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站在高位上的少年亲和礼貌地发问，哪怕已经占据上风却仍旧彬彬有礼。
酒鬼双手叉腰，服输但是骂骂咧咧：“早知道就该把那俩小孩留在这里泡酒，省的把你这小怪物招来。说罢，陈万里那家伙怎么了。”
眼见这位不拘小节的汉子松下了浑身的肌肉，白语理了理自己少年形态下的短发，接着右手前伸一招呼，在打斗之初被高高抛起的鸭舌帽直到现在才落下且正好落在他手里。
原来一切的要点都在这鸭舌帽上！
这看得酒鬼脖子一伸，瞪大眼睛两眼放光，保不齐在琢磨着趁机揍眼前这小鬼一顿。
在任何人看来，这帽子落下就意味着白语布置的幻术在此刻消散。只是酒鬼现在却吃不准落下的帽子是不是另外一手幻术。
他堆起笑容欢快地拍了两下肚皮，好似跟白语没起过任何冲突一样大大方方地朝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招呼着：“哎呀哎呀，聊正事怎么能在这院子里呢，小老弟快随我到屋里叙叙旧。”
酒鬼擦着白语走回了屋子里，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和谐的氛围。
“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没有任何波澜，就仿佛刚才的拳拳到肉是梦境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屋内光线偏暗，但大厅处摆着不染尘埃的桌椅，桌上摆着一个酒壶以及数个小杯子。
酒鬼率先坐在主位上招呼：“来来来，到了我这就来喝点。”
他很是热情地将一个干净杯子倒满了澄澈的液体。
白语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她好像一点心眼都没有一样端起杯子就喝。
嚯，真是奇了怪了，这酒鬼的壶里装的竟然是清水。
少年的眉毛奇怪地上挑，也没发问反而很直白道：“陈万里死了。”
酒鬼给自己倒水的动作一怔，随后摇着头满上：“死……谁手上了？”
接着也没给白语回答的机会，他又自顾自说了起来：“也是，也是，就他这样的人，哼。我早就说过他迟早得死得不明不白。”
酒鬼摇着头，端起的杯子又磕在桌子上：“可是，谁能杀了他，你又为什么会知道？”
杯子里的酒没喝一口，少了的几滴也全是洒出去的。
将酒鬼的反应看得分明，白语轻笑，又抿了口杯中的茶水：“也算是，我杀的。”
她在等酒鬼的反应。
然而这位粗糙的壮汉没有一点激动的反应，他反而是收了收自己的啤酒肚，一只胳膊搭在桌上，两眼紧盯少年形象等着接下来的话。
这么看来，她找对人了。
“认识一下，我叫天央。我想知道当年权柄疯狂夜发生了什么。”她学着酒鬼的动作对称着也将一只手搭在桌上。
“叫我酒鬼，我也不想用其他名字了。”这个一看就历经沧桑的汉子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那烂谷子堆的事情感兴趣，但还是先劝你一句，别试图去找那些什劳子权柄，一群人就喜欢赶着趟去吃屎，还吃不上口热乎的！”
白语不动声色地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好像有被冒犯到：“别急，你只管说。”
酒鬼瞥了眼不死心的少年：“说起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也很平常，就一堆人为了件东西一路从城北打到了城南。”
“为了那半件权柄？”
酒鬼多看了白语一眼：“你竟然能了解到这些，没错，就是那半块权柄。当时它出世勾起的异象倒是有趣，嘿嘿。不过你小子当时肯定体验不到了。”
白语皱着眉，她被酒鬼怪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咳嗽一声：“我更想知道当时来争夺那半块权柄的都有谁。”
“呵，你小子最是有趣，这么多年来找到我这里的人也不算少，但每个来问的都是那半块狗屎去哪了，就你一个问的是有哪些狗东西抢着去吃，真是稀了奇的。”酒鬼的表情更加微妙了，“我当初虽然是最后才远远看了几眼，但你要问我有哪些势力参加了，那我就算不去也能给你全列出来。说来说去，这里发生的事情最多也就牵扯这八方来客。”
就这样，酒鬼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扳：“首先就是我们伟大的城市守卫了，那些铁甲卫可是城主大人最英勇的耳目。对应着跟他们向来作对的城外妖怪们肯定也脱不了干系。然后是那些存在于民间传说中的黑雨衣，以及他们的死对头白信徒。至于剩下的，这位小老弟你也该多说点了。”
白语直了直身子：“我是被陈万里收养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结果刚听一句话，酒鬼就大声嚷嚷起来。
哪怕是对上白语无语的眼神，他也丝毫没有感觉不对：“那个混蛋家伙跟我说过的，他将来一定要养一个可爱的女儿，那家伙怎么可能会领养你，要领养也绝对是领养个女儿！”
沉默的气氛突然很尴尬，白语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先，听，我，说，完。”
“不管你心里有多少的疑问，我认识的陈万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家里的地下室中摆放着不计其数的幼童尸首。整个人阴沉得跟干尸一样。如果不是我稍微有点手段，我现在已经是他地下室里的收藏品之一了。”
白语提前一步抬手止住想要说什么的酒鬼，“但是最奇怪的是，他死后突然又活了起来，却没有杀了我反而就这样重新死去了。懂？”
酒鬼听罢反而若有所思。
也就趁着他低头思考的片刻，白语直接亮出底牌：“如果你还不信，这是我跟着他去办的身份证。”
一张石质的小卡片被白语阔气地拍在桌上。
这一拍却是把酒鬼拍笑了。
“娃娃啊，你刚才的话里可暴露出不少东西来。今天也就是在你叔叔面前，换了别人你都是破绽百出。这卡就收回去吧，你以后估计还用得着。陈万里那家伙也绝对不是你杀的，放轻松就是了。今天叔叔我就来给你补补常识！”
语毕，酒鬼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用力磕了两下桌子。正厅的大门也应声关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