想到梦未姻还要提起这事,让他无地自容。
梦未姻咯咯笑着,她有些享受现在的时光,就像当年在洞月山一般。
此刻的二人,仿佛从未改变过。
她笑成花的眸子望着元白,不由的伸出手,似要向元白头顶摸去。
只是这次,她的手又停在半空。
因为这个孩子,自己好像已经碰不到了。
女子的表情呆滞,稍加感慨,就要收回去。
“真是摸不到了呢……”
“师姐……”
嫩藕似的小臂颤颤收回,却又被元白抓住。
元白好像是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他低着头,自责到不敢去看梦未姻的眼睛,只是拿起女子的手,向自己的头顶摸去。
碰不到,他又悄悄弯下膝盖,让那多年没有的熟悉感落实在自己头上。
元白咽动喉结,半天才说出声,吱吱呀呀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惹得梦未姻笑出泪来。
他红着脸,舌头好像打了结,这才说道:“姐……姐姐……”
梦未姻应了声。
她没有元白叫出这一声时的不适感,或者说,她从来都在等着这样一句话。
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梦未姻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
二人又是无言,就这样一直过了许久。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姐姐。”
“嗯……”
梦未姻松开手臂,双手背在身后,冲元白莞尔一笑,如春风拂过心尖,心猿意马,醉人心神。
“姐姐先回去了。”梦未姻说罢,脚下生莲,稳着脚步离去。
她再怎么表现的稳健,但那比平日快上许多的速度,还是暴露了女子此刻心中的激动。
元白瞧着她的背影远去,愈来愈远,却好像是离自己的心愈来愈近。
他看痴了几分,等到回过神来,也转身回去。
敕风山大战的事情,元白从梦未姻那儿得知不少,但更多细节,他想还是要问应幼雪。
只是不清楚,应幼雪在这场事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或者说,她一直知道梦未姻的情况?
更重要是,元白彻底排除了梦未姻的嫌疑,那妖女分身究竟会是谁?
正在元白思考的功夫,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元白,你可见到刚才有发生什么动静?”
一位长老好像有感觉到此处的动静,正在赶向魔修自爆的现场,正好与元白撞见。
大多数弟子或者长老此时都在大殿那边,各个山门在宗门选拔之后,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只有像洞月山才无组织无纪律瞎逛。
元白还是想要将此事通知应幼雪,对于宗门内的其他长老,他并不是特别放心的下。
于是他冲着这位长老以抱拳道,“惊扰到长老了,弟子刚才也听到动静赶来,不过并未见到什么异常,想来是哪里来的灵兽捣蛋吧。”
“是么。”长老也没有怀疑元白说的话,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多注意些才是,最近宗门不知怎的,就是不太平,前些日你才除掉两个魔修,昨日又有个魔教女子闯入我小渡云门。”
“魔教女子?”元白现在对魔教和女人这两个标签有特殊的感情。
“看她破损的服饰,就是来自魔教不假,不过这痴心疯的女子咋咋呼呼说什么自己是长凡宗的圣女,现在被关押起来,昨晚还闹得鸡犬不宁。”
长凡宗的圣女?
元白想起自己某个数月不见的故人。
他不动神色笑道,“这世道呀,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长老一定要对她严加看管才是。”说着,元白又装作面露不安之色,“不行,若是与魔道有关,那弟子定要亲自去看看,否则实在是放心不下。”
“那行,你有时间便去见见那魔道女子吧,不过我见她伶牙俐齿,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要小心莫给她骗了。”
元白对于宗门的事情如此上心,长老对他面露赞许之色,提醒他多多注意安全,便不再说什么。
元白与他告辞,折了个方向,向着宗门关押嫌犯的地下监牢走去。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所谓的魔教妖女,应该就是银如月吧?
不过元白还是感到奇怪,按理来说,银如月现在应该被关在衍天魔教才对,她就是逃跑也应该回去长凡宗,怎么就跑到小渡云门来了?
想着这件事,元白的思绪便被牵扯到过去。
他第一次见到银如月,是在被困魔教第二年,他第二次出逃的时候。
银如月身为长凡宗圣女,货真价实的大乾坤境修士,跑去衍天魔教上空叫嚣要与魔尊单挑。
元白就借着她制造混乱的机会逃跑,在路上碰见了此女子。
那是元白时隔一年多,第一次碰上正道修士,对方更是正道人人敬仰的圣女,不由感动的热泪盈眶。
那一袭白袍,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俊气女子见了元白,她单手负剑,只是打量一番,便知元白的目的。
“若要逃出去,现在便是机会,莫被魔教的走狗擒了,否则我与魔尊缠斗,救不了道友。”
元白深深看了银如月一眼,向这位道友抱拳,然后急匆匆逃跑。
之后,在魔教上空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当时元白已经逃到魔教边缘,只要翻过魔教最高的山峰,从此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那阵战斗打着打着,竟然打到了元白头上。
两位大乾坤境修士打架,就是吹口气也能碾碎元白。
他本是希望银如月可以替天行道,直接灭了魔尊,结果越打,元白发现战斗越不对劲。
银如月这位圣女完全被衍天教主按在地上摩擦,打到最后,银如月和死了没差。
就在魔尊要当场掌毙了银如月时,堂堂圣女竟然叫停一声,然后大喊道:
“魔尊大人手下留情!我有投诚状!我来时看见你的男宠恶意出逃,若魔尊大人留小的一条狗命,我愿意供出他的消息。”
圣女大人的声音很大,大到敲在元白心坎里。
元白就这样,在正道友人的出卖下被抓了回去,又忍受了多日的折磨。
自此,银如月就被那妖女封了修为关在魔教当中,平日与元白斗斗嘴,元白夜间服侍妖女,她就充作出谋划策的狗腿军事。
一直到第三年,也就是数月前,趁着魔教内部举行选拔,元白和银如月商议出逃。
这次两人成了难兄难弟,互相扶持走了数日,最后来到那座魔教最高峰。
银如月被封了修为,体力自然是不如元白,所以元白先她一步快要爬上山巅。
那一日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风雪夹杂着刺骨寒意,元白与银如月挂在山崖,二人早已没了体力,全拼本能攀爬。
这次出逃若是被抓回去,必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二人心里也都清楚的很。
元白距离攀上山峰只差半步,但他的力气也已到了极限。
“爬不动了?”
身下的银如月问道。
元白没有力气回答,也不知道在些什么,鬼使神差的说。
“王八蛋圣女,其实有些话,我也挺早就想和你说了,要是咱们真能逃出去,你想听吗?”
闻言,身下的银如月面色微变,轻咬下唇。
“别说那么丧气的话,我托你上去,你再拉我!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去再说。”
银如月说着,不晓得哪儿来的一股劲,推着元白,将他推上山顶。
抵达最高处,元白这才豁然开朗。
时隔数年,他总算是要离开衍天魔教这个鬼地方了。
他站起身,看了眼挂在崖边的银如月。
银如月笑了,向他伸出手。
元白却没有再看她,语气悠悠,“没想到,我小渡云门的大师兄外出历练三年,就在今日,在这衍天魔教之处碰见一个妖女,若是叫她出去,定会祸害人间。”
“妖女?哪里有妖女?”
银如月面露疑惑,元白则笑了笑。
他抬起脚,毫不犹豫踩在银如月脸上。
“在这儿!魔道妖女!”
感受脚底传来的一片柔软,元白猛地发力,银如月便被他直接从山上踹了下去。
那圣女爬了半天,被同伴一脚踹下去,嘴里大声咒骂着什么。
元白则没再管她,大步离去,迎接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