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疯!

作者:生然宁静 更新时间:2024/9/22 0:23:18 字数:5537

木五的表现不可谓不激动,但是白语无法与她共情,只能很尴尬地挠挠头平静询问:“额,所以呢?”

花魁小姐藏在枕头底下的手似乎僵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失忆了?怎么可能,这么粗糙危险可不是你的作风。”

但奈何白语现在对六年前的事真是一张白纸,这教她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于是花魁小姐的思维活络起来,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极具诱惑力:“那就这么和你说吧,我们两个都是上面人的棋子,我们只有联合起来才有一丝的机会反抗他们。”

眼见进入了友好交流阶段,白语眼睛一亮:“你说的他们是谁?”

“其中一个就是……”

花魁木五的话还未说完,她藏在枕头下的右手猛然暴起,抓着藏了多时的一柄匕首狠狠捅在白语的脖子上。

大脑传来阵阵眩晕,眼前开始泛黑,白语难以置信地朝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

然而哪怕眼前的人暂且失去反抗机会,花魁小姐也不打算停下手上的动作,相反她挥刀的手变得愈发急速,刀刀朝着脖子心脏等要害杀去。

“如果你是其他人,那还真是个很好的盟友,但只有你是我必须吃掉的。只有变得完整才能反抗。”

在白语眼中光芒消散后,花魁小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刻也没有停顿撇开手里的刀具,直接扑到她的身上大口朝着近乎肉糜状的脖颈咬去。茹毛饮血,最是原始。

似乎正如她所说的那般,要么在床上吃掉,要么硬生生吃掉。

可是那所谓完整又是什么?

白语很是顺手地就抄起边上的匕首,类似的事情她已经干过一次了。随后手起刀落,趴在地上的花魁小姐脑干被搅碎。

“他今天下午跟我说,如果确定不了对方会不会直接死,那就先捅要害,然后斩断四肢,最后捆起来放一把火烧尽。”白语一边挥刀一边自顾自开口,“那些非人的存在可真难杀啊,但如果让他们自己以为自己死了呢?”

只是可惜,这情况是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很神奇,就像现在这样,花魁小姐还是能吊着一口气勉强抽抽几下。身份地位的剧变来得太过突然,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只听见无数次在睡梦中侵扰她的声音这次是真真切切来到她耳边。

“但对你就简单多了,吃掉你,再容易不过。”

趴在地上眼前全黑的花魁小姐最后感知到的是耳边敏感的一股气流,以及猎手调笑的一声“对吗”。

如果这位胆大心细的花魁再沉着冷静一点就会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在这个追求杀敌效率的时代里几乎没人会病态地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可惜她被骗到了,从地上支离破碎的白语尸体消失的那一刻起,她就认为自己已经输了,注定会被吃干抹净。

于是,花魁真的被“吃了”。

一股比起能量更像是意识或者记忆之类的东西如气流如云烟,就这样盘旋升腾于空中,霎时间这暧昧的小房间里少了些媚态,平添几分仙气飘飘。

这云雾气团下意识包裹住藏身在桌边的白语。

是的,刚才她甚至压根就没有动手抄起匕首行凶,一是因为她善,二来更多的则是在防备这诡异的花魁有没有其他后手。

所以实际上这位木五小姐是完完全全被自己的认知杀死的,还顺道帮白语消化了自己。

幻术,真是神奇啊。

“信以为真即是真。”

云雾中传来一声飘渺的慨叹,混合着一连串的记忆很是不要脸地钻进了白语的脑子里。

哎,为什么说很是不要脸呢?

那是因为这记忆涌入的速度有点过于离谱,这导致白语现在的脑袋有种被好**番施暴一样的美感。实话实说这种脑子不属于自己更像是一种廉价玩具的感觉自从她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感受过了。

感觉……整个人都被填满了……被……搞大了……咕……

但那俗话说得好,生活就像……如果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

这突如其来的记忆也妙得很,正好就是六年前的权柄疯狂夜。

记忆的视角是一位黑雨衣,他跟另外一位黑雨衣……我淦,那是胡一!

