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你姓千 ……”
“叫小千当然姓千 。”
“那你全名叫什么 ？”
“千万两。”
“那还是就叫小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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硎城。泘港最近的县城 开车往返只需要三十分钟，余依却已经在这逗留了足足一天有余。
和泘港一些老居民区一样，这里也算是众多睡城之一 。小千仗着自己对这里比较熟带着他在一，个小馆子里聊天，撸串，好不痛快 。昨天余依还在长椅上睡得腰酸背痛，今天却连能在哪里过夜都忘了找了 。
明明没有喝酒，可能是困意发作 ，小千说着说着突然开始涕泗横流，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
“你知道我叫这个名字有多难搞吗 （擤鼻涕 ）我爸当初给我起这个名说……聚财 。上初中之后全班同学都找我借钱，没一个留欠条我现在讨都讨不回来 。老师还说什么你没有证据是你的问题还跟校长说是我道德缺失……”
余依像之前一样接着听。他觉得自己的故事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对于这样的情景也只能表示 ：“我确实不太理解你们这边的情况…我小时候也经历过这些事情，但是你总不能学都不上了吧？”
小千好像清醒了一点接着说：“那，大哥，你告诉我，你大学毕业，了你学了啥 ？”
“对呀，我学了啥 ？”余依大学时是学材料的 ，一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反而凭兴趣接的单子越来越多。
“那你说，我把我12年的青春花在这上面，到底换来了什么 ？”
余依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旁边串签子的老板娘抢答了：“好出去找工作呗！我舅老爷他表外表外甥女。现在搁城里工作，每个月赚六七千 ……年轻人好好读书，将来总归是有用的 。”
小千朝自己的老乡摆了摆手：“大妈，你还记得我吗？”
“你…你谁啊……旁边一中？以前还来过我这儿？”
“这摊子。是你从我二姑的前夫手里盘下来的。”
余依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连忙打圆场：“啊~~~好巧啊 ！”
老板娘也连声附和：“对啊！都太久没见到你了……高考考得咋样啊 。”
“还行还行……”小千漫不经心地附和道 。
在之前的寒暄中。这点是个人张口的都能问出来的， 小千也已经都告诉余依了。硎城一中的师资和教育水平不差。不过自己高考完了之后，连续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三天三夜。都没有搞清楚自己要报大学的招收名额，滑了个档 。成绩中等，自然也没有在别的城市留下来。和学材料的余依一样尴尬 的是，他是学考古的 。
两人其实都是见过外面的世界的成年人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嘛。这种失败者一块撸串的集会形式，当然也经历过。本意上他们只是想报团取暖，互相倾诉一番。被一个完全的局外人打断，是有些扫兴的 。
“哎，你看那边 。”小千突然指向一个人 。
“怎么了 ？”
“那是我中学的校长……应该是他。”
氛围也突然冷了下来。
“你确定……找他有什么事吗 ？”余依很不解地问 。
“我确定是他，就是之前没在学校之外的地方见到过。”
小千说的很平常，盯着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狐疑，仿佛这是一件极不正常的事情 。
余依当然察觉到了：”这很不对劲吗 ？”
“按道理，一个县城的老师，出现在哪是他的自由……不过确实不对劲 。”
余依有点无语，这是哪跟哪啊 ？“你要是觉得奇怪干脆去跟他聊聊得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 。”小千认可了余依的提议，随即起身打算上前交谈 。余依也起身准备跟上 。
两人一抬头的时间，校长居然已经出现在了十几米开外。
“跟上 ？”余依试探地问 。
“嗯 。”小千做了肯定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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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们早就发现了，自己穿的休闲，低调。和这里的大多数人喜欢的亮色穿搭格格不入，却刚好很适合当夜行衣 。
“难怪我觉得这条路好熟悉，他居然真的回学校了。”
小千逐渐发觉，这就是自己曾经的上学路 。
“进去看看吧 。”
小千看到校长出现在校门里，于是赶紧想翻过栅栏门 。
进入学校的几个岔路过后 ，校长一点也不意外的跟丢了 。小千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真的是充满着他回忆的地方。五年了，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周围的街道已经新盖了一些楼房 ，自己险些都快认不出来了，可这里居然还以同样的面貌等着自己 。
