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赛琳娜认清这个道理只花了一天不到。
早餐、午餐、晚餐,大体上都是面包+粥/浓汤的搭配,赛琳娜不清楚这东西味道如何——她一口没碰。
她不想吃蛆。
“把这些东西吃掉,大小姐,需要我喂给你吗?”
狱卒的恶臭口水甩的到处都是,他一脚把餐盘踢翻,面包变成扑向球门的足球。作为守门员的赛琳娜稍稍侧身,把那块“石头”让到墙壁上。这东西一点塑性形变的余地都没有,“咚”的一声反弹,最终滚到弗里安的脚边。
弗里安默默把衣服下摆收回,以免被狱卒的口水弄脏。他抬头望着那个老东西,眼睛阴晴不定。
这老东西准是个班头,其他狱卒看都不敢看,遑论出手阻止了!
邋遢的狱卒瞟了白袍圣骑一眼,搓了搓手,接着凶道:“快吃。”
赛琳娜回以一个白眼。
狱卒嘿嘿一笑,循循善诱:“是人就得吃饭,大小姐有大小姐的饭,犯人有犯人的饭,你是犯人,那这些就是你的饭!”
“我对锯末、砂石、以及烧焦面粉的混合物没有兴趣。”赛琳娜平静道。
“到底是大小姐呢,呵呵,虽然不知道你是得罪了谁......把这些吃掉,明白吗?”
狱卒踱到赛琳娜身前,双手叉腰、呲着一口黄牙。
赛琳娜很饿,还有点渴,又被臭味一熏,因此心情很差。
“弗里安?”
“怎么了小姐?”
“麻烦转过身去,捂住耳朵。”
“哈?”
圣骑士虽然不懂但还是乖乖照做。
......(嘈杂的声音,以及诡异的震动)
弗里安:“?”
捂住耳朵的手稍微松了一些。
“......服不服?服不服!给我跪下,舔靴子!”
“......”
他当做啥也没听见,再次把耳朵捂好。
“好了,松开吧。”
弗里安又不傻,如果听话松开,那不就说明他根本没捂好?
“好了,我知道你刚刚什么也没听见,你松开吧。”
“哦,好的小姐。”
弗里安又转回来,只看到赛琳娜翘着二郎腿,捧起小本本写写画画。
“狱卒呢?”
“跑了,顺便把手里的猪食放下,等会我请你吃大餐。”
弗里安一脸懵逼:“吃大餐?”
他左顾右盼,确定自己是在阴冷潮湿的牢里。
呃...她是饿出幻觉来了?
弗里安狐疑的目光让赛琳娜十分自得,她呵呵一笑:“一看你就没经验,这种人都欺软怕硬,只要揍他一顿,就都听你的了。”
“您真厉害。”这种经验还是少点为妙。
“切,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在阴阳怪气?”
赛琳娜合上双眼,咳嗽两声示意玩笑时间结束:“我最多在这睡一天,所以有些事尽早说完。”
“什么?您可别做傻事啊?呃...抱歉。”
在赛琳娜危险的目光下,弗里安连忙摆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唉。”少女叹气。
“你这两天被很多人找过对吧?”
弗里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本能和常识告诉他最好不要透露太多消息给记者,再漂亮的也不行。
但赛琳娜没说错,确实有不少人找他,而且无一例外,这些人都要求严格保密。
赛琳娜竖起两根指头,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
“赫尔曼死在咱俩手里,在黑帮老巢附近。我无根无底,但你是教会圣骑士,这样,就有两个基本相关方——教会和贵族,再加上市长方,正好是你今天出去的次数,三次。”
“呃......为什么不是一波人找了三次?”
“保密。”
“好吧......所以呢?”
“我的意思是理由是保密,算了,这不重要。总之,我想知道这三方的态度如何。”
“抱歉,但我不能说。”
别人无所谓,但弗里安知道如果自己把康拉德队长的话当耳旁风,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
“我以职业操守担保,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弗里安斩钉截铁直言道:“我不信,你是记者,这事让你知道,那第二天全城就都知道了。”
赛琳娜显得很受伤:“才不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才不会把这东西发到报纸上。”
“那你为什么要问?”弗里安做捂耳朵睡觉状。
“为了确定明天的头版是什么。”
“什么?”弗里安做“怀民亦未寝”状。
“干我们这行的,得知道什么能报什么不能报,得知道那些读者喜欢,还得符合大人物们需要。”赛琳娜爬到弗里安身边,把笔记内容展示给他看。
弗里安接过来,结果完全看不懂上面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眉毛扭成一团。
“信我的,不骗你。”
他看着厚厚的笔记,又看着W坐歪脑袋卖萌的可爱少女,思索片刻,还是选择相信。
“教会的意思是让我别说杀的是赫尔曼,贵族的意思是别说是在西北区,市长鼓励我积极向法庭坦白,尤其指出赫尔曼逛窑子。”
“嗯,我猜也是。”赛琳娜托起下巴。
教会方最怕失去超然的地位,进而失去到处指手画脚的立场,贵族嘛...当然怕丢脸,这两家都想把这事大事化小。市长一向唯恐天下不乱,他最怕手下人团结一心。
这就是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所以呢?我觉得他们很莫名其妙,那么多人看见了,铁证如山。”弗里安两手一摊,背过气去。
这两天的遭遇确实有些挑战他的三观,但怎么想,也做不到颠倒黑白吧?
“那可不一定,人可以买通,物可以销毁。你觉得这是法律审判?实际上只是政治斗争。”
“不懂,怎么可能?”
“唉。”
赛琳娜爬起来摸了摸圣骑士的头,把被汗水和油脂粘在一起的棕色发拧成一条,又编成辫子,最后还拍了拍。
“我总觉得,你在把我当傻子耍。”弗里安低下头,深深叹气。
“自己傻不能不让别人说。”
圣骑士将头埋的更深。赛琳娜拍了拍手,很是嫌弃。她瞪了眼弗里安,接着抓过骑士的白袍擦擦手。
“我简单给你解释下其中的逻辑。贵族和教会希望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市长希望这事有热度,且热度可控。而我的利益恰好和市长大人相符,所以要帮他一把。”
“意思是,您要部分报道?”
“先谜语人,之后说多少看情况。”
少女又拿出本子写写画画,随口嘟哝道:“说老实的,我不觉的这事这么简单,我几天前就在追这件事了,如果操作的好,能把整个乌博瑞克掀翻天”
“什么事情?”
“你不觉得公爵幺子出现在黑帮领地很奇怪吗?如果要解决那种需求,他为什么不把妓女招回家去?或者弄个别野?”
“也许有什么秘密交易?”
恰好此时,鼻青脸肿的狱卒先生提着几袋子美食摸了进来。赛琳娜适时结束这个话题,从笔记本上撕下几页纸,又摘下发卡,仔仔细细包后交给狱卒:“交给奥利维亚,一页不能少,否则一个子也没有。”
“是,是的小姐。”他把赛琳娜的夜宵放在地上,随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她看向瞪着双眼的圣骑士,笑着说:“今天的宵夜,明天还有早饭,我再弄点干粮你自己藏好,以后多保重。”
“行,听您的。”
他还是不觉得赛琳娜能得偿所愿。
“圣骑士弗里安,我没有说谎。”赛琳娜有些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