虽然不是特别的意外,但也是确认胡一跟木五是老相识了,嘶——他俩不会是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关系吧。

那……杀甚至吃了木五的她该怎么算呢?

要不……等会把胡一也做了?

画面继续推移,胡一与木五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分开了。而视野中的镜子里,木五黑色雨衣兜帽下的是一张与胡一几无分别的脸。

啊?木五是男的?木五不是花魁吗?这么多年她不是接过很多客吗?

这下,本来就因为灌输记忆而脑袋昏沉沉的白语大脑彻底宕机。她甚至想到了变性手术之类的奇思妙想。

但是灌输进来的记忆可不会给她仔细思考的时间,视角推移,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我?以及……老神父!

呵呵,还真是不出她所料,这家伙就是幕后黑手口牙!

然后木五的视角顿时一闪一闪的,就像是脑袋在一瞬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又像是,一枚骰子在地上亟待结果。可她分明能看到黑雨衣木五仍完好地站在那有说有笑。不对,现在视野里只剩老神父和黑雨衣木五了,那当初的她呢?

奇了怪了。

视野逐渐变暗直至失去意识,等到这份记忆再度醒来,她在镜中看到了如今已经被吃干抹净的花魁木五。

对,这才对啊,她吞掉的从来都是花魁木五。按理来说也不应该有身为黑雨衣的记忆才对。

所以来龙去脉已经很明确了,她干掉的是假木五,原本是真木五身上的东西或者一部分,现在只是占用了这个名字。

记忆中尚且不是花魁的花魁小姐就这样一直待在迎春楼,这里没有情感可言,来来往往的除了利益就是欲望。那时尚且清澈的花魁小姐独自一人也逃脱不了这污浊的染缸,接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接一半在物理意义上宰客也是常有,颇有天分与价值的花魁小姐倒是没有沦为一笔订单的附赠品。

而她越肮脏,在每晚的梦中就越是有繁杂的声音出现,那些声音如恶鬼似疯魔,将她惊醒引她至窗前,推开窗看见的是黑雾中无形的复眼。

只是……

“这记忆未免也太不堪入目了点吧!为什么你们能玩得这么花啊……”

倒是苦了接受记忆的白语,虽然没有强烈的肢体感受刺激,但单凭颅内重叠且不间断的影视级小电影画面的冲击,她就已经双颊滚烫整个人深呼吸着趴在桌子上。

这玩意可比上辈子看过的小网站来得刺激。

就在她大脑放空手脚发软的时候,门外传来剧烈的奔跑声。

错不了,是楼下的“愚民”们冲了上来,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这粉红的房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里有天下人无不梦寐以求的——权柄。

房门被猛烈地冲开,为首的是当初在楼下一身黑袍上桌之人,紧随其后的是臃肿的八人桌众人。

他们只听见落下的床帏背后传来激烈暧昧的喘息。这时候可没人在意花魁不花魁的身份地位,黑袍一把扯下床帏,只见衣衫不整满脸潮红的木五侧倒在床上意识不清。她在看到来人之后眼神稍微清明些许,拼着最后的力气轻唤:“他,跳窗,带走了……”

断断续续的话说罢,木五力竭似的彻底倒在床上,像是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

信息传递到了,带头的几位也没在意失去价值的花魁小姐,有能力的争先恐后地从打开的窗户跳出,力求不拉下那带着完整权柄逃走的宵小。没能力又有野心的见状也是快步朝楼下走去,幻想着自己能不能分上一杯羹。

最后,是那些又没能力又没野心的三位,他们虽然样样不行,但是他们色胆包天啊。三人对视嘿嘿一笑,也不起冲突就这样搓着手朝床上的花魁小姐走去。

趁人之危可是巨壁居民的良好品质之一。

如若不趁此良机好好欺侮一番面前娇艳欲滴的花魁小姐,他们感觉这辈子都会后悔。

更何况,今天这迎春楼里出的乱子已经够大了,事实证明现在也不会有人来扫兴。于是,三人鬼哭狼嚎着就扑了上去。

“脑瘫!”

