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葛峰好笑的看着心不在焉的渡宇鸣，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的好基友难道终于开窍了吗。
“怎么？她就这么有吸引力吗，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你盯了她有四十分钟。”
葛峰用肩膀蹭了蹭渡宇鸣，轻声说道。
他心里也有点疑惑，自己这好兄弟此前也没跟她有过多少交流啊，甚至在他的印象里，这俩人压根没说过话。
葛峰说的是一个叫做田臻的女生。
她上个月才转进这个学校，家境殷实，长得一张清纯可爱的脸蛋，短时间内就迷倒了半个学校的男生。
经常会有别班男生来到班前徘徊，时不时她的桌子上会多出几封情书，直到班主任出面这种情况才好了一些。
只是怎么说呢……葛峰感觉这人性格稍微有点怪，或者说呆，又或者该用孤僻形容。
田臻平日里很少说话，几乎整个校园时间都在自己座位上呆呆的坐着，时不时望向窗外。无论被怎么邀请都只会笑着拒绝，有时候就连说着话都会走神，需要别人叫她几遍名字才能回过神来。
久而久之，也就很少有人关注她了。
渡宇鸣回过神来，不耐烦的挥挥手。
“去去去，我只是……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你觉得呢？”
“哪奇怪了？她平日里不就是这幅样子吗，我倒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就跟被她迷住了一样一直盯着人家，叫都不带回头的。”
葛峰的视线也转向田臻，自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跟此前的日子一样，她仍然乖乖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穿着一身看起来就价钱昂贵的衣服，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眼角处微微下垂，带着一丝疲惫。
渡宇名吞了口唾沫，伸手捏了捏鼻子。
果然如此，田臻身上，缠绕在她左臂上的那一层雾蒙蒙的灰色，只有自己能看到。
尽管那灰色是如此显眼，在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里，就像茫茫大海里的一座灯塔那么引人注目，但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压根察觉不到的存在。
或许是察觉到了渡宇鸣的视线，田臻回过头来，正好跟渡宇鸣二人来了个对视。
葛峰轻咳一声，害怕被误会，连忙别过头去。
渡宇鸣则伸出自己的左手，露出指尖的一抹灰色。
田臻相视一笑。
她苦笑着提了提自己的左肩，浓重的灰色更加显眼，渡宇鸣才发现，她的灰化程度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
田臻的整个左臂都被灰色笼罩，只差一点就到了胸口处，被灰色笼罩的地方像是失去了生气，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看的渡宇鸣眉头直皱。
渡宇鸣同样回以笑容，郑重的点了点头。
按照灰化程度来看，田臻无疑比自己更加严重。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比自己更早被拉入鬼界，更早的一个人感受恐慌无助，更早的意识到可能将要面对什么结局，而没有任何人相信。
而现在，除了田臻自己，还有渡宇鸣相信，因为这种情况也发生在了他身上。
渡宇鸣知道这种感受，所以他要让她知道，不止她一个人，自己也在。
渡宇鸣坚定地高举着自己的左手。
看的田臻噗呲一笑，看的葛峰一头雾水，看的老师眉毛上挑。
一个粉笔头精准的命中渡宇鸣的眉心。
他像，如果这是一颗子弹，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死了。
“渡宇鸣！你是不是不把这个班级放在眼里了？上课不好好学习就罢了，竟然还敢调戏女同学，丝毫不遵守课堂纪律，无视老师，现在立马给我上外边站这去，下课前不许回来！”
中年老师火冒三丈。
全班同学纷纷哈哈大笑。
渡宇鸣乖乖照做，临出门时，看向田臻，发现她还在那里笑着。
她一直在笑，笑着笑着流出了一滴泪水。
渡宇鸣也笑了，又引来一个粉笔头，砸的他头晕目眩的。
……
烈阳高照。
放学铃声响起，班里部分人化身为丧尸，疯了一般的冲向食堂抢食吃。
平日里的这一部分人中，有时也会包括渡宇鸣与葛峰。但今天他们俩却按兵不动，一直坐在座位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葛峰有些郁闷的趴在桌子上，一脸的悲痛，他已经想象到待会去食堂的时候要排多久的队了。
上午那场闹剧搞得他一脸懵，先是渡宇鸣跟毫无联系的田臻互相露出惊悚的笑容，然后渡宇鸣又莫名其妙高举双手，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被老师轰出门外。
