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你都玩了两天了！”风九三皱着脸把一碗青粥重重放在桌上。从昨天大胜而归的红风来报喜、接伤员、把答应的报酬给白语以及顺便热情地将风九三破碎不堪的门修好之后，白语就一直在把玩他送来的一枚小骰子。
白语紧锁眉头，这已经是她这两天来的通用表情了。
“再扔一次……”
不出意外，这枚精致的小骰子跟犯了病似的仍旧三点朝上落地，看得白语眼睛都红了。
不行，再来一次。
看着跟赌徒一样都红了眼的少女，风九三扶着额头一把从她手中抢过骰子往桌子上扔去：“你这家伙先给我吃饭啊！”
可跟入了魔一样的白语两手抓着桌子边边，双眼死死盯着抛在空中的骰子。
“哒哒哒。”
小巧的骰子在桌子上弹了三下，咕噜咕噜地停了下来。
最终，五点朝上。
刷的一下，白语整个脑袋抬了起来，视线从紧锁骰子变成了紧盯风九三：“怎么做到的！”
她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些嘶哑。
“唉，它到底有什么魅力啊，你就不能先吃饭吗？”风九三重重叹气。
对哦，这枚骰子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什么从她拿到它开始，从红风偷偷告诉她这是一位黑雨衣突然要求交给她之后，怎么她就一直纠结于投出三以外的点数呢？
不再犟，少女缩着身子小口地扒拉起青粥并反思自己。
今天已经是她跟胡一约定好的日子了。这让她很难不怀疑这枚骰子本身就是胡一特意送过来让她沉迷的玩物。
这个可恶的男人，果然喜欢笑眯眯的都是心思深沉的恶人。他跟胡二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为什么呢，有什么理由让他必须要拖这三天，又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忍不住这三天？白语不太明白。
算了，下午去陈万里留下的房子看一眼吧。真是可恶啊，这个阴险狡诈的下骰男完全打乱了她的安排。
在少女的心里，胡一已经荣升“阴险狡诈的下骰男”一称，而胡二仍然保持着“嘴硬自大的下骰男”这一形象。
“这次谢谢了，风医生。”少女扒拉完最后一口粥，揉了揉眼睛对可靠的中年男人风九三道谢。
“啊，哈哈，你也不用谢我，哈哈。”风医生听见这话就开始傻乐呵。
顺手掖了掖头发，白语轻巧地走向门外。
“喂喂！你倒是先换个形象再出去啊！茱迪还在外面呢，至少从离歌的形象换成天央啊！”身后传来风九三的叫声。
嗯，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其实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哪怕现在有了重现上辈子样貌的选择却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偶尔忘掉呢。
也许，是因为清醒的自己永远骗不了自己吧……
幻术是骗术，也只是骗术。
“天央哥早啊。”
不过无论何时都会热情打招呼的茱迪是真实的。
白语失笑：“现在都快下午了，还早什么早。”
“嘿嘿，这不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天央哥吗。”
骗术不骗术的也都无所谓了。
带着有些复杂但总体还算不错的心情，白语穿着少年的外皮离开了诊所朝居民区走去，脑海中回想前两天听到的一些事情。
老鼠洞一夜之间大败白鸽帮，据说好像是白鸽帮的人突然失踪了一大片。
风九三换了个更加耐踹的新门，还专门让红风试了几脚。
茱迪的记忆开发日趋完善，感觉再过几个月都可以自己去开家新诊所了。
而她卑微地玩了两天骰子。
淦！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也是来到陈万里故居的门口了。
居民区的主干道布局就是个井字，四条大路分出了九块区域。她顺着大道朝南望去顿感一阵不自在，西边的居民区哪怕是白天也显得阴气森森的。
白语先是礼貌地敲了敲门，如预料当中那般没人回应也没人好心地帮她开门。
也难怪酒鬼会说西边的秩序相比之下稳定多了，活在这里的都是人精，出现一次屋主变更都算是大事件了。这里的邻居们指定都认为陈万里这是在钓鱼呢，毕竟他有前科。
唰的一下推开门，这里的院子可比酒鬼家的大上不少。
也……落魄不少。
地面上明显地堆积起尘埃，院子里的空气似乎都有些浑浊而厚重。少女顺手关上门往里走，发现屋内的陈设相当简单，正常的大厅、主卧、客卧、卫生间等等。一楼还有一间空旷的房间，这里的墙上不满了凹陷与划痕，大抵是用作练功房一类的。二楼就更加尘埃遍布了，尤其是白语一上楼就看见地板上躺着好几具快发霉的骨骸。
“那家伙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白语有些嫌弃地踢了踢其中一具，确定对方没有爬起来跟她干架的意愿之后才打量起周遭。只是二楼相比一楼来说更像是遭了贼了，五间房间完美诠释了何为家徒四壁，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倒是这里的陈年老尸是越翻越多，跟海绵里的水似的。
“走得这么急，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白语摸着下巴思考，如果能知道陈万里经历了什么变故大概就能把这一条线串起来，“唉，估计只有陈千帆会知道。”
从那位院长嘴里撬出情报又是一件难事。
她来的时候从外面远远地看过迎春楼几眼，这栋楼有六层高对于周围建筑来说是完全的鹤立鸡群，但奇怪的是在巨壁内最平和的白天里这栋楼的人流量很小，小到几乎没有客户来往。
就在白语想着要不要先去迎春楼里打探打探情报的时候，她身后熟悉又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的，你是不是在琢磨去迎春楼先逛一逛的事情！”胡一的声音吓得白语一个机灵。
她颇有被捉奸当场的紧张与心虚，超前跳了一步慌张开口：“喂，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我家啊！”
今天胡一摇扇子的速度要比那天晚上快不少，他猛地合拢折扇，不轻不重地在白语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知道陈万里已经死了？还有你，明明约好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的，为什么打算出尔反尔？”
白语气鼓鼓的反驳：“我这不是没去吗，况且你给我这个古怪的骰子到底居心何在！”
她说着就把骰子朝上一扔，随后小骰子激起一阵灰尘，以三点朝上的姿态落地。
这回她学聪明了，知道胡一不可能把骰子的秘密全部告诉她，倒不如直接截过话题：“算了算了，既然现在已经碰头，直接就去那迎春楼里？”
胡一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又用扇子敲了敲白语的脑袋：“笨蛋，不入夜你又怎么能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徒留白语顶着一副“你再打我脑袋就跟你爆了”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