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莫提到的老魏!这些该死的怪物!”知秋看向身旁的俩人,小心翼翼地收起信件,内心深处泛起一股酸涩。“他们为村子付出这么多辛劳,结局就这么惨吗?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他说着,却想起了姐姐,旋即将视线从老魏的尸体身上挪开,甩着脑袋将担心的事逼到角落。
知秋明白,自己对姐姐的愧疚。源于当时停在门口的脚步,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他喜欢东阳国、习惯东阳国的生活方式。他喜欢这里人们的热情、无私,他害怕离开这里之后,遇到困难的无助。就像当初被关在狗房里一样,那扇关上的门,咆哮的狗叫,将他的勇气撕碎、碾压。
他要走出这片囚困住自己的黑暗牢笼。
通道里除了黑什么都没有,知秋跟着俩人又走了大概五百米。遽然,他停下脚步,光束扫过前面大约三步的地方。那里已经看不到道路,更深的黑暗似乎在前方聚拢。那里是这个洞穴的终点,但这终点却并不是死路,而是一个更大更深的洞穴。三人继续向前走了几步,这次他们更加小心,脚掌只敢稍微挪动。
“前面没有路了。”白帆说,声音在聚拢的黑暗中回荡,他们立刻明白身前是一个非常宽广的洞穴。晶光筒照了进去,只有吹来的阴风回应着他们。
知秋壮起胆子捡起一块碎石往黑暗里丢。静等了几分钟,石头碰触地面的声音迟迟未有传来。他沿着边缘,朝下看。无止境的地底世界似乎隐藏着未知的秘密,在光所无法触及的深处,仿佛有一双恶鬼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浑身一颤,汗水沿着太阳穴流淌,但他并未缩回身体,眼睛依旧凝视着黑渊深处,那里似乎有个人影在动。
柴栖用力朝着黑里又投下一块石头,依旧只有阴寒的风回应他。他忍不住说,“不可思议!这洞究竟有多深?!”
“我们会不会是发现了通往地狱的路了?”知秋后知后觉,身体缩了回来。“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就算是白沙国国君那样的强者,也会摔得粉碎吧。”他自言自语,一种未知的恐惧冲上心头。
忽然,他们三人身后响起动静。
“柴团长!白帆兄弟!知秋兄弟!你们走得可真远。洞窟里的净祟炸弹我们已经铺设完毕,可以撤离了!”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三人一下。他们猛地转头,心脏剧烈跳动。他们看到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一双黄色的怪异眼睛。令人恐惧想法瞬间侵占了他们的神经。他们几乎要亮出武器劈过去。直到那眼睛的主人开口说话。
“你们怎么了?!这副模样看着我?”灰猫走进光源中,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是灰猫啊!”
柴栖最先压住了心中的惧意,从惊慌中反应过来。他低头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噢,没什么!走吧,知秋,白帆。”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声音?!”白帆开口问,皱着眉。他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似乎在让自己留下,似乎在说他知道关于欣雪的行踪。
柴栖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武器偷偷收回口袋里,一边走一边说。“声音?没有。你该不会被吓得出现幻听了吧。”
白帆看向知秋,不料对方正盯着自己看,他立刻收回目光。“怎么了?”知秋好奇地问,他能感觉到白帆在躲避自己,似乎在隐藏什么。
“没,没什么。走吧,先撤离再说。”
逃离黑暗的牢笼,知秋便感受到倾泻而来的阳光。
鸟啼、蝉鸣、树叶的摩挲声皆在耳畔响彻,花草的馨香、游走在发梢间的风,将原本在黑暗中积攒的压抑摧毁得一丝不剩。
眺望远方,一座座青绿的山坡爬升之后,是一片绵延不绝向西延伸的丘陵地貌,那里起伏的小山丘之中伫立的是东阳国国都学思城。接着,视线就被无数的高山阻挡。其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峰牢牢抓住他的眼球,这巨峰比四周的山都要高出五倍有余,山顶更是埋入云层深处。
那是天清国所在的地方,是整个人族界最高的山峰。
“黑暗的环境里待久了,才知道在阳光下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知秋忍不住地感叹。
白帆和柴栖对外界没有过多的赞美,他们马不停蹄的爬上山顶铺设炸药。又让知秋指挥猫人退到安全的位置。等铺设完成后,知秋也带领猫人们撤离到了三百米开外的地方。他们聚集在安全区域的边缘,白帆摘弓拉弦,眼眸微眯。燃烬之力从沿着弓弦凝聚出五根火焰箭矢。他放缓呼吸,聚精会神。五根长箭齐声射出,大约一秒过后山崖上燃起滔天的火光!
又是一秒过去,巨响伴随着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席卷而来。狂风吹的知秋头发乱晃,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衣摆发出‘啪啪’的响声,他用手臂挡在额前,试图抵抗这股力量。
高大的山崖带着澎湃的气势倒坍,尘土夹杂着碎石朝着四周溅射。知秋察觉一道壮硕的人影挡在自己面前,放下手臂抬头一看。柴栖正护在自己身前,他手中长棍展开,身上燃起暗黄色光辉,无可匹敌的力量将袭来的碎石和烟尘扫飞。
烟雾消散,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宽阔了许多。原本的山崖如今只剩一地碎石,山崖后方的风景展露在众人的眼前。那是一片藤蔓遍布的矮树林,以及在星辰之林最南面的阻阳山脉,它的北坡荒凉,山顶云雾袅绕。
“如今人族的技术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仅仅五枚巴掌大的小玩意竟然可以把整座山崖都给摧毁!”卡里发出一声惊叹。
“只要位置合适。。。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到人族生活的区域里逛逛。”柴栖对这只白猫说。他扭头看向两位队员,拍去身上灰尘,“我们今夜再待一晚,看看还有没有怪物跑出来。”说这话时,他兴致勃勃的朝卡里笑了一下。“听老一辈的冒险家说,猫族酿的猫儿酒很不错。”
“还是柴团长做事认真啊。”白帆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眼睛却看向知秋那边。他先前在洞窟深处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声音虚无、飘渺,又有几分邪恶、嘶哑,声音告诉他完成委托后去一个地方,他知道欣雪在哪。
夜色很快降临,无月的夜晚里,篝火的微芒温润心扉。知秋吹响口琴,悠扬的旋律打破了这片宁静。猫人们熬煮着独特的美食,围着篝火手舞足蹈,手上高举木质酒杯一会抬腿一会抬手畅饮,身体随着风吹来的曲调左右晃动。这是猫人们为已逝的族人所舞,同样他们也以这样的方式感谢着山林赐予食物。
“知秋兄弟!柴兄弟!白兄弟!德辛兄弟!一起来!”卡里也不等几人同意,拉着便往篝火中走去。“这舞蹈,是我一位故人教我的。很久以前,我也在你们人族的区域生活过一段时间。”他说,“好像是三四百年前的事情了。”
“三百年前?好久远的事,现在的人族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知秋抬头看着这只白猫,他圆圆的眼睛清澈又深邃。“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吗?”他问。
“她叫筱茶,只不过她已经离开人世。她不是能力者,寿命不到百年。”卡里眼神忧虑且迷惘,他握着少年的手,转身朝篝火走去。“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会踏上返乡之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