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们已经牺牲了三名队友，现在回学校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冯乐红着双眼对小队里仅剩的两名队员吼道，“这一趟，要么成功，要么我们全都死在这里！”
灰白色的雾气当中，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位倒在地上疲惫不堪的队员瘦瘦小小的，身高不足一米二整个人看上去和皮包骨一个样。他有些吃力地脱下属于自己的黑雨衣，有些痛心道：“队长，你是不是在羡慕胡世木。”
“胡说，我才……”
“可是他一把火种带回来，你就着急地带我们出来。”瘦瘦小小的黑雨衣惨然一笑，侧身露出自己后腰处的窟窿，“队长，我是活不成了，麻烦您把我的衣服带回去，我这一身上下就它最贵了。”
冯乐哑然，他的双眼愈发红肿，在用力抽气之后很是艰难地把那件黑雨衣攥在手里。
“队长，你明明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试试和他和解呢，我们、学校、文明，这些明明都已经马上要不复存在了，为什么人们总是还想着窝里斗？”
这是遗言。
死亡的气味愈发浓烈，双眼通红的冯乐压抑着：“走吧，我会带领所有人活下来的。文明绝对不会在我们这里断代！”
这样咬碎了牙还得和着血吞下去的誓言只有他和他最后的哑巴队友听见。
破碎的六人小队现在只剩下两位，他们迈步继续穿梭在灰白色的雾当中，像一簇即将熄灭摇摇欲坠的火光。
至此，白语再也维持不住，她一脸疲惫地揉着脑袋。这一个星期以来她一直在尝试解析何与欢或者说得准确点是那位名字吊长的大仙的记忆。
这位大仙似乎是什么很久远很久远遗留下来的祸害，他一直蛰居在白鸽区东南角的那栋房子里，不断引诱人们进入那间房子成为它新的主人。然后沾染上属于他的恶臭气味之后，这位大仙就可以通过梦境等方式钻入他人的大脑，一点点侵蚀最后取缔他们。
而那棵大槐树以及上面的机关本来就是他用来标记猎物的手段，那些爬上树探查的人总是会小心翼翼地排查掉机关，于是便沾上了那独一无二的臭味成为大仙的下一位贡品。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已经排掉的机关不会带来任何威胁，最终统统中招。
所以那位黑雨衣才会说这里的主人哪怕更换了很多次，也都还是叫永生无世万寿无疆极乐大仙。
白语第一次进入的记忆片段就属于真正的何与欢，随着她不断的解析，她好像终于看到了属于极乐大仙自己的记忆。
那么也是时候把他叫起来问问话了。
少年模样的少女看着刚醒来还很懵懂的囚犯，丝毫不惯着就是正反两个巴掌扇过去：“你叫冯乐？”
披着何与欢皮的大仙神情恍惚了一下，这个许久许久未被提及的名字勾连出了太多的记忆：“呸，你个卑鄙无耻的野蛮人。”
这种口吻无疑是承认了。现在让她头疼的是该如何旁敲侧击地问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算了，跟这种老东西画太极也不合适，还是直白点吧。
“我很好奇学校是什么？”
沉默，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就和刚才幻境中的那般冰冷。
“哧，野蛮人还想理解学校的内核，做梦去吧！”学校好像是什么底线性质的东西，让这位极乐大仙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毒而残忍。
白语也是有点恼，走上前又是正反手两个巴掌，没好气还嘴：“你是什么东西，口口声声野蛮人野蛮人，你这家伙难道有一点地方像人？缩头乌龟罢了！”
说他是缩头乌龟其实也没错，这位大仙肯定在其他地方还有属于自己的肉体，他能将意志随时投放到各种身体上，这也是白语说话始终小心谨慎的原因。
极乐大仙冷笑：“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出身肮脏的家伙又怎么能知道，我，才是世界的拯救者！”
唉，高傲自大，沉迷在自我感动当中。这么比下来某些无良黑雨衣的形象都变得更加和善了点。
“够了够了，你这听不懂人话的井底之蛙，我迟早要把你剩下的身体全都一个个碾碎，让你嘴硬！”
大仙也不装了，开始享受极致的嘴臭：“野蛮、卑鄙、无耻，我迟早会把你这个野蛮人一点点撕碎！”
白语居高临下在冯乐大仙的一张脸上留下了一个脚印：“真可怜，骂人都只会反复这么几句。你还是睡去吧。”
让何与欢的身体一动不动之后，白语的疑惑并没有减少，不过她也想得出，就算拿这些问题去问老神父，自己也一定会得到一个“不可说”的回答。
事已至此，先把何与欢榨干吧。
别误会，她的意思是拿何与欢锻炼自己的幻术。
就比如当初在探查真正何与欢记忆的时候，她构建出的诊所门就是已经损坏的状态。往往是这种自己本身也有印象的场景会让中幻术者因为她的记忆内容而产生违和，也就容易挣脱。
白语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位黑雨衣的身影。
淦，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那臭家伙的名字叫什么。
虽然自大嘴硬和她顶嘴又不知好歹莫名其妙，但怎么说他的实力确实很强，也确实给了她一个追逐的目标。
“那就在达到能跟他碰一碰之前就小心做人、低调做事，先提升自己的实力。”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语就在诊所里过上了简单枯燥的生活，她平日帮茱迪和风九三抬抬病人，是不是去隔壁教堂里和老神父聊聊天，然后偶尔根据聊天内容指导一下茱迪该怎么开发自己的记忆，在灵感迸发的时候到二楼一间里在何与欢身上大展身手。
说起来在极乐大仙彻底放弃这具身体之后，她第一个做到的是在空空如也的何与欢身上异变出一个随机性强的冲动。那不能被成为意识，毕竟没有任何灵智与逻辑，但这种随机异变的冲动却能很好地对她之后施加的幻术进行冲击，也使得她的幻术日渐稳固合理并且迅速。
如此，二月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