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狂!

作者:生然宁静 更新时间:2024/10/1 19:38:10 字数:5605

“我拒绝。”

相比起胡一的热情邀约,白语的回答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也同样没有道理。无论是从共同利益还是什么其他的角度来说,胡一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有拒绝的可能性。

不过也许,这就是异变?

他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冒昧地问一句,有理由吗?”

白语活动了下自己的双腿,经过不短的一段交流,她的状态也基本恢复得差不多:“没理由,想拒绝就拒绝了。说起来你有什么离开的法子吗?”

这位心眼子极多的胡先生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可无能为力。至于是否真正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言至于此,白语转身下楼,今天这一晚上就把该了解的情报都差不多了,接下来也许可以去找老神父交任务?不过今天还是算了,脑袋涨涨的还是先回风医生的小诊所里睡觉为妙。

下楼的路还算是顺畅,整栋楼里只剩下一些最劣等的投机者,而这些可以说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家伙她随随便便就能蒙骗过去。二楼三楼的有些房间门口还流出大滩红色液体,白语也没有心思进去开盲盒。

她忧心的是当初老神父让她好好调查权柄疯狂夜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可现在她成功地有些太过随意了点:“总感觉事情还有变数。”

这好像是迎春楼近些年来唯一一次大晚上的这么萧条,一楼大厅里俨然一副人去楼空的落魄模样。桌翻椅倒,还有断肢随意丢弃在地上和角落里。

直到她走出迎春楼。

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夜晚比今天更黑,又仿佛其实每个晚上都似这般黑暗。第一步迈出这栋楼的时候,白语就很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她可算是明白那些小猫咪炸毛的感受了,全身不自在只想找个地方躲着。

诚然她是打算让幻影走在前头的,但奈何这个门的开关是一定要她亲手去改变的,于是推门的那一刻幻影与本体重叠。

周遭的黑暗中骤然冒出数不尽的眼睛,以及一道戏谑的声音。

“我就说啊,这迎春楼里味道这么浓郁,你这小贼还能跑哪里去。谨遵主上旨意,拿下他!”

也是这话说完,一道浑身裹白布的身影才出现在白语面前。他大手一挥,周围无数双眼睛刹那间开始流动似洪水猛兽一股脑涌来。

白信徒,胡一下午的时候跟她说过,这种人平时根本看不出异样,只有在主动暴露的时候才能察觉身份。而他们最可怕的一点其实是超越大多数疾病的传染能力,也只有被驯化为白信徒的他们才能知晓其中一二。

幻影在场面变得混乱的同时头也不回地就往一个看上去最容易突破的口子冲去,任何人都知道只有傻子才会待在原地不动。

不计其数被成功驯化的白信徒们瞪大双眼就朝幻影扑去,也不管脚下的是地面还是同伴。

唯有那浑身裹白布看不清身份的怪人慢慢悠悠走向迎春楼门口。

“啧,我身上没味啊。”白语皱着眉头在心里无力吐槽,但她实在赌不起,被堵住门口可是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的。

所以她动起来,在白布怪人缓慢靠近的同时侧身贴着门走出去,方向正好与幻影相反。

只是……

“抓到你了!”

裹着白布的怪人突然兴奋大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就朝白语本身所在方向冲刺,在即将接近她的时候凌空跳起,可以预见的是一记凶猛的背身砸下。如果不作反应,白语还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个正着。

但是为什么呢,她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是没有看穿幻境的,他的眼神并非聚焦在她的身上,那阴森的视线是很分散地在这一小片区域。

他没看到她,但是感觉到了这里有问题?

