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暗的房间内,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号此时正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一只手领着她的酒壶,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每过一小会就拿着酒壶灌上一口,然后很快便又会变成无比呆滞的状态。
如果有能感知到气息的人在场的话,其实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七号此刻的气息相当的不稳定,时而飞速上涌,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时而跌落谷底,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一旁的手机上,薇薇安始终在注视着七号,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因为她清楚七号这个状态并不是自暴自弃了,只是她需要一点时间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虽然在别人眼中她似乎是个永远不会陷入低落的人,但她的精神其实远比常人要敏感且脆弱的多。
只是……这次调整状态的时间似乎有些太久了。
“qi……”
“不用你说,我知道。”
薇薇安只是刚开口吐出一个音节,便被七号无比迅速的应答给打断,她也是听出了七号现在根本不想有任何人跟她说话。
唉……你这个人啊,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啊,多依靠点自己信得过的人会怎么样啊,非要把事情全扛在自己肩上,都不跟别人说,你这样子迟早累死。
薇薇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七号的霉头,鬼知道状态不好的七号一气之下回做出来什么事情,为了不在这里让她分神,原本还在手机屏幕里的薇薇安当即离开了屏幕前,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昏暗的房间再次陷入沉默,七号漫无目的的看着前方,猩红的眼瞳似乎穿过了眼前的一切,看到了某个不存在此时此刻此地的存在。
别TM想催我过去,这条命是老娘自己的,谁都不准操纵我的人生,就算是‘我’也不行!
七号用力的晃了晃头,随后猛灌了一口酒,似乎是想靠酒力把什么东西给压下去一样。
不过七号的酒量还是一如往常的不好,这一口酒下去,从脸颊到耳朵尖一下子红了一片,她整个人也变得摇摇晃晃了起来。
她本可以用自已的异常抹消掉酒精的副作用,但她不愿意那么做,因为这种溺于酒精的状态正是她所希望的。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让她因酒精而变得无比昏沉稍稍的大脑忽然获得了一丝清醒,她很清楚门外做的是谁,也很清楚他现在在门外做什么,毕竟整个云杉工坊都逃不出她的感知,但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坐着,等待着他自行离开。
“……老师,你应该听得到我说话吧?”
“……”
“我也不求你回答我,就当我自言自语好了。”
秋亦把吃的干干净净的餐盘放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抬着头,视线漫无目的的看着上方的天花板,脑子里斟酌着开口后该说的话。
“从你把我救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有半年了,这点时间对你来说可能不值一提,毕竟你总说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了嘛,但对我来说,半年已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一个怪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救了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竟然只是让我给你做做家务,成日不穿衣服在客厅里面晃竟然只是懒得穿衣服,每次跟我说的怪话竟然都是认真的,说实话,全世界应该是找不到跟你哪怕有三分相像的人了。”
“后来,就是六月二十五号那件事了,你可能已经记不清那天发生了什么,对你来说那应该只是一件小事,但从我的视角来看,就是我莫名其妙的被你不停的揍,不停的再生,然后再不停的揍,简直就跟单方面施暴一样。”
“我本以为你是因为我话说太多了,生气起来拿我出气,但你的回答依旧是模棱两可到令人烦躁的程度,我当时真的是六分愤怒三分疑惑和一分厌恶,愤怒你的行为,疑惑你的动机,厌恶你的处世。”
“当时我也是真的想着,你随便找个聚落给我放下来得了,我死不死都无所谓,不关你事,不过这些想法我并没有当面跟你说,这算是我当时仅剩的一点理智了。”
“不过后来我冷静下来后,疑惑的成分便逐渐上升了许多,你救过我两次命,一次是把我从火海里捞了出来,一次是我开门碰见那个叫做【相声演员】的怪物时,你从超远的地方咻的一下冲过来,一拳把那只怪物打成了血雾。”
“不过这两次救命都可以用你只是想找一个下人和你不喜欢自己的下人被别人欺负来解释,而对我来说,感触最大的一次其实是费尔格里奥那次,你拉着我去化妆店化妆那次。”
说着,秋亦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自从那次化妆后,七号再没有给他化过妆,再之后他便有了云杉赠送的面具,出门也不再需要化妆,不过这不等于他忘记了那段经历。
“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其实那么在意我自己现在这个异形的样貌,而在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当时再让我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我真觉得我当时可能就会直接疯掉。”
“你当时二话没说,就直接拉我去了化妆店,我本以为你只是突发奇想,想要一个化妆玩偶所以才带我来这里而已,但我看到你画好的样子后,我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虽然也有惊讶你化妆技术的成分,但最主要的是……我其实是并没有想到你当时真的注意到,甚至还在意我的状态。”
“在车上的这段时间我其实都有点在意你的目光,说实话,我很想得到你的注意,跟你们说的一样,我可能就是一个自认有些早熟的小孩子而已,但你给我的感觉却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意任何事情。”
“而化妆这件事情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你好像确实有在在意我,你的目光可能真的有落在我身上,在我世界里唯一的那个人终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天真的是我跟你上车那么久后最高兴的一天,说不定直到现在还都是这样。”
“毕竟……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