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啊，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骄傲了啊……”老师似乎话里有话，对着站在他面前汇报近况的学生就是一通摇头。
白语也是了解自己老师的，这老登什么都好，就是太逗比了啊……
“老师，你别这么不着调了。”还是再劝一次吧。
半头白发但是面相和善的老师抖着腿乐呵呵地反驳：“说你你还不信！这样吧，明天……明天是周六，你明天早上六点钟以前就去第二栋住院部的资料库里找找那个女孩的资料。等你什么时候能真正站在她的视角看待问题再回来给我打工。虽然这辈子悬喽……”
白语叹气：“可是现在连五点都没到，我为什么不今天去看资料。让我早起不如让我去死。”
“不不不，这你就搞错重点了。”老师意味深长地扯着不相干的话题，“如果有一次成功的机会放在面前，你会不顾一切去尝试一下吗？”
白语搞不懂到底是谁给老师吹了枕边风，又或者是这老登单纯犯病，本着他还得给自己发工资的理念多了句嘴：“私密马赛，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一句，第二栋住院部里的病人都是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您最好不要轻信他们嘴里的胡话。”
但老师只是看着他笑：“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啊，所以我说你太骄傲了。你到现在还没看懂这栋建筑里的任何一个人。”
老师阴恻恻地补上了最后一句：“包括我！”
“那个时候的我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她已经明白自己在做梦了，梦到的恰好是死前一天最“有意思”的场景。
哦对了，她当时回答的是：“那劳烦您让我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明白一下，到底怎样才算站在她的视角看待问题。”
时至今日，白语已经不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但还是不太明白那个叫做荧惑的精神病小女孩到底会怎么思考问题。
梦境中的场景变化，阴暗的石室里，异变突生。
在那把来自第二栋的面包刀划向白语的时候，他很明显恍惚了。直到意识转移、鲜血浸透、眼神绝望。
有意思的是她虽然不懂得那个小女孩看待问题的方式，她却了解到了荧惑杀他的办法。
“所以我真的太傲慢了吗？”
哪怕是梦中，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回过头去看，她好像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被导师看上之后就一直在这片无人的学术领域上狂奔，他还梦想过引领科技潮流来着。
哦，不过现在的她也能引领科技潮流，从繁荣年代指缝里扣出的一点碎肉都够这个灰白的世界反复咀嚼了。
“姐！姐！”
既然是梦，那自然是容易被打断的。尤其是像白语现在这样被又喊又摇，想不醒都难。
“小土豆，我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解释。”白语起身侧坐在破烂的草席上似笑非笑开口。
她面前脏兮兮的小胖墩顿时一个激灵好像很害怕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少女。
“今……今天是最后一天领养日，姐你不去的话之后会被发配到矿场的。”难得他在她面前能连贯地讲完一句话。
听到还算满意的回答，白语嘴角一翘心情还算不错，旋即又挑刺道：“我跟你说过我不会被人领养的，他们这种人也没一个配领养我。另外，谁和你说没被领养会被发配到矿场的。”
白语的后半句语气重，小土豆哆哆嗦嗦但是意外坚定：“我自己看到的，上次……”
“够了！”已经明白来龙去脉的她皱着眉头喝止。
哪知道小胖子这次就算哆哆嗦嗦的也一定要把话说完：“姐，我不想你像喜哥那样被人抽死还吊在杆子上。”
白语听得那是一额头黑线，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放心，到了那种时候我肯定是被卖去馆子里的，只有你喜哥那样长得丑又丑得不出奇的才会被杀鸡儆猴。所以……你还不打算出去吗，不想被领养了？”
跟哄孩子一样把小土豆轰走，少女伸了个懒腰靠在脏兮兮的墙上。
说来惭愧，白语的穿越经历平平无奇得就像是出门被泥头车创到异世界一样。跟被设计好一样死了，然后就换了身体换了境地。
当然，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来得及想这么多，那个漆黑的雨夜这具身体正在发烧。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小土豆一路拖着她到这家福利院里，那是小土豆迄今为止最雄起的一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的幻觉，白语回想起来当时他的眼珠子都红透了。
