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赛琳娜小姐让我来的,她说要做炒牛肉。”
矮人听到这话当即一愣,满是狐疑地盯着弗里安的脸。
“赛琳娜?”
“是,就是住在这条街的那位记者,赛琳娜小姐。”
“哦,她。”矮人恢复平静,拽着酒壶坐在弗里安对面。
“她要做炒牛肉?小炒黄牛肉吧?她会吗?”
“会,吧。”弗里安觉得她不会。
“你们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她会?”
矮人的胡子一下子吹起来,他跳下凳子,气鼓鼓地走来拽住弗里安的衣领。弗里安根本不敢还手,因为西格玛的教义里面有保护矮人这一条,他顺着矮人的力气站起来,像大卫举起巨人歌利亚,但更像是家长陪小孩打闹。
“??是室友!我们只是一起住,她说要自己做请我吃这个!”弗里安连忙解释。
“哈,请你?”矮人放下手,他自觉失态,挥手把围观的伙计们通通赶走。
“请你?”
“啊。”弗里安不明白老矮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哈,真笑话,她来我这吃饭一个月了,每次来都要我给她做小份饭菜,一个人在那吃,还总是半夜来!但凡她能找个一起吃饭的臭小子,我都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柴火去做半份菜。你现在告诉我她要请你吃饭?还是自己亲自做?”
矮人老板的脸上写满了不信。虽然话里话外满是怨气,但弗里安总感觉老板其实挺开心。这种感觉,呃,很奇怪。
“但确实是这样,我们刚搬家,她说要做顿饭请我吃。”
“搬走了?”
“是,以后不在这边住了。”
“嗨,这样。”
老板很沮丧。他没说什么,只是撇下弗里安,自顾自地回厨房去了。弗里安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好在老板很快提着个满当当的篮子回来。弗里安一看,里面有切好的牛肉,好几种他不认识的蔬菜,以及黑色的像葡萄酒一样的瓶装液体。
“这些,就当是先前打广告的谢礼。”老板说。
“不用付钱?”
“不用。”
“那...我走了?”弗里安还是蒙圈的状态。
也许赛琳娜小姐很厉害,表面上是记者,实际上是传说中那些手眼通天,到哪都能说上话的大佬人物?
“别瞎想,那姑娘这个月搬来后几乎天天到我这吃饭,现在她搬走了,我这是道别。”
弗里安依然不能理解回头客和老板之间这种惺惺相惜的奇妙关系,相反,老板的话让他更迷糊了。
“这个月搬来?她不是一直在这住吗?”他问道。
“一直?我记得她是上个月才来的啊,她那个红色眼睛的上司盘了个房子下来说是办报社,然后她才到我这吃饭的,这我记的清清楚楚!”
“真的假的?”
但仔细想想,他一个月以前确实没听过真理报这个名字,虽然他不常看报,但总不至于连哪些报纸畅销都记不住。
很奇怪。
“反正我记得是这样,顺便,帮我提醒她,这菜重火候,新手做很容易做老,让她注意点。”
弗里安把困惑抛之脑后。
“做出来能吃我就谢天谢地了,大不了我先到外面吃点垫垫。”
“哈,年轻人,所谓男人,就是要有‘就算女人做饭很难吃,也要大口吞咽并称赞’的觉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弗里安跟老板告别,拎着食材往家的方向走去。
半小时后。
家,厨房,满头大汗的赛琳娜,一团黑线的弗里安。
厨房飘扬着硝烟般的白色灰尘,猪肉横亘在菜板上,柴火散的到处都是,烧黑的碳在地上划出两条道。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弗里安把篮子放在一边,“你在干嘛?拆家吗?”
“点火,帮我把火点了,我没用过这种灶。”赛琳娜理直气壮。
“你没用过灶!”弗里安差点背过气去:“你之前没做过菜吗?不请就算了,别浪费东西啊!”
弗里安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军事地主家庭教育他勤俭持家,他哪能忍受这种行径?
“我之前都用的魔法功能的行军灶,哪想你这这么low。”
但赛琳娜满心沉浸在做菜的兴奋里,压根没注意到房子主人的愤怒。她把撕好的卷心菜扔进盆里,先是淋了少许白醋和料酒,然后抓拌均匀。一边处理着食材,一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发号施令:
“去去,把火点了,顺便帮我把猪肉切薄片,硬死了。”
“嘿!”连老妈都不曾这么对弗里安说话过,他真不知道赛琳娜是怎么把这种话自然说出的。
还说他不自重,明明赛琳娜才是最没有边界感的那个。
赛琳娜“啪啪啪”地拍着蒜,竟不理他。弗里安无奈,把白袍子脱下,套上围裙烧起火。
等这些都搞定,赛琳娜那边也开始处理牛肉,只见她往装牛肉的盆里撒上各种神奇液体和神奇粉末,接着不知道从哪摸来两个鸡蛋,“咔哒一下”,竟然没磕破。
弗里安都要笑出来了:
“那是熟鸡蛋啊,我煮来当早餐的!你不会晃一晃吗?”
“那你给我弄两个生鸡蛋来。”
“行行行。”
弗里安决定不跟女人计较,找来鸡蛋,利落地打开,裹着蛋清的蛋黄滑溜溜地落在鲜红色的牛肉上,俏皮地滚到盆边。他怕赛琳娜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索性拿过装牛肉的盆,用勺子把蛋黄挑破,然后用力搅拌。
“好嘛,很上道呢。”赛琳娜笑着称赞。
“我只求你别把我的家烧了。”弗里安回答。
“你还不信我?没我你前几天就要被枪毙咯!”
“没你,我压根就不会进去。”弗里安没安好气地说。
“嘿,不识好赖,你去提利尔人的餐馆那买些白米饭回来。”
“那你干嘛?”
“我要给你做个三菜一汤,没地方做主食了。”
“哼,你别毒死我。”
“总之快去吧!快去!!”
于是弗里安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赛琳娜赶了出来。
他关上门,没往提利尔饭店那走,而是转头去找前房东。
在地理上,提利尔是位于帝国南部的半岛区域,交界处是山,向南深入地中海。换句话说,帝国是德意志地区,提利尔是意大利地区。而巴托尼亚是法兰西,伊斯塔利亚是西班牙,等等等等。
所谓地理决定论,就是说地理条件决定人们的习俗。提利尔人也会吃米,他们抄袭邻居弄出来的特色美食也随着商品流通传播到整个旧世界。提利尔人也以善钻营为名,不像震旦人有时更在乎钱之外的东西,这帮人来这只想要钱。
弗里安知道跟这帮人打交道真的要被宰一笔,所以选择敲响前房东家的门。
门开了,是一张惊喜夹杂着谄媚的脸。前房东苏珊太太是个孔武有力的老妇人,她丈夫死的早,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大的男孩叫莱昂,小的女孩叫珂赛特。要知道这的生活成本可一点不小,能供养两个孩子上健康长大,其精明强干可见一斑。
弗里安先前没少被她刁难,不过时来运转,现在他是老大。
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当安德烈伯爵要为弗里安解决住宿问题时,他表示原来的房子就很好。于是伯爵大手一挥,这房子就换了个名字。当然,弗里安没有把老房东赶出去,也没有收她的租金。没了苏珊大妈,他可没法把这么大的房子打理好。
他知道苏珊大妈很可靠,不像偶尔超神偶尔超鬼的赛琳娜。
“苏珊姐,能帮我煮一些米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