接着田臻就向老师解释渡宇鸣并没有骚扰自己，渡宇鸣才被老头叫了进来，结果问了几个问题全部不会，就又被喊撵出去了。
下课的时候，田臻又来找渡宇鸣，给他道了个歉，又让他放学先别走，有话要说。
作为渡宇鸣的好哥们，自然要一同留下来，虽然自己也很好奇田臻要说什么就是了。
不着急的同学们相继走出教室，背着书包的田臻也来到了渡宇鸣的桌前。
葛峰别过头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耳朵却直直的竖起。
开口第一句话却让他瞳孔地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渡宇鸣同学，你今晚能来我家一趟吗？今天很重要，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渡宇鸣也大概猜出来了些，田臻应该是想让自己目睹她被拉入鬼界的过程。
时间不一样吗……渡宇鸣想，自己是五天一次，今天才从鬼界回来。而田臻则似乎不同，不然他们的时间不应该错开。
渡宇鸣点了点头。
“好啊，放学先回家跟我父母说一声，你告诉我你家地址就行，我去找你。”
“好，那我等你。”
田臻歪头笑了笑，接着便离开了班级，她家离学校并不远，因此她从不在食堂吃饭，而
是到家里吃完午饭再回来上下午的课。
葛峰见渡宇鸣如此坦然的接受，又是一波瞳孔地震，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进度这么快吗？”
渡宇鸣见葛峰这幅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又误会了，一拳打在他身上。
“想什么呢，我跟田臻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你可别瞎寄吧乱传，我不在乎，但人家可是女生，名声很重要的。”
“废什么话！你要说人家看上你了我反而不信，就你这鸟样子说找到女朋友了，我给你爹妈说了估计他们都不信，”
“滚犊子，走，吃饭去。”
渡宇鸣拿起饭碗就要走，葛峰在旁边跟着。
“不过你真的不再解释解释吗？”
“解释什么？”
渡宇鸣撇了一眼葛峰。
……
因为渡宇鸣经常跟葛峰互相串门过夜的缘故，他只是跟父母说了一声他们就应许了，只是嘱咐了一声不要熬到太晚，明天还要上课。
渡宇鸣下楼，准备按照田臻给的地址去找她。
天色渐晚，薄暮西山。
微风打在少女的脸上，吹起蓬松的头发，随风飘摇。
“我不是说了我跟父母说过，待会就过去吗？”
田臻站在路灯下，灰化的手臂向上摆动，微微一笑。
“我等不及了……一分钟都等不下去，我想快点见到你，想跟你说话，想告诉你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渡宇鸣面色复杂。
看来这段日子给她憋坏了。
一路上他们谈了不少话，比如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被拉入鬼界的，进入了多少次鬼界，进入鬼界后发生了什么等等。
田臻告诉渡宇鸣，她早在半年前就被拉入了鬼界里，那时她还不在这里上学，而是在离这里非常遥远的城市里生活。
与渡宇鸣一样，她也在一个平平无常的日子里，十二点的时候进入的鬼界。
她第一次在鬼界里就碰到了聻。
那头聻当时就在她的房间外边，一开门就冲了进来，却没有冲上来啃食她，而是看着田臻逃走，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着。
等到田臻实在跑不动了，又慢悠悠的跑到她身后，不停的恐吓着她。
田臻不停的跑，那头聻就不停的追，像是在玩弄猎物一般。
直到最终时间到了六点，田臻才回到人间世界里，摆脱了生命危险。
回来后，田臻就发了一场高烧，越来越严重，不停的几座城市里辗转。
之后，每隔五天，田臻都会准时在十二点被拉进鬼界。
此前那头像是记住了她的气息一般，无论她处在何处，总会找到田臻，继续进行着猫鼠游戏。
终于有一次，那头聻似乎是没有了兴致，准备将田臻吃了的时候，却被几个突然窜出来的鬼杀死。
安臻绷不住哭了出来，那几个鬼则不停的安抚着她，直到黎明她被传送了回来。
那次之后，田臻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几乎已经变成了灰色，如同那几个鬼身上的一样。
她进入鬼界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从五天一次到四天一次，从十二点被拉进鬼界到十一点多，回到人界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好在之后的几次里，进入鬼界后都没什么事情发生，田臻只是躲在屋里，将门反锁上，在角落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渡宇鸣沉默了一会。
设身处地的想，他只感到了一股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