一声喝骂从三人身后传来,只不过他们听见的时候已经全部倒在地上脖子被洞开大口,马上就要因为失血过多往生极乐世界了,或者更可能是地狱。

此地不宜久留,白语揉了揉眉心,双腿还是有些发软。却也是强撑着往外头走去。

“先在这楼上好生瞧瞧。”

回忆起胡一走之前说过的话,走出房门的白语将视线锁定在更上一层楼的阶梯处。

稍微沉默了一小会,白语迈步走上神秘的六楼。

“来啦。”

她一上楼就听见胡一亲切中带着笑意的声音。此时他背对着白语面朝一根表面狰狞有黑色倒刺不均匀分布通体的细长柱子。这柱子本身还有些弧度,也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圆柱体更应该说是一种扁平的结构。

除了这一人一柱之外,六层就是空荡荡的一层。

白语站稳身子,没去琢磨这声问候背后的含义,而是略带报复意味地开口:“很意外吗?胡——世——木!”

这边话音刚落,六层最中间的那根柱子突然开始激烈地晃动,震得整栋迎春楼都摇摇晃晃的,它身上的倒刺如同活过来一般张牙舞爪地挥砍四周的空气。

本就腿软的白语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好在是胡一很及时地转身,伸手扶住了她。

片刻后,柱子停止晃动,一切归于平静。

胡一绅士地松开手,幽幽叹了口气:“这回真是让我感到意外了。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老神父可不敢说出这个名字。”

看在刚刚他扶住自己的份上,白语也没有卖关子:“冯乐。”

“哈哈,原来是他啊。不得不说你还真是蛮有手段的。说起来你不觉得这名字很好笑吗,冯乐,疯了。哈哈,他爸妈也是人才。”胡一怀念似的笑了笑,“不过有一点你可是错了,我不是胡世木。”

白语气笑了:“对对对,所以你们是胡一胡二、世三世四和木五木六对吗?”

“很对,很聪明。这回应该没看错人。”他背对着狰狞的柱子向她发出邀请,“你有兴趣加入黑雨衣吗?”

突兀,胡一的邀请来得有些过于突然了些,以至于白语下意识皱起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完全没考虑过这种事情的样子,胡一讪讪挥了挥手:“是我唐突了,你就当无事发生吧。”

他自己也反应过来如此冒昧地邀约就跟没有情感基础的求婚一样令人难绷。

白语叹气:“你不如先告诉我这跟诡异的柱子是什么东西,以及六年前的权柄疯狂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好的。”胡一点头,“你也知道,在这世界陷入灰白色统治之前是存在一个璀璨文明的……”

但是文明的繁荣璀璨往往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会和谐安定。在世界的发展进程中总是有机会出现类似于癌细胞的灭世种,也许方式不同但祂们命中注定就是要损坏世界的。毁灭上一个文明的就是苍白种。

“这跟所谓的柱子就是祂的八条腿之一。”胡一有说有笑地还伸手拍了拍那条腿,“我,黑雨衣,老神父,还有很多居民区里的鬼都是来自上一个文明的残党。”

胡一的话成功理顺了白语的许多认知:“学校?”

“对,没想到你从冯乐嘴里撬出来的东西这么多。”胡一大大方方承认,“不过老神父能活下来靠的是永生的权柄,冯乐能带着众多旧时代残党苟活是因为他向灰白摇尾乞怜,带着所有人跟他冯乐一起疯了。”

“那你呢?”白语挑眉。

胡先生没有任何犹豫,似乎早就想到她会这么问:“权柄——轮回。一代代地活,每一次在不同的地方苏醒,用不同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行走。最近一次的苏醒是在六年前,木六在当初的权柄疯狂夜苏醒。所以,只有,我,没疯。”

胡一最后的话是一字一句重读出来的,不像是在强调,更多的是欺骗……欺骗他自己。

“那木五呢?”

