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花语

作者:彼岸有只王八龟 更新时间:2024/8/8 8:31:28 字数:2158

夕阳南沉,暮色如帘幕般落下。雨终于停了。茴香村的村尾,阿莫的木屋燃起烈火,连同他的身体一同焚烧殆尽。村民们静静地站在前方,他们将路边的白花摆放在烈火前,低头哀悼。空气中弥漫着悲痛的气息。村民们抬着头,仿佛看见阿莫的灵魂踏着花朵铸造而成的小船,飘荡在芬芳的海洋之中,越飘越远。

忽然,一阵风从山谷中吹来,无数的小白花如细雨缤纷飘落。又到了百花盛开的时期,所有人望着白雨点缀的上空。

“哎!是我害死了他们啊!我对不起他们!”韩老扑通地跪了下来。是他安排了这一切,他也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打破困住那名少年的黑暗牢笼。他用高额的报酬让柴栖接下了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并要求对方带上知秋。那个怯懦的少年,需要一次印象深刻的危险来击破他内心深处的黑暗!

他成功了,但代价是数条人命。膝下水洼倒映着火光,哀嚎声撕裂天空。“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该死的‘无声’!你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大家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他积压许久的悲嚎。可他们不知道韩老说的后面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无声?”知秋心里一紧,这个词他在姐姐写的那封信里见过,但不知道韩老说的无声和信里的无声究竟是不是一个东西。

“韩老。。。”好几名村民立刻上前搀扶,但都被他推开。

“不要扶我!我心里不好受啊!我跪着,我心里好受些啊!”村民停下动作,静静地站在这名老者身旁。

冒险家小队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心中悲愤无处发泄。知秋望向天空,从生到死是那么的迅捷、突然。他做过无数个关于姐姐的梦,关于死亡的梦。恐惧的力量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似乎转化成了一种‘面对’的力量,那是自我的苏醒。

恐惧的事物,便是自我的方向。

滔天的烈火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熄灭,只剩几缕火苗挣扎,一阵微风吹拂悄悄地将它们熄灭。韩老站起身,牵着冬冬的手,朝自己住所处走去。

时间缓慢、凝重的流逝。村民们都离去后,这支冒险家小队在外面回荡了很久,才回到韩老的屋子。

“这次多亏你们帮忙,解决掉那些怪物,我们也好安心进林采摘香料。”他从柜子里拿出几壶米酒,眼白中的红润还未散去。“老魏的事情,我晚点会找时间和他们说的。”他悲切地说。

“您客气,同为东阳国的国民,能够帮到大家是我们天雪冒险团的荣幸。”柴栖说了句客气话,接过对方递来的酒一口饮下。

知秋也跟着喝了一口,温润的口感和独特的清香溢满口腔。他闭上眼睛回味着口中的余香。

“好酒啊!是稻国酿的米酒?”柴栖问了他想问的问题。

“没错,这几瓶酒是我在星耀商会预订了好些时间才拿到的。稻国最近又开始动乱。想想我小时候,稻国闹旱灾粮食产量骤降,整个人族界都陷入饥荒。”韩老又给几人倒上满满的一杯,丝毫不吝啬。

“现在也只有稻国的水质和大米才能酿造出这样的美酒了。”白帆一口饮尽,咧了咧嘴美美地笑着。

酒气的芬芳扫去了几日的疲惫,知秋几杯下肚已然是微醺了。韩老刚刚说的‘无声’他一直放在心上,他很好奇的问,“韩老,你刚刚说的‘无声’是?”

“噢!”韩老嘴角动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知秋对韩老的回答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稻国的旱灾是怎么一回事?”白帆问。

“我想想。”老先生说,“那时候我应该才七岁左右,有些事现在也记不太清了。。。嗯,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当时太阳和月亮消失了整整七天,黑暗笼罩世界。第八天,太阳不再东升,它从南边升起,只升到半空就不再向北边攀升了。从此,整个人族界的气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四季不再周转,月亮和星辰一并熄灭。”

“气候温和的东阳国、高山绿荫的天清国、常春之地的稻国、白雪皑皑的白沙国、浪漫之秋的西月国、金钱之都时灵国、永夏的晶国。”韩老一一说道。

树上的虫鸣依旧激烈,嘎嘎的黑鸦在空中寻觅着声响的来源,准备饱餐一顿。

“那时气候导致的旱灾、雪灾、火灾不知死了多少人。紧接而来的就是大饥荒,稻国是人族界的粮仓,水源枯竭种植的粮食无法存活。饿死的人要比灾难致死的多的太多了。”他说,“那时不只是稻国,整个人族界都很混乱,幸好铭先生在各国即将为粮食问题、资源问题大打出手的时候站了出来,唤醒了各国因陷入利益纠纷加剧斗争的心。他们倾听了铭先生的话,也接受了铭先生的思想。”

“从那时起,铭先生的思想传遍了整个世界,消除了大部分国家内家族与家族的隔阂,打破了国家与国家之间唯利不谈的外交方式。人与人之间无其他繁琐的民族、家族、帮派势力框架,只有单纯的人与人最直接、无他人审视的沟通。”

“人民学会了不掺杂额外目的的互相帮助、互相理解。各个国家从那时开始联合,形成一个命运共同体对抗灾害。五年不到吧,人族界又焕发生机。”韩老双眼陷入儿时回忆之中,摇了摇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可惜。。。总有人想在暗中捣乱,破坏这好不容易建立好的秩序。。。”过了良久,这位老先生感慨道。

“我们这短短的一生啊,最终都会逝去,不妨大胆一点”老先生语重心长的说。

“不妨大胆一点。。。”

“是啊,趁月亮还在的时候,多看几眼。。。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没有咯。”

酒中带着一股柔柔的苦,温热而感伤,牵动他们内心深处那沉睡许久的东西。白日的忙碌,暂忘了姐姐的存在。可当入夜不久,她的身影总会浮现。知秋闭上双眸,借着酒精的麻痹,深深睡去。

他梦到一段小时的画面,那是学院开学的第二个月。

晴朗的天气持续了五天,这一天,知秋和姐姐一如往常地在图书馆里。这里几乎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图书馆来往的书虫都认识这对姐弟,偶尔闲暇无人的时候还会聊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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