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螯砸落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矮身前冲,以一个狼狈却精准的翻滚从螯下空隙滚过。碎石飞溅!强大的水流冲击将他狠狠推开。他毫不恋战,借着这股力量,双腿猛地蹬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体内微薄的灵力全速运转,将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巨大的蓝色光团!
这是他唯一的生机!妖兽们敬畏这光团,不敢过分靠近,而那阴影的话语也表明它对这光团有所忌惮。
“拦住他!”阴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
追击的妖兽明显出现了短暂的迟疑,显然对光团辐射出的能量有所畏惧。
陆子弥成功冲到了距离光团边缘仅有数丈之地!光芒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强大的能量辐射让他如同置身于烧红的熔炉边缘,浑身骨骼都在发出呻吟。小白被灼热的能量烫得尖叫连连。
他猛地瞥见,光芒的边缘并非平滑如水,而是如同巨大的半透明蓝玉壁垒,上面流动着玄奥繁复的能量符文,光芒在其中流转不息,像流动的极光。
“不能碰光壁!”陆子弥脑海中警铃大作。就在这时,那头一直负责押送他、最为精悍强壮的妖鲨(姑且称它为“骨鲨”)突然发出一声特殊的尖啸。它庞大的身躯并未靠近光团,但头部狰狞的巨大骨刺尖端,一点深蓝色、比周围光芒黯淡许多的微光亮起,对着陆子弥后背隔空一点!
一股极其尖锐、凝聚、穿透力极强的冰冷能量束无声射出!速度之快,远超水流限制!
陆子弥背心汗毛倒竖!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身体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同时反手从腰间一抹——一张薄如蝉翼、散发着柔和绿光、巴掌大小的纱网被他迅速激发——这是他保命的最后一件小法器“海蚕纱”,能形成短暂缓冲。
“噗嗤!”
能量束轻易穿透了薄纱的防护,残余力量狠狠撞击在陆子弥肩胛骨上!
“啊!”剧痛传来,左臂瞬间失去了大半知觉!他身体失衡,不受控制地向后翻滚。而翻滚的方向,正有一根巨大的、从溶洞顶垂下的发光石柱——与其说是石柱,不如说更像一根巨大、凝固的熔岩笋,周围流淌着光之脉络。
“完了!”陆子弥心头一凉。这要是撞上去,非死即残!
“陆子弥!”小白发出凄厉尖叫,几乎是倾尽全力地猛地一蹬陆子弥的头皮,小小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和一道微弱的淡白色灵光,竟将他下坠的身体险之又险地向上推偏了半尺!
“砰!”陆子弥的后背擦着灼热的发光石柱
千钧一发之际,陆子弥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小白被甩开的画面!他甚至忘记了自身的危机,几乎是嘶哑着吼出一串音节——一种极其古老、艰涩、并非人类常用语言、连他自己都完全不解其意,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咒言碎片:“…*&%#…启!”
他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只是极致的危机下,灵魂深处的某种本能被点燃了!
奇迹发生了!
就在那串音节结束的瞬间,小白被甩飞撞上的那片血珊瑚壁,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如同数十个小型太阳在那一小片区域内同时点燃!那些流动的光之符文陡然明亮、旋转!
嗡——!
一股巨大的排斥力量横扫而出!并非水流冲击,而是纯粹的空间震荡!距离小白最近的多爪蠕虫和几头剑齿鱼妖首当其冲!
“叽——!”多爪蠕虫发出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庞大的身体像被无形巨锤
陆子弥抱着小白,拼尽全力冲进了那向上的裂缝。裂缝蜿蜒曲折,只能容一人勉强通过。但越往上,水压似乎减轻了一丝,隐约听到了水流隆隆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
终于冲出了裂缝!
眼前的景象让陆子弥心头一凉。
这里并非生路!而是位于溶洞巨大穹隆的侧壁高处。下方几百丈就是那搏动的蓝色光团主心。而他身处的这片侧壁区域,是一片巨大、破碎的岩石平台。平台前方,没有路!只有一道巨大无比的、散发着不祥蓝黑色光芒的水下瀑布!或者说,是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海底涡流!