“木五在那天死去。他在那天夜里用自己的生命创造了所谓的半块权柄,那是有别于二十四权柄的魅惑的权柄。”胡一的眼神中透露着怀念。

白语不太理解,按理说权柄难道不是绝无仅有的东西吗,怎么一个木五就能创造出半份。

“怎么做到的?”

胡一笑着拍腿:“因为轮回和创造的权柄都在这啊。你不会以为只有你有两份权柄吧?欺骗,和异变。单是一件黑雨衣所涉及的工艺就绝对不是现在的工业化水平能造出来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白语只觉后背一阵恶寒,有种什么心思都被看穿的烦恼:“这种事情一定要当着……”

她不是滋味地朝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柱子努了努嘴。

“别担心,别担心。在祂面前说悄悄话和在其他地方说话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是祂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只是这种程度的安慰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白语努力尝试消化理解胡一骇人语句中的真正含义:“那我呢?”

“那请问你指的是什么呢?”胡一很认真地看向白语,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她了,“你来自另外一个类似的世界?你经历过的事情?还是你的内心所想?”

假的吧,怎么感觉自己的一点破事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胡一倒是很开朗:“你应该习惯没有秘密的感觉,哦,你还算好的,至少在你开口之前祂永远不可能知道你上辈子的经历。但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用创造权柄出来的,包括这楼、这巨壁、这天空。”

这位谦逊的贵公子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紫雨,也就是白语现在这具身体的原身,她是天生的欺骗权柄,也很顺利地骗过了老神父。老神父和胡一都很清楚,二十四权柄中的异变在被分割出来的时候就逃去了其他世界。在机缘巧合下他们盯上了紫雨,用“欺骗”也许能把散落在外的“异变”哄骗回来。当时的紫雨犹豫了好久,在接下许多预付的报酬之后才勉强动心答应加入找回权柄的计划。

不过也是尘埃落定之后老神父和胡一才发现,当初紫雨的忸怩作态完全是在骗他们,她真正的目的压根不是促成计划,而是让自己和去往异世界的异变权柄对换。

她,想要通过这次机会彻底逃离这个世界。

说起来也是,连分离出来的世界权柄在诞生的一刻就选择离开,土生土长的居民们想要逃离更是无可厚非。

所以她不顾一切来到白语耳边,哪怕将自己与生俱来的权柄拱手相让也毫不心疼,她的夙愿就是逃离。

“她撕开被创造出的半块权柄,一半留在这里做后手,压榨另一半来换取更多的操作空间。她会把自己的意识与另一个世界上异变选中的意识进行调换,而你的表现告诉我们,她成功了。”

对于当初的紫雨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豪赌,好在她赢了,坏也坏在她赢了。

白语回过头看,她当初之所以没有体验到传自脖颈的疼痛,恐怕是她们已经交换了意识。所以迎接那位小姑娘的的确是一个繁荣时代,但对她自己来说,意识落地的一瞬间随之而来的是死亡的异变。

这……就是欺骗的宿命。

胡一言至于此,再度诚恳地看向白语:“应该告诉你的我都说了,你往后的路完全由你自己选择。她的关系和仇恨你都没有必要承接下来。”

“而我,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所以我想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加入黑雨衣?”

心中悲凉胜过求知欲被满足的快意,白语轻笑:“总得先告诉我黑雨衣是什么吧。”

“黑雨衣是一种追求,无关职责无关义务,也只有被认可的人才能顺利穿上黑雨衣。我们的夙愿是创造,我们会在这片土壤上创造出一个比前文明更加辉煌繁荣的时代。至少,至少先解决掉眼前的灰白。”

胡一说着,伸手抵在那条畸变的腿上,他的眼中混杂着怨恨、悲哀以及更多其他晦涩的情绪。

改变这个世界,让希望的花能开在灰白的世界里。

此之谓——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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