不过第二天，红透眼睛的就不止记忆中的小土豆了。她在清醒之后立刻发现自己的构造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可你说换身体就换身体吧，为什么给一个大男人安排到了一具小女孩的身体里？虽然理性分析下来，这只能归结于她没有抽中另外百分之五十，但就跟抽奖抽歪了一样，理解、眼红、心痛是三个分别独立的过程。
当初她没什么选择，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留在这里先混混日子搜集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
她暂且栖身的这福利院也不是什么纯粹的福利机构，领养孩子收的钱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利润是在等年龄到了之后把孩子送去矿场、娼馆抑或是屠宰馆充数。
作为接受过思想教育的现代人，白语只会认可在那颗星球上的父母，也打心眼里看不起这里的几乎所有人。唯一入她法眼的喜哥现在估计也已经重新投胎做人了，倒是希望他能去其他世界别来这受苦。
所以这里的所有人都渴望被领养，她除外。
而她留在这里的原因也很纯粹，首先是帮小土豆顺利被领养，这点她当初和喜哥一起偷跑出去的时候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她留下来只需要监视着一切按剧本进行即可。第二点就是她想要给这孤儿院来波大的，这个念头在喜哥帮她顶罪被害之后就根深蒂固。
“这里是灰白巨壁内，孤儿院贴着巨壁倒是可以考虑直接溜走，不过那样风险太大了。也可以找机会到白鸽教堂歇脚，然后换个身份……”
脑海中缝补着出逃计划，白语现在要做的只有等。
……
破烂的小门突然被冲开，小土豆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嘴上一刻不停地嚷嚷：“姐，我被领养了！他们看着是很好的人，我去跟他们说说也收养你好不好！”
小胖子的喜悦溢于言表，白语也是微笑着回避问题：“你是不是刚被领养就跟他们说要回这里看看？”
“嗯，对啊。”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这么问，小土豆还是下意识回答。
白语摇着头：“行了行了，先喝点水吧，你看你都喘成什么样子了。”
她顺手抄过床边自己平常用的杯子，手不着痕迹地在杯口一抹然后递给小土豆。
以前尝试偷喝白语杯子里的水都会被打，这次倒好，她自己递了过来。小土豆一边喝一边还傻乎乎地问：“姐，你这次不会用麻叶粉把我迷倒了吧，我都被领养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麻叶粉是灰白巨壁里最常见的麻药，药性强见效快还没有什么后遗症，唯一的缺点是颜色为显眼的绿色，并且有严重的苦涩味，不咽下去就不会生效，所以一般人都不可能中招。
“你小子，麻叶粉是绿色的，我什么时候喂过你绿色的东西了？”白语哭笑不得，“况且你还能笨到被麻叶粉迷倒啊？”
“但是……”小土豆还想犟嘴，但是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发麻发晕了。这感觉他可太熟悉了，嘴里虽然不苦但人马上就得倒。好消息是这次他迷糊的时间久了些许，坏消息是该倒还是得倒。
“咋还给你整出耐药性了？”白语调笑着弹了一下小土豆的额头，“记住了以后你要是再见到我，记得要叫我哥，不能再叫姐了。”
不过在她看来，能再遇到的机会恐怕是没有的……如果这个世界和她上辈子待的地方一样大的话。
费了点力把这一大只小土豆挪到床上躺平，白语把床边的三个小袋子揣到兜里。
一袋绿色粉末，一袋红色粉末，一袋黑色粉末。
她抓起边上的钥匙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这个用拳头打下来的二人间宿舍，巧的是她一出门就遇上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孩。
“喂，你过来。”
白语的声音让这个半边脸被毁容的小孩下意识想抱头蹲下，谁知道一把钥匙突然掉在了他面前还伴随着女魔头的一句话：“明天开始这房间归你。”
白语头也不回地走了，这里的孩子都没有名字，这是为了方便送走之后直接取编号，并且有自己的名字会让这些小孩有自己的思想，那太碍事了。她也只给喜哥和小土豆取了简单明了的称呼，剩下的小孩关她屁事，大不了就是揍一顿，不服就再揍一顿，只有像喜哥那样被揍到她手疼的才有资格入她法眼。
“那个犟骨头……”白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孤儿院里四处游荡，周围的小孩们看到她这副不爽的模样也每一个敢靠近的。
很快她就做完了必要的准备工作重新回到房间里，此时红色和黑色的两袋粉末已经见底，绿色的也只剩一半。
她把三个小袋子往衣服里处别了别确保不会轻易掉出也难被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