强劲无匹的水流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形成直径足有数十丈的巨大漩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强烈的死亡气息和同样古老、但与蓝色光团主心截然不同的混乱力量!那些被水流裹挟的碎岩和倒霉的小型海兽,在漩涡边缘就被撕扯成了碎片!
这里简直是绝地!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妖兽,前方是无底深渊般的致命涡流!
“桀桀……”骨鲨那庞大的头颅已经从下方的裂缝中探出,冰冷的猩红双眼中充满了戏谑和残忍。它似乎早已知晓此地的状况。它庞大的身体艰难地挤压着裂缝,鳞甲摩擦岩石发出刺耳声响,正在全力钻出!其他妖兽也正从不同方向破开珊瑚林赶来!
退路已断,前有深渊。
陆子弥环顾四周,绝望如冰水漫灌。就在这时,小白的叫声突然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它自身都未察觉的奇异变化:“那里!陆子弥!看漩涡的边缘!光没那么强烈的地方!”
陆子弥顺着小白的指引望去,在那狂暴的涡流边缘,蓝色光芒稍弱的地带,水流似乎略显平稳一些,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巨大、深藏于漩涡后方的石笋和凸起的岩壁结构。虽然凶险万分,却似乎是唯一可能存在的、贴在涡流边缘滑行、试图绕过或寻找其弱点的路径!
“拼了!”陆子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其被妖兽撕碎,不如赌一把这九死一生!他反手再次掏出那张破损的“海蚕纱”,将残存的最后一点灵力疯狂注入其中。破纱亮起微弱的绿光,堪堪将他和小白笼罩。
骨鲨庞大的身躯终于挤出了裂缝,落在平台上,盯着即将纵身跳向涡流的陆子弥和小白,眼中凶光大盛!它知道猎物要搏命了。
“哼!休想!”骨鲨那标志性的巨大骨刺上,深蓝色的光芒再度凝聚,比之前更加凝练,甚至带上了一丝毁灭性的黑光!它要发出更强的一击,直接将他打入漩涡中心,粉身碎骨!
就在骨鲨聚力,陆子弥即将跃下平台的生死瞬间!
抱着必死决心准备跳涡流的陆子弥,却看到怀中挣扎着探出头的小白,那小小的蓝色眼睛里,第一次不再只有恐惧和依赖。一种古老、神圣、不容侵犯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那小小的身躯内轰然苏醒、喷薄!
小白头顶那一小撮标志性的白色绒毛,骤然爆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这光芒纯白、炽烈,带着一种穿透一切黑暗、净化一切污秽的浩然气息!它已不再是单纯的光亮,而是化作了实质的、流动的光焰!周围的混乱水流仿佛被抚平,狂暴的涡流怒吼声也瞬间被这纯净的光芒所压制!
“唳——!!!”
一声清越、高亢、仿佛能洞穿九幽直达星穹的鸟鸣,取代了小白往日叽叽喳喳的叫声!声音穿透了海底的沉闷,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与凛然!
这声鸣叫和突如其来的神圣光焰,让正准备发动绝命一击的骨鲨动作猛地一顿!那双猩红的兽瞳瞬间被巨大的骇然和难以置信填满!
“鲲鹏……血脉?!不可能!绝种了!!怎么…会在…”它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也最可怕的事物,那凝聚毁灭黑光的骨刺尖端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攻击的动作出现了千分之一秒的迟疑!
“就是现在!”陆子弥福至心灵,虽然同样震惊于小白的异变,但生死一线的直觉让他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由小白创造出的唯一生机!他没有跃向之前计划的涡流边缘,而是在小白的白光照耀下,毫不犹豫地、毅然决然地将身体猛地向前一扑!
但不是扑向看似平稳的边缘,而是扑向了那高速旋转、能量乱流最狂暴、蓝黑色光芒最浓郁的漩涡中心!
他的目标,并非自杀!
而是漩涡中心深处,那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被狂暴能量完全掩盖、但确确实实存在的——不同于死亡气息的、某种奇特而充满生机的空间节点波动!那是他灵力感知结合小白身上爆发的光芒共同发现的,犹如宇宙深渊中的一粒微弱星尘!这节点极其不稳,却是这片死亡涡流中最可能存在“破绽”的地方!
