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裹着树影漏下的碎光，在夏寻家后山的林间浮沉。我踩过一片枯枝，看样子我也是无聊透顶了才会来到这里试着与自然共鸣？
簌簌声惊起几只蝴蝶，它们扑棱着钴蓝色的翅，掠过我的睫毛，当我迟钝了许久转过看向它们时早已消失在松针编织的绿雾里。
{多像锁链啊——}
我下意识摊开掌心，心中微微颤动，锁链未现，却仿佛有铁锈的腥气缠上指节。那些蝶翼扇动的弧度，分明与镰刀撕裂血肉时的轨迹重合。
佰昇的声音在脑内轻笑：【蝴蝶可不会质问自己为何存在。】
【因为它们忙着活到明天。】我踢飞一颗石子，看它撞碎在青苔斑驳的岩壁上，静静地看着石头彻底失去了动静，【或者忙着被鸟啄死。】
远处传来溪水叩击卵石的脆响，像谁在敲打一具空荡的铠甲。
佰昇：【H级，距离六百米，速度5.4毫米每秒——虽然你应该能够独自解决但建议还是回去叫上他们。】
镰刀终于凝现在手，刃面倒映出我上扬的嘴角——多讽刺，此刻竟比在夏寻的客厅里更像"活着"。我不知为何，只是跟随着比我更快的镰刀的步伐，如同提线木偶一样顺着那个方向走去，一步，两步，树叶在如山般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是用那“咔嚓”的碎裂声抗议着。
树冠间垂落的藤蔓突然暴起，裹着粘稠的黑雾刺来。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
三个浑身长满复眼的"影子"正在分食一头鹿，鹿角的裂隙里渗出星屑般的荧光——如同碎裂的【生命立场】。它们转头望来时，复眼里流转着夏寻客厅的吊灯光晕、米达画板上的光泽、吕纭手中长枪的倒影。
“要变成蝴蝶吗？”为首的影子咧开嘴，鹿血从齿缝滴落，“不用思考......多轻松......”
镰刀突然变得滚烫，锁链从刀柄窜出，如狂蛇般绞碎那些虚伪的光影。我踏着迸溅的星屑向前，听见佰昇的叹息混在风里：【你挥刀时，可比微笑时坦诚多了。】
【不过……只是幻觉罢了……或者只是我单纯地想要否定着而自我催化了这些东西。】
真正的深渊从地脉中隆起——不是怪物，而是一棵心脏跳动的巨树，每道年轮都嵌着人形的琥珀。树根处堆满蝴蝶的尸体，翅翼正化作锁链缠绕树干。
【啧，没有领域？不对，是领域的破碎外溢导致的！】
佰昇：【看样子又是新东西，不过在魔法使的历史中倒不算少见，也有不少是外力使得领域破碎并且深渊扛过了崩坏于是显现在了人类的世界，当然这种普遍还没来得及测试正常人的存在力对其的效力就和魔法使打架打的彻底没了。】
【所以，看样子她们似乎还是隐藏了不少东西，不过知识的获取方式也老怪了，必须要去亲眼见到这些东西知识才会流入大脑……简直就像是存在力的作用。】
“原来我们都一样。”我将镰刀刺入树心，看金色符文从裂隙中喷涌，“所谓自由，不过是更大的囚笼。”随后，树的心脏爆发出尖锐的嚎叫声，白笙也在一阵冲击中飞了出去撞在旁边的树上，一抬头就看见张牙舞爪的树冠向下抽打着枝条立刻用锁链裹住手臂抗住这次抽打，树冠的抽击裹挟着腥风，锁链在手臂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倒退三步，鞋跟碾碎一地枯黄发红的树叶，荧光从树的裂缝中渗出，像无数只濒死的眼睛盯着我。
再次冲上前用力甩出镰刀刺向树心，随着从裂缝中迸发出数道金色的液体，缠绕在白笙的手臂上，漫天的树枝挥舞着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
“原来你也被困住了？”我攥紧镰刀，任金液腐蚀掌心，【但抱歉——】
锁链顺着裂隙炸开，树心在轰鸣中坍缩成黑洞，将周遭的光与声尽数吞噬。当耳鸣消退时，只剩半截焦黑的树干伫立在黎明中，树洞深处蜷缩着一只钴蓝色的蝶。
佰昇沉默许久才开口：【这次用了五十六秒，比上次进步。】
【因为我想早点回去喝棉雪西田煮的蘑菇汤。】我踢了踢树根，看它化作荧光消散，慢慢仰头看向天空开口不知道对着谁说，“虽然她总不小心顺手把洗碗布也跟着扔进去，然后斛戈在旁边叼出来提醒她，不过这跟吃东西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又在自说自话了啊。”
远处的蝉鸣再次响起时，镰刀已悄然消散退回血管中的核心枝干，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收回锁链而是任凭着这份重量压在我身上，如同束缚着我。只有掌心残留的金色灼痕提醒我——蝴蝶永远死在振翅的前一刻，而我们不过是在锈蚀的笼中，跳着另一支圆舞曲。
木屋的轮廓从松林间浮出时，锁链正顺着指尖往下淌。铁锈混着树液凝成暗红的痂，在月光下像一条干涸的血脉。我盯着门把手上那道新添的砍痕，陈墨上周劈柴时失手的杰作。突然觉得连推门的力气都被锁链吃尽了，于是便不情不愿地收回了锁链随后身体一侧用身体的重力推开木门，不过计算有些失误，又或者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了，于是整个人径直倒在了雪地之中。
门旁的陶罐里插着听说是夏寻数年前从战场捡回的断枪，枪尖挑着一片焦黑的蝴蝶翅膀，或许这个战场就是魔法使的战场吧，不过夏寻对此也是闭口不谈我也不打算自找没趣。玄关的煤油灯还亮着，就在我的头顶，这里远离人世，我也不清楚这里的电是哪里来的，不过网络是的确没有的，但还是能有信号以至于这边基本上都是用热点蹭着网。米达的画板斜靠在院子外的水井旁边，未完成的涂鸦上泼满靛蓝色，隐约能看出是只被锁链贯穿的寒鸦。画布一角粘着吕纭吃剩的薯片渣，她总说艺术需要“人间烟火气”，不过米达对此好像并非是认同而更像是宠溺着对方而任凭着吕纭在画上动手动脚。
“欢迎回来……”斛戈扑腾着翅膀落在我的身上，爪子捏着衣服不过没有感觉到刺痛，“看样子你一个人解决了那颗树，而且快速解决了战斗。”
“中午了啊，该吃午饭了。”我一边点了下头缓缓起身走向木屋，而斛戈自然是在我刚起身的时候就飞向屋子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