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流这么多血，我还能……坚持到诊所吗？”
魔法的力量比伦恩想象中更加强大，人的血肉之躯难以承受。龙的魔法能够随意摧毁山峦和建筑，千年冰川，更何况是区区人的身体？
跟莱斯蒂亚再会的喜悦被冲淡了一些，心碎的感觉倒是占了此刻心情的大半。她想不到，跟妹妹见面居然要被狠狠招呼一拳什么的，太挫败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硬生生给憋回去。一国之君，才不会因为儿女情长的破事儿哭哭啼啼。
伦恩苦笑，给自己又点了支烟。烟草有不可思议的魔力，有时候还能镇痛，也能缓解压力。为了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她把外套解下围在腰间，把伤口的位置遮起来，尽量装作自己没事。
“实在是失策啊……早知道也该带那么一两个随从的。”
后悔无用，她天生信不过身边的任何人，微服出行也不可能带人，生怕被那些人暗算。她想着把手里的烟抽完，再努一把力，去找这里的黑市医生治疗。
那些黑市医生接收病人不会查看病人的贴身证件，确认身份，这一点毋庸置疑，是那些逃犯最满意的。她虽然不至于沦落到当逃犯这么落魄，但也没差多少。
“弗洛伦斯帝国的皇帝……才不会这么随便就倒下。”
然后，她真的倒下了。
被诅咒的黑龙的力量，果然不能小觑。
“哒哒——哒哒——”
身后的石板路有脚步声，这个位置还算隐蔽，出现在这里的第二个人，莫不是想趁火打劫？把人杀了，再夺走那个人身上的全部钱财，过分一点的还要强抱。
伦恩总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摸出自己藏在衣袋里的折叠军刀。那艘破船上不允许携带火器，担心乘客遇到危险，安检时把她的枪没收了。刚刚的刀，也是下了船在一家卖纪念品的店里买来防身的。
她咬牙，忍痛一口气站起来，待看清来人的脸之后，握紧刀的手放松了一点。
“莱斯蒂亚……你是来补刀，把我送下地狱的吗？”
事到如今，姐妹俩的力量悬殊。伦恩也不清楚中间究竟发生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反正肯定很多，它们把那个不谙世事的莱斯蒂亚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在的她。
冷漠，狠戾，狂躁……
“我……突然有点想念以前的你了，听话……也温柔。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我，只有你……每天不厌其烦，说最喜欢我……”
莱斯蒂亚看到伦恩被自己打伤的位置渗出了很多血。被龙炎（龙创造的火焰）造成的伤，不及时医治就会感染，身体坏死，最后那个人也会死。
在龙类的力量面前，人类果然是脆弱不堪，毕竟伦恩也只是个普通人，奈何不了获得力量的自己。
就这么看着她死掉，倒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这样就结束了，心里感觉少了些什么。
“心里总是记挂以前的事情，会让你在原地停滞不前，你也该从以前的梦中醒来了。”
这句话像是对伦恩说，又像是莱斯蒂亚在跟过去的自己道别。
她们都不同程度困在过往的时间点里，被那些纷杂的往事束缚了灵魂，影响到未来，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本质上，两姐妹还是有些相似的，不只是外貌。
“所以……用我手里的刀，或者你那可怕的力量……杀了我，整个弗洛伦斯帝国……说不定就是你的东西了。”
伦恩猜不到妹妹的心思，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莱斯蒂亚了。她会不会杀了自己，那真的不好说。
死亡，她比谁都畏惧。
“不趁着现在的话……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似是在催促一般，伦恩不断怂恿莱斯蒂亚快来杀了自己。这算是某种反向操作，如果她做出一副非常贪生怕死的样子，死得更快，倒不如来个“慷慨赴死”，赌一赌莱斯蒂亚会不会心软。
“混蛋，我是很想杀了你，可不是现在。”
莱斯蒂亚还不至于被冲昏头脑，一刀结果了某人。杀了弗洛伦斯帝国的皇帝，自己还能有活路？弑姐的恶魔，带有诅咒的半龙，还有……跟魔神的结合体，哪一种身份都要面临无穷的麻烦。
倒不如，反过来利用这个混蛋，寻求一点好处。比如资金，比如庇护。还有——
脑中灵光一闪。
“我可以带你找这座岛上的黑市医生，我也知道哪位医生最可靠。不过你得按照我的要求照做，不然马上弄死你。”
心中的交换条件已经明朗，只是现在还不能说，免得伦恩反悔。
“所以……你是想要这个吗？我亲爱的……妹妹大人。”
伦恩在口袋里翻找出一枚小小的，沾血的玉质印章。这是她决策事情，批准文件时专用的，便携版，效力等同于藏在皇宫里的正式版。
这个东西也能够证明身份，以免一些有眼无珠的家伙冒犯。
莱斯蒂亚打的就是这个东西的主意。她想等黑市医生给这个家伙处理伤口，注射麻醉药剂的时候悄悄拿走，让那些海盗假扮弗洛伦斯的人，把那些危险的武器骗走。
接着，再给前线带兵打仗的军官们写一封退兵休战的书信，停止这场该死的战争。
“sodayo，我就是在找它。”
她不客气地接受了，把印章放进自己的兜里。理论上，这个东西是真货。
“放心，我从头到尾对你的皇位就没产生过任何兴趣，也不会用这个印章写什么退位诏书，把皇位传给自己。我只是在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莱斯蒂亚能读出伦恩的顾虑。她努力了这么久，排除异己，甚至还废了自己的腿，成为瘸子，也不过是想获得绝对的权力。
这份绝对的权力对莱斯蒂亚没有什么吸引力，还不如当个旅行者来得舒服。
她把虚弱的伦恩搀扶起来，连路牌也不用看，就拐进众多林荫道中的一条。
在失去意识之间，伦恩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事情……我们之间……会不会有真正的……爱情？”
“谁知道呢。”
莱斯蒂亚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现在莫得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