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步，重点来了——”
指了指前方还没消失的人影，姜博衍说。
“等会我一说‘加油’，你就立刻直线冲过去，到你爹爹的身后。”
“嗯……嗯！”
“接着第四步——抬起你的脚来，用你能发挥出的最大力气……狠狠地踢他屁股！”
“我知道……了？”
歪了歪头，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写满了疑惑。
“你没听错，”姜博衍肯定道，“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是做错了事，不就应该受到点惩罚吗？”
“可是……”
“你画的是风景画，如果画得不好，你爹怎么会说风景很美呢？”姜博衍一边分析，一边催促，“再说你的手也没有碰到地，即使是摔倒了，也不可能脏。”
“由此可见，他便是故意找茬。”
“那应对这种情况呢，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然的话，是没办法体现出何为‘父慈女孝’的。”
“这也是……”小女孩喃喃道，“孝顺的一种吗？”
姜博衍：“当然！”
“那……那我知道了。”小女孩点了点头，“可、可是我其实……”
“什么？”
“……会有点害怕。”
她的声音很小，却足够让人听清。
“……没关系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姜博衍又道，“正所谓‘人类最大的赞歌就是勇气’……就算是真的出了问题，也肯定会有人去救你的。”
“真的……？”
“准备好吧！”姜博衍单手握拳，作鼓励状，“预备——”
【加油】！！
一声出口，小小的身影便是飞速前进，有如一枚可怕的炮弹射出！
到达目标地点！
刹车。
深呼吸。
然后，用力抬脚！
伴随着“啪叽”一声，踢中了男人的小女孩整个向后摔倒，而这一击也没有辜负她的努力——
那男人的身体，很是明显且尴尬地……颤动了一下。
“干得漂亮！”
姜博衍远远地发出高呼，小女孩听到他的声音，从地上翻过身看向他。
“搞～～什～～么～～啊————”
与此同时，有一道如幽冥般的声音，自整个空间之内响起。
只见那原本是人形的男人，竟是在被踢了过后，整个形态发生扭曲，化为了颇为高大的一道黑影。
“什……什……”
小女孩哪里能想到还有这种变故？她的身体发软，就连一动也动不了。
——那就是【神恩攻击】的真面目吗？
姜博衍这样想着，嘴上却是扯了嗓子喊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很明显刚才对你表露厌恶的不是什么爹爹，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大怪物啊——”
小女孩浑身颤抖，她的眼里满是求助。
呼啦——
巨大的黑影落下，眼看着便要将小小的女孩吞噬。
就在那个瞬间。
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宋暄。
只见她手中的折扇一转一展，向前一挥。
那黑影便发出极扭曲的痛苦声音，于一阵刺目的纯白光芒间消散了。
“你个骗子。”
宋暄转身，看着姜博衍说。
姜博衍只是微笑：“何以见得？”
“你说过会有人救她。”宋暄说，“可你并没有动。”
“在下能力有限，就算是冲上前去，也不过是多交代了一条人命而已。”姜博衍道，“再说，姑娘你难道不是人吗？”
宋暄怔住。
“是你救了她。”姜博衍走过来，望着那未散的亮光说道，“结果是没有一人受伤……这难道还不算好吗？”
“当然不好。”宋暄蹙眉，“你怎能引她以下犯上？”
“踢那么一脚又不会死。”姜博衍耸了耸肩，“再说你看她……踢完之后，感觉还不错吧？”
“……嗯！”躺在白光里面，小女孩冲姜博衍露出了一个笑容，“就算是假爹爹那一瞬间也很有趣……谢谢你告诉我这么让人高兴的事，大哥哥！”
言罢，便是空间的崩落一起，逐渐散去。
“你觉得她以下犯上，不应如此，即使在这件事上有问题的是那个爹爹，也理应一昧忍受。”
姜博衍与宋暄并立，道。
“我无意对你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总归还是想问。”
“倘若是你自己……”
有朝一日，也有了像是这么大的孩子。
可自己却做错了事，且无论如何也都接受不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
“你也要她再受一样的苦？”
听到姜博衍的话，宋暄再一次愣住了。
苦？
什么是苦？
这就是苦？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也从不觉得这是应该做的。
可如今听到姜博衍这番发言，想到方才自己亲眼所见的那般踢人画面，这份理所当然般的坚持，竟是产生了些许动摇。
只是，仅此而已，还远不足以让她认可。
“这里是幻境，是神恩攻击。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做不得真。”宋暄此时对姜博衍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对自己说的，“倘若那真是实际情况，她去那样踢了自己父亲，你觉得事情之后又会发展成如何？”
“如何如何，还能如何。”姜博衍心想这人真是有够倔强，只不过很遗憾，自己在跟人讲道理这方面目前还没输过，“说得夸张一点，即使她父亲是皇帝，那也至多就是一死。可如果那人是真心厌恶的话，我觉得就算今天不死，以后也说不定什么就死……”
“先死却能出口恶气，苟活却是十分憋屈、保不准哪天人就没了——你觉得是选那边更加舒服一些？”
“全部都是歪理。”宋暄一棒子打下了姜博衍的发言，“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又是要做什么的？”
傻子才会告诉你。
姜博衍耸了下肩，既然宋暄不打算听他讲话，那他也没必要非去回答她的问题不可。
“我说……”
就像之前照镜子一样的靠近，姜博衍在宋暄耳边低声地道。
“在看到那小姑娘踢老爹的时候，你心里有没有产生哪怕是一点点的‘爽’？”
眼瞳颤动。
宋暄只觉得连呼吸都好似止了一瞬，待到回过神来，姜博衍却是早已经撤得远远的了。
“多谢款待，”他笑眯眯地拱一拱手，“有缘再见。”
空间的崩坏速度一如观察计算，姜博衍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
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不属于自己的手，以及山野樵夫式的装扮。
再看宋暄那边，漆黑的眼带已然从面上逐渐消散，消失。
即使身体是这副模样……灵魂的状态却不会变么？
虽然这一次出手并不是为了确定这个，但能有意外收获，姜博衍也觉得是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