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里，几只乌鸦聚集在一片垃圾堆旁，没有声音地跳着，啄食地上的腐肉。
“砰……砰。”几个空瓶从高处掉到地上，在那瓶子堆成的小山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拨开身上的瓶子。
“居然这个时候了吗？“
女孩望向街外明媚的阳光，扶着墙站起来。
两天没吃饭了，米娅感觉世界都转起来了，又在墙上靠了一会，她不由愤怒地对着墙锤了一拳头。
“好痛……”疼痛让她清醒下来，银色的呆毛也垂了下来，轻轻揉了揉手，明明以前刀刺火烧都不能杀死自己，为什么区区几天不进食就这样了啊。
米娅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是人类，自己由疯狂的炼金术士们在瓶中培育而成，她现在都记得那些老家伙看到自己后脸上精彩的表情。不过因为这是他们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银色的头发也表明她并非完美。
他们对米娅极度纵容，除了出去几乎什么要求都会满足，不过在其他兄弟姐妹诞生后对她兴趣就减少很多了。他们信誓旦旦地对米娅夸口：什么也无法杀死自己。现在她对此颇为怀疑，话说计算普通人两天不吃也没什么事吧。
米娅将瓶子都放在一个麻袋里，纤细的手指伸向口袋，掏出来一颗硬糖，她没有力气咬碎这颗糖了，她将其向身后一抛，硬糖落在影子里，像掉入了深水中，湖面波动了一下，就没有了痕迹。
虽然“吃了”一颗糖，但米娅还是很饿，晚上的时候，即使瓶子堆在身上也感受不到温暖。她又想起了在王都衣食无忧的生活，妹妹给的零花钱每月就有几十万之多，以前米娅不知道它的价值，现在才发觉这是笔天文数字。
要不要回去呢？认个错，妹妹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吧。不行，绝对不能回去，米娅光是回忆起那比实验室还可怕的道具，就忍不住发抖，明明相互陪伴了十四年，却没能看清她真正的面目呢。
跑出来很多天了，妹妹找不到自己的。少女默默安慰自己。
离开王都的时候应该带点钱的。她懊恼地摇摇头，食物已经吃完了，卖瓶子换不了什么钱，自己几天的收获都放在在那个袋子里了，而米娅昨天去问，老板居然嫌太少了不愿意收。这怪不得她，西城区是埃森市的地板，向来是外地人闯荡失败的聚集地，这里虽然没有烦人的执法官，但没有什么物资。
米娅勉强打起精神到处搜索，这里的巷子屋檐紧紧相连，日光也照不进，可想在这里捡垃圾的困难。好在她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回忆着还没有被她捡过的垃圾堆，慢慢走过去。
那是一个还算干净的木箱，米娅拾一根棍子在里面搅两下，在木箱后的阴影中，一块黑影晃动了一下。
“谁？”她后退两步，问道。
一个疲惫的中年男声传来“零号，过来”
米娅颤抖了一下，零号……是她最初的名字，这个名字让她回想起了更遥远的事情，那时自己天天都被抽血，还要做抗压实验，唯一的乐趣是给妹妹索菲讲故事。那里，两个小实验品缩在观察室，索菲一般靠在玻璃窗上，米娅则努力把那些老东西给她讲过的故事复述一遍。
而米娅和索菲，也不过是故事中的名字被她们盗用了罢了。
也正是有这样共患难的“战友情”，米娅才对索菲无条件信任吧。
米娅回过神来，她的左腿后，影子不断凝实，一只漆黑的猎犬从中钻出。
“小黑，上。”她指着木箱。猎犬稍一弓腰，像一只黑色的箭扑向箱子，二者撞在一起，黑色猎犬轻松地摧毁了木箱。确认没有动静后，她才走上前观察，除了垃圾和箱子碎片什么也没有。
随意挥挥手，猎犬匍匐在她的脚旁，消失在了阴影里。
果然是幻觉吗。这可不是好兆头，在刚刚的声音里，米娅隐约感觉到了索菲，说不定索菲也能感觉到自己。
“咕。”
没等米娅细想，肚子先抗议起来。她摸摸肚子，叹了口气。饥饿的感觉并不好受，以往激荡在身体的魔力现在安静地像一池死水。米娅咳嗽了两声，用力抱紧自己，显然刚才召唤使魔对现在的身体是不小的负担。
米娅望向明亮的巷外，行人的身上已经看不到裸露的肌肤。十月以后南方也开始冷了，或许下次睡在这后，就不会醒了。
再次确认空空的口袋，去西区外免不了被执法官驱赶，打工的话，自己这个样子还没有身份证明，除了骗子没人会要吧。
米娅又搜索了几个地方，但可以卖的废品很少，听说埃森有专门上门回收垃圾的人，有用的应该都被收走了。
米娅最后收拾好瓶子，犹豫一下，把几张报纸也塞进去，扎好袋子。她拖着袋子向巷子深处踱去。
......
“太少了。”坐在一堆废品上的男人叹道。
她听到头低得更低了，“只有这些，您看着给。”
男人摘下了眼镜，露出深凹的眼眶，他沉吟片刻，这不是他想刁难米娅，只是王国一直只大力收购铁，瓶子什么的实在不值钱。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十分狼狈，姣好的面容布满忧愁，黑色的衣服也快藏不住灰尘了，是被家人抛弃了吗？男人猜测着。
男人语气终于温和了些，缓声道“算你二十卢恩吧。”
米娅惊喜地抬头，“谢谢您。”卢恩，是王国的货币，二十卢恩只够几个黑面包罢了，但米娅知道这已经超过了这些瓶子报纸的价值。
男人从包里抽出两张纸币，抖掉钞票上的泥土，递给米娅。
递钱的时候，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真诚地劝道“你这么小，有什么事可以去市政府和教会寻求帮助的。”
米娅收好钱，再一次道谢后，慢慢从巷子里出来，阳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自己从姐姐那里逃出来有三个月了，从王都一直向南，来到这座南方的商业中心—埃森。但这还不够，米娅了解她的妹妹，她决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此刻就有人秘密寻找自己。
等攒够钱了，就离开这个国家吧。她暗自下定决心。
而离开这里，需要钱。米娅思考了一下，有什么地方可以吃饱还不用付钱？
教会啊，她眼前一亮，西区里就有一个教会，几乎每天都会免费发放一些食物，米娅之前也去过一次，之所以不一直去，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太小，为了不让自己被移交执法官，她编造了点谎言。
而现在，米娅不在乎了，混一顿就走。
她整理了下衣服，向外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