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博衍第二次见到宋暄的这般背影。
只不过比起上次,这一次的步伐却是很慢。
为什么她会回来呢?
从船沿跳下跟过去,那个理由十分简单。
因为两个人是一起出来的。
要是只有她自己回去的话,肯定会被追问另一人在哪里的。
并且,如果没有问题还好,倘若是出了事情,那便又得另说。
这是从个人的利益以及形象考虑,最简单、最保险的一份举措。
可是……
慢慢地跟在宋暄身后,姜博衍不由得想。
那个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自己转过头时,所看到的……
难过的,泫然欲泣般的样子。
是看错了吗?
毕竟她没理由会露出那种表情……
“所以说这可不能怪我们啊!”
在两人回到房间那边的时候,杨义正在门口,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本来船开那么久好好的,我本来是要给你们找人,结果半途被叫去做事。谁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船上居然就冒出了几个‘歹人’!要不是老爷明智,船上又有能人异士在,怕是咱们已经都在水里喂鱼了!”
“你说的‘歹人’,可是使用‘黑暗’特征的神恩武者?”
宋暄开口问道,声音冷感,一如既往。
这更让姜博衍怀疑,先前所看到的那么一眼,是在夜色之下,被风迷乱了眼所造成的错觉。
“你们回来了!”闻铃浅见到到两人,当即喜出望外,“我们正在说太无聊了要不要做点什么,然后他们这儿没麻将但有牌九……”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听到这话,杨义脸都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玩,船上的能人说了,那几个捣乱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使用者,这、这歹人还没落网,你、你怎么就……”
“你口中的‘能人异士’,”宋暄问,“可是在说洛家的人?”
杨义顿时一脸难以置信。
“你怎么知道?她们还搞定了好几个歹人呢!”
“我们也‘搞定’了两个,”她又道,“照这样说,能人异士应得到的待遇,是不是也该有我们一份?”
“空、空口无凭……”
“告诉你尸体的位置就可以了吧?”
杨义的脸,一下变得唰白。
“几、几位稍候……!我先去禀报!”
紧接着,他便逃命般地跑走了。
宋暄看向闻铃浅,只见她啪地向自己竖起拇指。
“情况星速大哥哥都和我们说了,本来呢?我还以为这艘船挺普通的,现在一看,既然有洛家的人在,那‘杨老板外出赴宴’什么的八成也不是真的。”
姜博衍:“星速是谁?”
“一个神出鬼没的大哥哥!”闻铃浅眨了眼道,“进一步形容的话就是,很快,非常快,就像是闪电一样的快!”
“是我们这边的人?”
“是和暄儿一起的人!”闻铃浅才说完,便是意识到什么,赶忙看向宋暄,“那个,上船之前我有问能不能这样叫你,你当时……”
“……无妨。”
宋暄看她有点忐忑的样子,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苦涩。
“我能用‘铃浅’来称呼你吗?”她轻轻地问。
“……能!这当然能,不如说你要是不能,反而才奇怪了!”闻铃浅一下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有些不敢相信,“那……默笙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跟我一样叫你?”
“也无妨。”
“太好了!!”
闻铃浅的欣喜显而易见,宋暄望着她那单纯直率的笑容,唇角也是不自觉地上扬。
温柔的神情,是姜博衍所没见过的。
“刚才所说的洛家……难道是避否三家之一吗?”想了想,安森道,“听闻他们主掌避否,瞳色是最为纯粹无暇的玲珑翡翠,不知可是真的?”
“当然!啊~无心,说起来还没跟你讲过。”闻铃浅看向姜博衍,“之前提过的避否一族,你应该还记得吧?”
姜博衍点头。
于是,闻铃浅便开始进一步的讲述。
避否一族。
是天秦王朝,尤其是朱弥帝时代,最为瞩目的一族。
避否族女多男少,女性模样多外表娇小稚嫩,男性则高瘦青涩。但不论男女,都有着精致秀美的容颜,以及一双碧色如玉的眼睛。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选择的聚居地有一种特殊的翠石环绕,对身体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根据这番说法,避否族居住的地方被称为“碧邳”,而那种被誉为神奇的石头则称“碧邳石”,小小一颗,价值连城。
除去眼睛上的鲜明特点,避否族还有独特的神秘文化、民族风情,霓裳羌笛、能歌善舞。种种这般如此,使得这一族不仅于朱弥帝在位时大放异彩,就算是那天秦动乱也没能抹去她们的身影,而在根延当朝之下,避否族的少女也倍受皇帝宠爱。
避否族有三大氏派,以“洛”姓为主流执掌,瞳色是最为纯粹无暇的玲珑翡翠;“霁”姓者几乎都是女孩,碧瞳中多掺杂了一抹天空般的淡蓝之色,是族内的信仰侍奉者;“鸢”姓者偏向外延,瞳中赤红与青色参半,是男性的主体,肩负保护民族的义务。
这一代原本的“圣女继承者”,霁姓氏长的爱女,更是只五岁偶然一面,便倍受皇帝喜爱,险些被直接抢抱宫中。
一荣俱荣,使得避否族在朝廷中的地位愈发不可动摇。
“原来如此……”
姜博衍了解了情况,只是这样的话,便是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们几个待在船上,避否的洛家人也是待在船上,那么之前的一波神恩攻击,究竟是冲着他们,还是冲着同在这艘船上的洛家人呢?
“你们别担心,有洛家人在的话,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件好事。”见姜博衍沉思着没说话,闻铃浅以为他心生不安,遂安抚道,“接下来不用担心,有我在,这趟稳了。”
“几位既然有事要办,”安森说着起身,“在下便先告辞了。”
“医生留步,”闻铃浅道,“你的房间都被我给打坏了,现在还是先在我们这边休息吧?”
“这……”安森犹豫,“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闻铃浅说,“反正我们现在要去办事,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最起码这里的桌椅床铺,都还是完好的不是吗?”
此话一出,即使没有亲眼见到安森的房间,姜博衍也能姑且想象得出,那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惨状。
“我没意见,”他说,“其他人也一样吧?”
宋暄点了下头,张默笙对此更是没有异议。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安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