“海蚕纱!碎!”陆子弥嘶吼着,在扑入漩涡的瞬间,强行引爆了那件残破不堪的法器!
轰!
绿色的光点混合着蚕丝碎片,在蓝黑色的漩涡中炸开一团短暂的光芒风暴。这爆炸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非但没有平息漩涡,反而瞬间引爆了漩涡中心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平衡!
滋啦——!!!
如同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响骤然从漩涡深处传出!蓝黑色的毁灭性光流如同实质的刀刃向外喷溅!整个巨大漩涡在狂暴的能量对冲中出现了短暂的迟滞!涡流的旋转轴心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和撕裂!
一股远比自然涡流强横千百倍的混乱吸力猛地爆发!
扑入漩涡中心的陆子弥和小白,瞬间如同坠入黑洞,被这股力量疯狂拖拽下去!
“不——!!!”骨鲨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但已经晚了!它甚至顾不上小白身上那让它惊骇的白光,本能地发动了最强一击!
嗤——!!!
那道蕴含着毁灭黑光的恐怖能量束破开海水,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入漩涡中心!它所过之处,海水被瞬间“蒸发”出一条真空通道!
然而,就在黑光即将击中陆子弥后心的刹那——
空间节点引发的能量混乱达到了极致!一道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的空间裂缝,在漩涡中心极其短暂地显现出来!而陆子弥和小白的身影,正被那股狂暴吸力拖曳着,消失在裂缝边缘的那片光怪陆离的混乱扭曲之中!
噗!
骨鲨的毁灭黑光击中了那道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缝。
没有惊天爆炸,只有一种诡异到极致的景象——那道蕴含毁灭力量的黑光,如同一根泥足深陷的竹竿,被那扭曲的空间生生“吞噬”了一大截!剩余的光束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剧烈震颤、扭曲、断裂、最终湮灭!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切断、抹去!
仅仅只有一丝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黑色能量余波,在空间裂缝完全闭合前,侥幸穿透了混乱力场,勉强擦中了陆子弥垂在身后的、抱着小白的右手小臂边缘!
“呃——!”一种不同于物理攻击的、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毁灭性能量瞬间侵入!陆子弥感觉自己的右手小臂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深渊,细胞组织被瞬间冻裂、瓦解,失去了所有知觉!他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哼,整只手臂瞬间变得乌黑、干瘪!
这痛苦几乎让他意识涣散!
“轰隆——!!!”
几乎在陆子弥和小白消失于空间裂缝的瞬间,整个漩涡如同被刺穿心脏的巨兽,内部能量彻底失控!蓝黑色的光流如同火山喷发般猛然向四周爆开!形成一股摧毁一切的环形冲击波!
轰!!!
狂暴的能量冲击横扫整个溶洞上层!岩石平台瞬间崩塌!距离最近的骨鲨首当其冲,被这股恐怖的爆炸能量狠狠掀飞,庞大如山的身躯被撞得凌空翻腾,坚硬鳞甲大面积碎裂,深蓝色的血液染红海水!紧随其后赶来的其他强大妖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爆震得七零八落!
溶洞核心,那庞大的蓝色光团主心也剧烈地波动起来,淡蓝色的光芒剧烈扭曲、摇晃、明灭不定,仿佛内部的某个存在受到了巨大的干扰和冲击!
一个远比之前更加狂怒、更加古老的嘶吼声,如同亿万冤魂在海底最深处共鸣,从沸腾的光团核心中咆哮而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极致的暴怒,以及一丝……深沉的恐惧:
“逆……乱……时……空……的……力……量……到……底……是……谁……”
“那个……名……字……”
嘶吼声最终淹没在混乱的水流爆炸声中,缓缓沉寂。但那深蓝光团周围涌动的能量风暴,却昭示着这里的某个存在,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狂怒和深深的思考。
而陆子弥和小白,以及那片混乱的空间,连同着那缕毁灭性的黑光一起,彻底消失在无尽的异界黑暗之中,只在漩涡炸裂处留下一个久久无法恢复的巨大空洞和混乱狂暴的空间能量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