“还是说,所谓第六感?”身处险境的白语仍在快速思考,这似乎是一种悲哀,体质硬实力偏低的人是这样的,想要在正面交锋上取胜就不得不想得更多。不过这样代表着,她还有余力快速思考就意味着能做出反应。

于是一个灵敏的后跳,白语还专门卡着他视野盲区并特意放轻声音。虽然不知道到底能有多少作用。白布砸下,一股灰白色的扬尘被激起,霎时间蒙蔽了周遭的视线。

“这不像正常人类能涌出来的招式啊。”在没有体型与重量优势的前提下,这种招数就是破绽满满。

也就在她疑惑的时候,一只利爪骤然刺破灰白扬尘直突她面门而来。

瞳孔收缩,白语很及时的一下侧头让她免于暴毙当场,得亏她反应快。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停顿了片刻,白语面前悬停着一根不似人手的利爪,几条白布零零散散地耷拉在上面,散发出阵阵如同陈年老尸的腐臭。

“差点死了。”她脑海里蹦出这么句话,同时右手高高扬起,握着来自花魁小姐匕首重重朝面前恶臭的利爪刺下。

这是木五小姐最后的波纹了。

可惜白布怪人反应也不是一般的快,顿时抽回自己的爪子让白语含恨的回击无功而返。

事已至此,她默默散去了幻境对自己身形的伪装。

“终于敢露面了,权柄!”在浓郁灰白雾气里只传出这句侵略性满满的话。

下一瞬,凌空飞出的是两条裹着臭气的利爪,一扑面门,二探胸口。

蹬腿,扭身。

白语几乎是擦着白布躲开了攻击,旋即她心一狠,趁着那两只手还没收回去直接前突冲进灰白的扬尘当中。

灰白的扬尘中能见度极低,发了狠的白语更是直接用匕首划破自己的左手心,又猛地将血液抛洒到四周。

“这次权柄疯狂夜,我会是赢家!让我,吃掉你!”灰白的尘土中传来重重叠叠的偏执声音。

没错了,时隔六年,今天又是一个权柄疯狂夜,和过去那次不同的是,这回的白语明显有了更多的手段。

白布的话还没说完呢,两只恶毒的利爪就一前一后地朝她突来,目标招招是要害。

但白语这次没躲,她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直接伸手抓住身侧的一只利爪。

“这回,你给我躲啊!”

手起、刀落!

她可不止有算计,还有狠辣。

两条利爪到现在只剩下一根,这灰白色讲不清是扬尘还是雾气的整片区域也开始稍显剧烈的颤动。

是她断一根利爪导致的,还是又发生了什么异变?

白语思考着,更多的心思放在提防不知何时会暴起的利爪。

……来了!

此次如法炮制,她再次一把抓住突袭至身侧的利爪……不对!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声,白语很机灵地就地一滚,狼狈但恰好躲开了致命的袭击。她一抬头,赫然是七只不成人形的利爪在空中灵动地舞动着。

七只?算上之前砍掉的足有八只,等等,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当时才一共是四个人裹着白布。

可恶,现在放下伪装的七根利爪在一击未得逞之后压根不会傻楞在原地,合着之前的路数全是骗骗白语的。

然而连两条利爪都应对得艰难,想让她一下同时对付翻几番的敌手未免过于强人所难。

更绝望的是,贸然闯进来的她已经分不出哪里才是出去的路。

除了坐以待毙外,好像真没什么法子了。

死死攥着匕首,准备拼死也得让对方留下点什么,白语整个人蜷缩着身子,只等最后爆发的一下。

“到此为止了!”白雾中弥漫着不知属于谁的狞笑。

希望渺茫。

“呦呵,小妖怪,死在这里可未免太遗憾了点吧。”

与场景氛围极为不符的欠揍调笑声很是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白语一听就知道是胡二。但话又说回来,这个时候也就这倒霉下骰男的声音能让她这样明显的松一口气了。

“呵呵,下骰男……”得理不饶人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去,她仍旧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但浑身上下已经不再那么紧绷。

余光之中,吊儿郎当的胡二一边从灰白的扬尘中走出来,一边不正经地理了理自己的黑色雨衣,他很是轻松自在地哈了口气搓着手:“能让它现出本相也是苦了你了。”

他说罢右手前伸,一如两个多月前那般,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剑光一闪。

空中那些舞动着准备狩猎的利爪们,顿时齐根而断,也是同一时间,周遭灰白色的不知雾气还是扬尘就这样缓缓散去。

“额,你要留几根收藏吗?”收了剑的胡二挑着眉抓了根破破烂烂的利爪丢到白语面前,上面裹着的白布仍旧散发着恶臭味道。

白语扶额,就是这种没个正形的感觉:“你是打算在这里叙旧到所有妖魔鬼怪都包围过来吗?”