“我高二的时候经常犯困，然后我妈就把我送到了二姑那儿，就是那个烧烤摊 。”
“这跟你上课犯困有什么关系 ？”
“问的好，没什么关系。主要是老师说要走读。二姑的手艺是真的好，我晚自习回去了之后刚好和他们一块吃……员工餐。 一点米饭然后，肉的边角料，有的时候还有点菜，炖个汤。他们手艺是真的好，这样边角料都能做那么好。”
“对，他们烤的牛肉，那个口感和泘港的西餐厅的牛排都差不多 。”
“我去，你说是哪家呀？我以后可千万别被坑了 。”
哈，好冷的幽默感 。没有灯光的校园里，两人之间重新出现了快活的气息 。
“来吧，你应该没到这种小中学看过。我带你逛逛 。”
这个学校的操场很小，旁边是几个完全不相连的教学楼。
“这边是办公楼，我觉得 我要高一的语文老师是 在这儿办公，她很喜欢话剧，还有老的影视作品 。”小千的步子放慢了，回忆那个人需要的时间，比仅仅是看看这里更长 。
“她说很多影视的元素是相通的，写作也是。不过后来 我也没有去看她说的那些电影什么的了只有在高一的时候她把我的作文当过两次范文 。”
“听起来你很想她呀 。”
“她是个好人明白吗，就是…学校里有多少是真的好老师，我不敢说。她绝对是个好人，后来我和他在街上撞见了她还说要我照顾好自己啊什么的。 感觉，像不上课了就 ，不太会说话 。呵呵，还挺有意思 ……”
“那你想她吗？”余依试探性的问 。
“想有什么用？先听口音她都不是本地人，应该早就调走了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它不是个办公室，它是个会议室 。我唯一次进来是 校长把我们拉来做什么动员大会，说选科呀，排班呐，之类的问题 。”
“选理科你肯定很后悔吧 ？”
“你说学文科的同学会不会也是这样 ？”
“说不定呢？反正各有各的不好 。“
“唉,反正没谁知道都有什么不好……我感觉我们俩好像 俩愤青，失败者 ，人生不如意，然后怨天尤人。不过也还是有点用 ，要是我们不在这口腔体操，难道出去抓几个成绩好的学生捅两刀 。”小千突然话锋一转 。
余依赶紧打住：“哇你这就有点太极端了，这…在哪儿都是要被抓起来的。”
“ 嗯，楼下是体育器材室。 我以前确实也被打过，办公室写过几次笔录最离谱的那个打我的都是同一个人，他唯一一次被记过，是因为把器材室的玻璃砸了 。”
小千的话连起来：我被打了几次啥事没有，器材室玻璃被砸直接记过 。
余依依旧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还是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 。这当中有多少是回忆的滤镜，难说。可为什么 这种滤镜都不往好的方向偏一点 。还好他们不至于一直只是学生， 一直被困在这个中学，可现在他们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闲逛 ，真的可以这么说吗 ？
“还好全日制封闭管理什么的，都是过去式了 ！”小千八在走廊的护台上往远处眺望，一切都已经可以放下，已经不再是他的负担 。“明天，我和你，去泘港城然后再也不用回来 如果我还有孩子的话 也不需要上这个学校……不对 ！”
“又怎么了，你不想要孩子 ？”
“不是！职工宿舍被拆了，那他回这里干什么 。”小千指向学校里面的一片黄土空地 。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千。”
“我当时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反正事情给我们撞上了……你说看他该不会是个鬼魂吧？”
“你说到鬼魂，我其实…有点心动，你知道吗？”
“这是我在硎城的最后，一晚陪我疯一把好吗 ？”小千真切的恳求道 ：“余依大哥。”
“叫我余依就好 ……要我怎么做 ？”
小千盘算了起来：“这样，你先看看，可以把体育器材室 锁给撬了，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去保安房看看监控，我们先把语音接上 随时互相同步消息 。”
“你不是说砸个玻璃都要记过吗？”余依没干过这种事，有点担心 。
“你你你你你，看好了啊 。”小千找到旁边一个教室门 ，然后两步助跑，砰的一下就用肩和肘把门给撞开了 。
“你看这个锁眼，这个磨损 ，就算不是我，它也被暴力开过无数次了，缺我这一回吗？想给我记过？我都已经毕业了！你还不是这个学校的呢 ！”
……
“你上高中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窒息感 ？”
余依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上大学接触漫展行业之前，都是个乖宝宝 ，可是长期压抑的生活令他12年以来对学习的激情越来越差 。有段时间他已经知道自己每天去学校只是在混日子了，可又不得不去，尽管那没什么用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在这一切之后自己只领到了一个既定的结果，都想不清这个当中有什么关系 。换一种说法，当然可以是自己学习不努力，或者高考时发挥失常，不过你要是说窒息感“绝对是有的 。”
余依怎么回答。这和他们要在小千之前的学校里搞点小破坏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不过这样应该会挺爽吧，那就同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