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白语的头耷拉着，有气无力地问：“现在可以出发了，这位矫情做作的胡大少爷？”
经过一个下午的“友好交流”，白语对胡一的称呼已经从阴险狡诈的下骰男晋升为矫情造作的胡大少爷了。不过说到底她还是选择了原谅，毕竟这家伙神情严肃着认真强调“相信我”的样子确实很有可信度。
谁能拒绝一个容貌出众的人用那种认真到深情的恳请眼神提出的简单要求呢？
不过也有可能白语只是被他的外表暂时蒙骗了……谁知道呢。
“当然，现在时间正好。”胡一富有涵养地微笑。
公子如玉，说得当是这样的人。
白语就这样跟在胡一的身后一路来到迎春楼侧边。今天的白语仍旧是那套短袖鸭舌帽的打扮，而胡一也不同于之前平庸的布衣穿着，换上了一套绸缎衣裳，颇有飘飘欲仙的气度。
然而就在两人朝着向西开的大门走去时，高耸的迎春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娇叱。
“丢死人啦！”
白语还在原地不知所措，胡一已经提前一步将她往后一拉。
也是同时，迎春楼三楼的一扇窗子忽地打开，一具瘦削近乎干枯的男尸被推了出来，正巧就落在白语前方。
所幸这人没什么分量，连血都没溅起多远，更别提沾上二人的衣服。
“这……这里民风还真是彪悍啊……”白语的声音有些结巴，她前几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分明没有发生这种事情的。
胡一轻笑着解释：“迎春楼可不是什么友善的地方，这里有男人有女人还有数不清的情报和资源，但没点能力的只会被它榨干，最后剩下的一点骨尸……喏，就只能像这样体验一下跳楼的滋味了。”
也多亏了巨壁内本就粗犷的民风，这些被随意高空抛物的尸体就算再干瘪，对于流民和鬣狗们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餐。
小插曲不值一提，白语的大心脏也是日渐强壮，已是能无视这种惨状的程度了。
更值得说道说道的是迎春楼本身。
楼体总计六层高，一层大厅、二层厢房、三层是寻花问柳之地、四层是情报周转处所、五层据说是宝库与要员住所。
而那第六层，则是半点消息都未向外透露过。
下三层随便是谁只要给足了报酬都能出入，而上层更看中手段与气运。所以在普遍通俗的意义上来说，迎春楼就是供男女寻欢作乐的不二之选。
这也是为什么，这楼越是入夜越是兴盛。
些许流民与鬣狗们的毕生所好也不过是去三楼找些秀色可餐的美人儿又啃又咬，死便死了，死前能撕咬块热乎的“肉”那才叫痛快。
“所以这里是……青……青楼！？”白语的右眼皮狂跳，她并不晓得这预示的是福是祸，只知道自己现在对这种地方感到的更多是痛心而非好奇。
胡一倒是一楞，旋即反应过来：“哈哈，原来天央你现在才知道，怪不得，怪不得啊。不过你是那福利院里出来的，不知道也正常。今天可是迎春楼最热闹的日子，这里的花魁今天会出来接客，而且就在一楼选人。”
现在逻辑通顺了，难怪要卡着入夜的点来，原来胡一是冲着那位花魁来的。
等等……
“你是不是经常来这种地方？”白语看这位公子的眼神都变得狭隘起来，她挪着小碎步悄悄远离胡一几步。
好似这块温润软玉现在是什么可怕病毒的宿主一般。
“想什么呢你，”胡一咬着牙手中折扇就毫不含糊地磕在白语脑袋上，“我就算来这里也只是去四楼交换情报，收起你的花花肠子！”
听罢，白语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既有些放松又有些不甘地啧了一声：“这么说……你是有龙阳之好？”
哪知这话又惹来胡一的奚落：“你小子真是见识短浅，这迎春楼里可不止有貌美的女人，各种款式的男人也是个不小的市场。”
“咦——”
一阵恶心的白语也是随着胡导游跨进迎春楼的大厅。
一楼大厅中入目便是不计其数的红飘带，地上摆着数十张桌子，最中间还搭着巨大的舞台。顺着那舞台向上望能看到二楼的栏杆与些许的房门同时隐隐能窥见更高楼层的布局。
现在的一楼已经是人头攒动，但摆好的桌子边却总是空着。看来这里的人都相当懂得分寸感的把握，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也知道那些东西是碰也碰不得的。
胡一就这样大大方方拉着白语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很随意地对她说：“在这坐着便是，要想上楼就顺着那楼梯向上走半周就是上去一楼。不过我们今晚的目标只有那位花魁，你就算对其他小姐姐感兴趣今天也稍且忍忍吧。”
白语轻松自在地坐着，不屑地反驳：“我倒是怕你忘了自己为什么而来，被别的狐媚子勾去了魂。你到不如跟我说说那花魁的事，我能在她身上找到答案？”
胡一折扇一开，飘然扇着。
他朝白语这边靠了靠，压低声音：“当然，她就是当年权柄疯狂夜的亲历者之一，当初碎成两半的半块权柄其中之一就在她的身上，没有人比她更懂当年发生了什么。你想知道的一切她都会知道。”
到了这是胡一选择了坦诚布公，而这一说白语的思路也就顺畅起来。
“还有呢？”
胡一扇子也不扇了，悄声道：“还有就是，迎春楼的人没资格掌握权柄，于是出此下策让那位花魁每月在大厅选人接客。被选中者若是能获得权柄的认可，在那床榻之上便是方便迎春楼的人做些手脚。即使拉拢不成，那杀着也方便。”
又一段话，三言两语间厘清了白语该拉拢谁，又该忌惮谁。
白语眼睛提溜一转：“那你呢，你的目的是？”
“放心，我只想近距离看看她，确认些事情足矣，绝对不会妨碍你。”
少女心思活络起来，她眼神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提出一个不太成熟的小建议：“那要不然，找机会劫了这里？”
“咳咳，你可真敢想。”连胡一都被吓了一跳，“若真这么好抢，哪里还轮得到现在？黑雨衣又不是无敌的，你找死别连累我啊。”
白语就喜欢看胡一这样经不住吓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那该怎么撬开她的嘴才好呢？”
听得胡一公子又是一阵皱眉：“你这混小子，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用‘撬’字也太粗鲁。你倒是不如想想如何被她选中，时间可差不多了，再坐上片刻正主也该出来了。”
白语不理会胡一的吐槽，一边思考一边问：“对了，那位正主叫什么？”
“木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