“嗷嗷,跟我来,老大让我带你去南边。”胡二抓了抓脑袋,然后准备拉起白语的左手就往南面跑去。

唰的一下,他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抓在了白语身侧,直接扑了个空。

“哈?小妖怪你干嘛。”胡二感到困惑,以为她现在不愿意离开。

“啧,没事,一下子没调整过来。你带路就是。”白语撇撇嘴,她刚才主动散去遮蔽身形的幻境是为了布置后手幻境,将血液抛洒在白雾中以此让自己的“气味”弥漫。然后就如同当初偏移陈万里的方向感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偏转自己从方位和气味等多角度上的存在。

最后她有效地断了一根利爪,也撑到不靠谱的胡二赶来。

说起来两个多月未见,这俩人之间的氛围似乎稍有缓和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路?我不知道路啊,他就让我往南走就好了,管他呢。”谁知胡二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压根没考虑过这种事。

一时间有人拳头硬了。

“你这……”白语是一忍再忍,才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粗口,“那就跟上我,你这掉链子的下骰男。”

她的幻影消失得突兀,被引走的众多白信徒大概已经在回来查看的路上了。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白语猫着身子摸索着朝南走去。

“计划,就是再来一次权柄疯狂夜啊,把老五的骰子拿回来,剩下我就不知道了,老大从来不跟我讲这些东西。”

“呵呵,那确实,反正跟你这种左耳进右耳出,骄傲自大的下骰男说了也没用。”白语日常讥讽一句。

倒是胡二砸吧砸吧嘴,有点意犹未尽似的:“唉唉,我怎么也是救你一命了好吧。对了,你就不好奇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白语保持警觉,不断检查四周是否有异动,压根没打算搭理闹心的胡二。

不过他就跟小孩一样,总是能自己找些话题或者乐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想知道啦。你现在就是整座城市里最惹人瞩目的存在,那些有点野心的都会抢着来吃掉你,这就是权柄疯狂夜的本质。你刚刚遇到的那个白信徒就是今晚赢家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白语停下脚步,侧头强调:“会赢的,一定是我。”

胡二笑得很开心:“对的对的,我当然相信你会赢。就像刚才,他们想要完整地吃掉你就一定要把自己最薄弱的真实面貌展现在你面前。你要永远记住,那些怪物吃掉你的一瞬间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刻。”

所以如果没有白语,胡二还真做不到将那高度异化的白信徒一剑封喉,甚至想要彻底斩杀他都得费上不少心力。

气氛暂时陷入沉默,胡二也没继续活跃氛围的心思,直到他们又朝南走了许久,他才再度开口:“你就没发现,周围的雾气更浓厚了吗?”

“什么意思。”白语只感到一阵心累,她大抵是猜到将要发生什么了。

“意思是今晚你注定逃不掉。”远处传来很放荡的笑声,白语认得,那是带着一男一女去迎春楼的弱智哥。

好消息是这位跟城主有些关系的公子哥并没有一上来就表现出极强的进攻欲望。坏消息是周围浮现出来的人影有点多得离谱了。

三、五、八……好家伙,最滑稽的那一桌八人都来了,加上城主这边和那五个衣衫缝补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这就已经是十六个不怀好意的。

这一下子给白语整笑了,她转头就问胡二:“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肯定能追上来?”

