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再寻常不过的小区里。
“十一点五十。”
卧室里,渡宇鸣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时钟。钟摆不停摆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修长的秒针缓慢走动,每走过一圈,分针便会向前一格。
“十一点五十三。”
每过一分钟,渡宇鸣便会默默的重复一遍当前的时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白炽灯的亮光照亮着整间屋子,每一处都被白色的光线所照耀着。
奇怪的是,房间里的桌子上,床柜上,书架上,几乎所有位置足够的地方都摆满了台灯跟手电筒。
它们有着不同的外观,来自不同的品牌,但也有着唯一的共同点——它们的亮度无一例外都被调成了最大档位。
“十一点五十八分……差不多了。”
渡宇鸣深吸一口气,从桌子上抄起一把崭新的水果刀,两臂伸直,左手拿刀,右手则完全张开。
他对准左手的手心,稍微迟疑了会,还是狠下心来在自己的右手心处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五十九分……三十秒。”
渡宇鸣吐出口气,仍保持着左手拿刀的姿势,右手直直的张开,任由流出的些许血液滴在地板上,绷紧了身体坐床上。
渡宇鸣死死的盯着时钟,看着秒针走完十二点前的最后一圈。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九……”
钟摆发出的声音好似放大了无数倍,轰鸣声在渡宇鸣的耳中爆炸开来。
“滴答。”
秒针最终停在了十二这个数字上。
分针时针秒针停在一处,不再移动,钟摆也不再发出响声。
渡宇鸣握紧了拳头,面色阴晴不定。
毫无征兆,像是水彩画被泼上黑色油漆,刹那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白炽灯强烈的灯光刹那间被黑暗吞噬,连摆放在各处的台灯也没有逃过被蚕食的命运。
眨眼间,渡宇鸣的眼中只剩下一片厚实的黑暗。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想要联系其他人,却发现手机毫无反应,连打开屏幕都做不到。
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吹不进一丝的凉风,渡宇鸣却感觉浑身凉嗖嗖的。
他摸黑走到白炽灯的开关处,按下开关却无事发生,重复几次后仍然如此。
还有那些早被充满电的台灯手电筒,在一一试过后也是如此。
渡宇鸣走到窗前,窗外的视野也是一望无际的黑色。
平日里这个时间段小区不说热闹,也好歹有十几户人家的灯是开着的。但此刻却寂静不已,整个小区像是都彻底融入了黑夜里一般,不见一丝光亮。
渡宇鸣吞了吞口水,右手抚过脸颊。
水果刀“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是光滑的手心。
两分钟前他亲手划出的伤口,不见了。
……
这已经是渡宇鸣第三次经历这种情况了。
半个月前,渡宇鸣因为摔伤在家里休息。那天他早早的便睡了过去,半夜时却突然惊醒,想起来上个厕所,却发现灯打不开,连手机也跟关机了似的,怎么也启动不了。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一个梦,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摔伤竟莫名痊愈,就连小时候的抓痕也消失不见了。
他想将这消息告诉父母,但是他们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找遍家中每一处地方却毫无人影。
简直就像是渡宇鸣的父母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他还道是父母回来,便毫无防备的把门给打开。
在门打开的瞬间,一个看不清的黑影以极其快的速度窜了进来,他正想回头瞅瞅是什么玩意,只感觉后脑被人给重击了一下,便丧失了后面的记忆了。
等渡宇鸣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感叹着昨晚那极度真实的梦境,因为他的摔伤仍然存在。
第二次是在五天后。
这次渡宇鸣没有早睡,这才是他的正常作息。
他正下着云顶之弈,猛猛的递出了个三星刀妹,却没想到只拿了个第三。渡宇鸣正想开下一把,却被强制下了线,原来是快要到了十二点,是停机维护的时间。
电脑突然黑屏,灯光莫名熄灭,家中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这时他才发觉上次的经历原来不是梦,因为这次如出一辙,家里再次只剩渡宇鸣一人,几乎所有的光源设备全部失灵。
念及上次似乎被袭击,渡宇鸣这次最终没敢开门出去,而是选择将房门锁死,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直到早上六点的时候,白炽灯的光线一瞬间在渡宇鸣眼中暴起,几乎快要将他给闪瞎了。
渡宇鸣看向电脑,上面还挂着游戏的维护界面。
渡宇鸣再小心的去往爸妈的房间,看见他们正躺在床上酣睡,震天的鼾声在房间里回荡,看起来睡的很香。
起床后,渡宇鸣问起昨晚他们在干嘛,他们只说并没有什么异常,与往常一样吃饭洗澡睡觉而已。
连续两次的光怪陆离的经历,让渡宇鸣不得不相信,自己似乎掉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暂时将这个世界称之为暗界。
五天,十二点。
这是渡宇鸣两次进入“暗界”间隔的天数,十二点则似乎是进入“暗界”的时间。
这次渡宇鸣做好了许多准备。他购置了一把水果刀用来防身,还有许多能制造光源的东西,例如台灯手电筒,还有传统的蜡烛火柴等。
他得搞清楚一切。他得从“暗夜”中脱身而出。
其他人都去哪了?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等等……
带着这些疑问,五天后,渡宇鸣紧盯着时钟,准备亲自迎接进入“暗夜”的那一刻。
……
渡宇鸣自认为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父母和睦,有房有车。成绩中等,有吃有喝。在班上没啥存在感,但好歹有几个朋友。饿了就点外卖,渴了就猛猛炫可乐,父母顶多唠叨两句但也不会真的制止。
这样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只是现在,这样的日子好像要到头了。
他好似掉进了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只有黑暗,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类存在的世界。
渡宇鸣冥冥中觉得这暗夜中有着一股潜藏的危险,但至少目前看来待在家里是安全的。
“先来试试看这些管不管用吧。”
渡宇鸣认命般的摇了摇头。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了几天前购买的火柴、蜡烛以及打火机。
首先是打火机。随着清脆的“啪叽”一声,纤细的火苗便出现在了打火机上。
因为几乎没风,火苗只是微微的摇曳着。渡宇鸣有些激动的又打了几次,确认无误可以正常使用后,才将打火机放在了桌子上。
之后是火柴,也可以正常使用。接着是蜡烛,如果它可以顺利点着燃烧的话,那他就再也不用为持久光源发愁,蜡烛几乎可以平替掉白炽灯了。
好在最后没有失望。他用火柴将蜡烛顺利点着,温暖的烛光烧的他的心痒痒的。
“呼。”
渡宇鸣放松的喘了口气。如果在屋里能确保安全的话,那么只要在屋里点几个蜡烛,在“暗夜”里撑到白天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呼~”
渡宇鸣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好像只喘了一口气。
“呼~”
他转过头去,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庞,正阴森森的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渡宇鸣一瞬间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惨白的脸嘴角僵硬的动了动,似乎正要讲些话,却被渡宇鸣使出浑身到底力气挥了一拳,头部诡异的转了两圈有余,飘逸的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
渡宇鸣飞速起身,准备打开房门逃跑,却看见窗户处正趴着两只修长的手掌。
那两手掌的五指像是被人给深深掰弯了一般,指关节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后撇去,几乎快要触碰到手背,勾在窗户上。
手心则面向渡宇鸣,露出一张狭长的嘴。嘴巴没有舌头,也没有嘴唇,只有两排白灿灿的整齐牙齿,此刻正在不停闭合,发出“咯咯”的声响。
渡宇鸣没来由的觉得它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