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留了门,可她现在也没回来。别的倒是也没人来问……这不是正好看到了你吗?”老板娘道,“你既然和那姑娘相识,便把这东西带回给她。自己的东西在自己手里,不就是最好的保管吗?”
姜博衍看出来了。
这人显然是收了钱,又不想承担什么风险,处理什么后续的事,所以才会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赶忙叫住,忙不迭地把手上这包袱给甩出去。
“你说那姑娘昨晚在这儿换了衣服,”对于姜博衍来说,信息自然是越多越好,他问,“那姑娘购置的衣服是什么样的?还有,在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她拿的衣服嘛……奴家记得是黄色……啊!”老板娘说着说着,忽地想起什么,“你要说奇怪的事,那还真的是有一件。”
“是什么?”
“刚才不是说,那姑娘来的时候,精神面貌很不好嘛,”老板娘用了个钧琉的词,接着又道,“我这儿的更衣房也没有别的门,从哪进就是从哪里出,但你说奇不奇怪?那姑娘进去了一会儿后,再出来的便是另一个没见过的姑娘。”
“那模样,一等一的美人。”老板娘感叹了一句,“当时都给奴家看得呆了……等她走了才想起这事好像不太对劲,但等奴家去往更衣房的时候,里面却是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的意思是,”姜博衍道,“在只有一个出入口,且里面也没有其他人的前提下,进到里面去的姑娘,和走出来的不是一个?”
“对!不过那走出来的确是穿着这里的衣服就是……”
老板娘的话还没说完,就抬手指了指姜博衍的身后,表情十分微妙:“那个……我说这位小哥……”
“你先别说别的。”姜博衍想阻止她思维发散,“刚才的还没讲完。”
“现在进门的这位……姑娘,也是和小哥你一起的吗?”
注意到老板娘竟是一脸不太妙的样子,姜博衍这才回过了神,向后转头。
“云——无————心——!!”
一声震吼,好似大地都为之摇晃。
浑身散发着紫色气焰的冰麒麟就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摆明了就是愤怒。
“我都说了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却给我装作都听不到——”
她一张口,那架势堪比恶龙咆哮,空气里充斥着危险的气息,老板娘甚至觉得这小店下一秒就会被彻底踏平拆掉。
“走!!!”
就连一点开口的机会也不给,冰麒麟出手便是直接揪住姜博衍的后衣领,直接是把他从柜台边上给扯了出去。
不是!?这!?!
姜博衍没料想这人竟会如此生猛,脚下想要刹车,却又根本抵不过对方力气。
他感觉自己就像块破烂抹布,只能任人摆弄地随便拖着地走……
“啊对了。”
走出几步,冰麒麟忽然回头。
这一下搞得老板娘打了一个哆嗦,赶忙搓着手陪着笑道:“这、这位姑娘是有什么想买的吗?奴家都可以给您打个八折……”
“不,我不买东西。只是想问问而已。”对象是老板娘这种无辜群众,冰麒麟的样子倒是正常,“这家伙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比如乱摸衣服给弄脏了,又或者乱碰东西给弄碎之类的。”
“没、没有啊……?”
“也没有出言不逊,冒犯到老板你吗?”
“没、没有……”
“这样,”冰麒麟点了点头,又道,“不好意思打扰做生意了,我们这就离开。”
说罢,拖着手上的人就走。
“来了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而后,在原本醒过来的位置附近。
一个看着不过十八左右,绕着淡黄围巾的少年,高兴地挥起了手。
“铃浅,这边!”
这人是谁?
姜博衍觉得好像见过,却是没有立刻就想起来。
只不过……
有的事情却是不必去想。
且不提这人说的“铃浅”是个怎么回事……
但他迎过来的样子,显然是冲着冰麒麟的。
可严格来说,冰麒麟和自己是在一条横线上出现的。
区别只不过是一个站着,一个被迫拖着……
而这面容多少带着点弱气的围巾男,却是只看见了站着的那么一个。
并且……
趁着冰麒麟跟那人说话的空档,姜博衍把她先前拉着自己、此时却忘了施力的手给拿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围巾男原本所在的位置,是自己一开始所摔街道的对面。
也就是码头附近。
在那里没太多的建筑——毕竟再往外就是水的区域了。
围巾男是从石头围栏的附近,向着这边跑过来的。
他的脸正面面向这边,说明看的是人。
再结合他方才的一系列反应,可以大致推断出——他八成是带点望眼欲穿的意思,在等冰麒麟回来。
问题的关键在于。
围巾男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宋暄。
他们两个一起在石栏附近等待,可却没有发生任何对话。
甚至比起围巾男的正面相对,宋暄还是半侧着身的。
这是一个能够看到下面的水域,能够看到一边的街道行人,同时也能多少看到对面状况的角度。
宋暄的身体十分贴近石栏,围巾男的站位则在石栏的五到七步前。
并且在冰麒麟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连一点也没挡到宋暄。
距离感,以及位置上的错开。
——这两人的关系没那么近。
姜博衍想着,扫了一眼就在旁边站着说话的两人。
正面相对,距离大概在一米左右。
视线也很直接地相对着。
对比起来的话……
忽然地对上了视线,姜博衍猛地把头扭向了另外一边。
是什么时候?
因为完全没有察觉,所以他的心脏惊得扑通狂跳。
在围巾男向这边打招呼的时候,就在原地没动的宋暄,她的视线——
明明是追随着就过来,然后凝滞般一直停在冰麒麟身上的啊?
怎么会忽然转向自己这边?
哪怕只有一点,姜博衍也不想对上那双眼睛。
漆黑的眸色就像深渊,只要站在她的面前,就感觉仿佛要被吸入其中一般。
那是值得退却的理由。
听似亲切的询问,看似关怀的触碰。
从指尖传递过来的凉,混着那瞳中被映照出的陌生面孔,浸透成彻骨的寒。
要如何不害怕呢?
不论如何,这里都不是属于我的世界。
而那双眸的存在,那个人的声音。
就好像在以极为鲜明的对比,格外地去强调这一点般。
怎么有人会想看呢?
这双眼睛自己永远都不会喜欢上吧。
如果可以的话……
真希望一切都只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