胡二板着脸严肃恢复:“是啊。可是看你刚才那样小心地探索很好玩啊。”

好嘛,他都学会抢答了。

见到白语面色不善地想对自己人下手,他也是赶忙找补:“不过你别急,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规则,他们要是不先干掉我是绝对碰不到你的。安啦安啦。”

他对着白语的方向很灵性地招了招手。

不过他俩聊天的事件疑似有些过长了,旁边掠阵的那贵公子突然就将折扇抛出,那速度甚至比先前白信徒的利爪还快上几分就这样直冲白语面门而来。

可结果是连躲避利爪都尚显吃力的白语竟然云淡风轻地一个扭头躲开这不讲武德的偷袭。

“你们咋还不信呢,是喜欢吃瘪嘛?”胡二还好死不死地对周围人讥讽。

下一刻三根尖刺从地面凭空升起,自下而上洞穿了整个白语。原来是八人组里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正蹲在地上两手抓地施术。

“我说你们啊,就是不死心。”

胡二咬重的“心”字一出口,偷偷施术的胖子身后就传来破空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柄剑灵动地斩下他的头颅。

如同天雷勾动地火,这一下引得周围所有虎视眈眈的人齐刷刷冲上前来,他们合力围攻正中央的胡二。虽然人数占尽优势,但胡二也不是他们一出手就能拿下的简单货色。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语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独特的微风拂过,转头一看竟是拿着折扇笑眯眯的胡一在对她的本体招手。

这个老狐狸,每次都能找到她的本体所在。虽然心里有些异样的想法,白语还是很实在地悄悄摸过去。

“胡二能挡一时,却拖不到你彻底安全。”胡一压低声音。

“我当然知道,你就说有什么办法。”白语这时候只嫌他啰嗦。

“你好像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胡一笑眯眯的似乎一切仅在把握,“我给你一个方案,你和胡二可以都走。”

那既然是方案自然得有代价。

“作为交换,你要带上我的骰子并且保管好它。这一条出路怎么样,换不换?”

“成交。”白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如果她当初没有拒绝加入黑雨衣那这方案一定是在顶楼的时候就给她的。

“那就走吧。不过我只是给了你出路,至于活路在哪,还得你自己去找。”

胡一轻巧地将白语往混乱之外一推,她只觉眼前一恍惚,手中握着的骰子一阵发热就已经回到陈万里留下的房子门口。边上是一脸阴沉的胡二。

耳边回荡着胡一最后猖狂留下的话:“诸位,我说过你们是饵,就别急着走了!”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还有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你基本没可能走出去。”在白语听来,胡二现在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淡,这种情感更像是面对一个已知的既定结局时会有的。

她当然知道危机可不是到此为止,但举目四望又有什么地方能容她安身。这座巨壁内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想要她命的实在是太多,去巨壁之外当然是一种活法,可问题是她逃得出去吗?

以及……逃出去后,难道事情就结束了?

“胡一之前跟我说过,南边居民区里睡着一位很恐怖的鬼,你说他能吓退那些人吗。”白语现在格外的冷静,仔细分析下局势就会发现一昧逃跑是绝对活不下来的,她甚至不知道那些狗鼻子是怎么搜寻她的。

胡二皱眉,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愉快:“那你怎么办?他可比那些主动找过来的强太多了。”

白语推开陈万里的家门,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她散去了幻术,连同对自己外表的伪装。

真是的,自己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还真是不习惯。

少女失笑,取出来自白鸽的发绳,给自己扎了个马尾。

边上的胡二也没有对她突然的变化表示疑问。

“你说我上一次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少女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当然也可能是遗容遗表。

她清楚自己在硬实力上有着绝对的缺憾,可她同样清楚,自己有着绝地翻盘的可能。

她已经有自己的计划了。

“你说这鬼会不会错过送到嘴边的美食?”少女笑起来,畅想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想你已经告诉我该怎么办了。”

趁着那鬼怪张嘴,趁着他即将得逞,趁着尘埃落定的前一刻,撕开他的喉咙,痛饮他的鲜血,掌控他的一切。

此之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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