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悄然起身

作者:慕凉川 更新时间:2024/8/18 9:12:26 字数:2070

人群中,有一头戴乌沙的官员走出,拿着圣旨,眼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赵琰,赵将军,受苗疆巫女蛊惑,违反圣旨,妄图……”

话未说完,被赵琰一个飞踢,撞到墙上,晕死过去。

长安这边,灵蓝一身囚衣,血迹斑斑,抱坐在牢中。

窗外有凉凉的月光照射进来,她伸出手去,在那如水的月色中看见他不羁的笑容。

忘掉前尘,我护你周全可好?

不好,不好。

她摇头。

我孑然一身,怎可将你拖累。

他高大威武的身影还是顽固得挥之不去,灵蓝以为自己将死之人,出现幻觉,她闭上眼,兀地听见啷当一声巨响。

她猛然惊醒,赵琰一身金甲,还未褪去,他目光灼灼,出现在她眼前。

他扯下肩上的披风,弯下腰将她裹住。

“走。”他说。

他就这么揽着她走出牢房,目空无人。

有典狱长在他身后大喊,“赵琰!你这是劫狱。”

赵琰停下,回过头来,面沉如水。

“她离不离开,你以为你说了算吗?”

那典狱长还待开口,却被一旁的新任大理寺卿抬手制止。

赵琰离去好一会儿后,他才提着官袍急急忙忙跑到城墙上去一看,围在长安城外一圈又一圈的兵甲终于浩浩荡荡地离开。

远处灰蒙蒙的天地间,赵家军的红旗威风凛凛地飘摇着。

【9】

赵琰将灵蓝从牢狱里救出后,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手下赶往自家府上把亲人接走。

到了门口,赵老爷子正拎着一条长长的军棍,带着赵家一门老小,杵在门前等他。

赵琰翻身下马,脱下兵甲,一声不吭地吃了他几十棍子。

到了最后,他双手支地,汗如雨下,赵老爷子才哼的一声,丢下军棍,气喘吁吁地让人搀扶上马。

赵夫人心疼儿子,连忙拾起外衣,让他穿上。

“你莫怪你爷爷,他只是在跟皇家置气罢了,皇帝打不得,只好打在你身上。”

赵琰轻笑,“我知道。”

安顿好家人,他抛下千军万马,找了个气候宜人的山庄将灵蓝藏起,疗养伤势。

每日每夜,他都亲自为她换纱上药。一日夜里,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忽然垂下眼眸,轻声问,“为什么救我?”

赵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一面擦药,一面说,“而今我再问你一句,我若是非要你,你跟是不跟?”

她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此情此景,这沉默,倒颇有几分嘴硬的意思。

赵琰冷笑一声,在她的伤处用力打了个结后,恶狠狠地抬起她的下巴。

“我也是蠢,眼下这问题,你说了不算。”

“中原的女子何其多,并不缺我一个。”

赵琰闻言,苦笑一声,放开她下巴,“因为我傻。”

灵蓝静静地看着他,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突然间情不自禁地环上他的腰身。

她觉得他不傻,他只是痴。

再说天下,各路王侯对天子及朝中的诸多奸臣早已不满许久,自赵琰做出这一系列出格的举动后,旁人也纷纷效法,揭竿而起。

赵琰带着赵家军回到西北修养的一段时日之后,在中原混沌之时,带兵南下,直杀入乱军之中,异军突起,横扫各方势力。

三年之后,中原重新实现一统,天下易主,国姓为赵。

三月,长安柳絮纷飞,新帝王在宫廷的朱门前与赵琰话别。

“长兄,这天下是你赢来的,当真说不要,便不要了?”

赵琰看了眼身后的马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打我违背赵家祖训欺君开始,抗拒圣旨,劫狱,举旗造反,为的也不过是一个她而已。”

“她若要这天下,我便给她,她若不要,我就陪她云游四海,赏花看月。”

他的心很小,什么家族荣光,大好河山,全都放不进去,只容得下一朵花,花开了,他便欣喜了。她终究是逃了疆塞的烟沙,只愿为他风轻云淡,十指阳春水中画。

一·疾风将帅

白展第一度见到闻名疆塞的疾风将帅,是在平沙旷野之上。

彼时他不过一个无名兵卒,于军列中严阵以待,眺瞩远处沙尘滚滚而来。一幕沙尘外,几步之遥的将领侧首,入目半面容华,为阳辉勾勒。

女子娥眉浅淡如望远山,瞳仁明澈似是剪水,艳绝秀色分明可见,却是一身的男儿装束。她身着银甲胄,肩着绛朱披,三千青丝高束冠,俨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姿,凛然跨于一匹高头墨马。

兵戈相接,血光四起。白展执戈立于伍中,望着前方拼杀的将士紧紧蹙眉。兵戈确已相接,却唯有外围将士受攻,他从中觉到异样之处,目光追了风中凌舞的朱披而去,不觉间已行至墨马腹侧。

“敌外攻而不深入,恐有别意,将军当横列长阵相迎!”他面迎马上人,抱拳高声道。

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叶轻风屏息凝望相交两军,隐隐察觉敌兵有异。马嘶,戈鸣,人嚎,她身处喧聒间,却是无半刻迟留地转了首,将身畔那一双剑眉间的坚定纳入眸中。她目光尚还留于他的面上,便已启了唇齿:“传令,横列长阵迎敌。”

白展略略有些失神,眼前这个女子予他的信任太过干脆,与忆中父亲的讥责全然不同,竟令他刀光剑影间心生几分欣悦。

一声离鞘清越音,锐锋寒光照铁衣。叶轻风一手执剑,一手攥缰,宛如一匹露了利齿的苍狼,眈眈而视来敌。她戾气蔓身,心头萦绕的青烟中依旧是一具具棺椁,与渐发微弱的哭嚎。烈风裹挟了石沙走飞,茫茫沙尘间她策马驰如疾风,剑起剑落心头不曾落丝缕徊徨。

夜来,军中火光明明,隔帐亦能看见跃动的火影。白展枕于微带寒气的沙地上,辗转多时,方才悄然起身,披了外袍走出帐外。

薄凉月色染了一地白沙,他坐在细碎的沙石上,吹着萧飒塞风,远望帐外晃荡草影间静立的断戈。

循风而至时隐时现的剑吟之声,他一次次借着黯淡的月光寻那吟声来处,终于望见帐与帐间火光不及处一朵飞舞的白花。他指尖已触及沙砾,但并未将身躯撑起,只轻覆于淡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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