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二次死亡
江洺海望向左边走廊逐渐冒起的火苗。
“抱歉了，柚子姐....王霭就稍微再借我用一会吧。”
江洺海喃喃道。
不知为何，当楚柚黎返回表世界后，江洺海便不再能感觉到内心的躁动了。
那是属于王霭的感情。
是对无力保护心爱之人的焦急感与恐惧。
但现在，楚柚黎已经安全返回了表世界，这幅身体便彻底沉寂了。
“如果换作是你，应该也会这么做吧，王霭。”
江洺海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向走廊的另一边冲去。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收集到那份关键的证据。
足以证明赢娈阳是纵火者的证据！
江洺海的透过窗户看着几乎位于另一侧的四层建筑物。
说实话，他恐吓侯靖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燃灵的火焰蔓延速度极快，和它拉距离差显然不会是一个好办法。
但侯靖为什么没跑出来？
江洺海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个问题，刚才以侯靖的位置，他完全有机会和他们一起跑。
“是姜祝蝶干的吗.....？”
这或许意味着，现在整个校园里，他能信任的只有自己了。
那张相片上的人的身份终于确认了。
梁杉，姜祝蝶，赢娈阳。
现在想来，自己接触到的那具化作飞灰的尸体，恐怕就是“梁杉”了。
而“燃灵”的真相，江洺海也逐渐有了些眉目。
但现在他命悬一线，没时间去深究这一点。
线索已经差不多周全，唯一要做的就是接着与死亡下注了。
江洺海跑到了三楼的尽头。
但即将转角下楼梯时，江洺海却顿了一步。
他直直地望着转角处的男厕所，随后冲了进去。
江洺海疯狂的拧动着水龙头，不出所料的，水龙头内喷出大量冷水，江洺海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淋了个透。
这意味着学校的供水系统还是正常的。
江洺海抹了一把头发，不让从头上的水流进眼睛里。
尽管这样做可能只会起到心理上的安慰，但总比自己先前盲目冲进火里安全多了。
江洺海继续着奔逃之旅，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办公楼大概还剩有三四百米的直线距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轻易的去到主任办公处。
江洺海感觉自己的肺部像是吸入了火焰。
虽然穿越过来并不会继承原主的体质，但江洺海本人也不是个热爱运动的主。
嘶吼声越发逼近，江洺海惊得一颤，在肾上腺素的支撑下，硬是再次提速。
“它果然不像看上去那样行动...”
燃灵是个跛子，但那只是“它”在移动。
江洺海侧头望向斜后方蔓延的火焰。
这些火焰虽然是虚假的....
但燃灵到来时就会变成实火，也就是说....燃灵的移动方式是通过“火”来移动？
这样一来，第一次的死亡与第二次的袭击就说得通了。
而第二次袭击巡视老师失败，是因为....它的位移手段不能频繁使用。
但江洺海并没有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想，他现在虽然是淋湿状态，但估计被燃灵触碰也只会被瞬间烤化。
但不知何时，浓烟已经覆盖整个校园，本应可见的办公楼此时能看见半个头。
“像是消防演练......”
江洺海并没有急着冲到办公楼，他现在不停跑路只为了一件事。
那就是重置回溯的时间点。
江洺海望了一眼手上的表，很遗憾，表已经不走了。
现在自己只能够去猜现在什么时候了。
体感时间上来说，大概自己已经接着跑了有十来分钟了。
只要坚持到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那大概率下次死亡回到的时间，应该是和楚柚黎奔逃的时候。
只需要让她先进门就好.....
已经够远了吧...？
江洺海感到自己的呼吸愈发困难，脚下的步伐开始减缓。
“想通过浓烟来耗死我啊....追不上人就强行改变地形.....”
江洺海无法准确判断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能见度只有周围几米。
灰色烟雾几乎化为实质，朝江洺海涌来。
尘雾之中冲出橘红的火焰，如利箭一般狠狠地冲击在江洺海的背部。
“噗！”
江洺海只感到一阵巨力把自己向斜前方推去。
身体不受控制的的咳出鲜血以及碎裂的脏器。
肺部渴求着空气，而江洺海又不敢大口呼吸，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入烟雾。
淋湿的衣服开始散出些许蒸汽。
而滚烫的蒸汽让江洺海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开始咳嗽，只能匍匐着身子向前奋力朝最近的一棵树前进。
“动起来啊.....”
江洺海费尽力气站起身来，倚靠在树上。
背部的剧痛提醒着他，就算下面他能进入办公楼，多半也去不了主任办公处。
“到极限了啊.....”
江洺海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脚步声。
但却夹杂着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洺海只感到意识在逐渐模糊，像是倒置沙漏中流淌的沙子。
“咳！！咳咳！！”
咳嗽越来越严重，每一下咳嗽都仿佛在将天地旋转。
“梁杉！！！”
江洺海听见有人在喊。
又要死了啊....
好痛苦。
江洺海顺着树滑落，坐在树底。
这块地方很熟悉。
在哪看见过来着？
是那张相片吗....？
江洺海想道。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江洺海看见的是一个他从未预料到的人。
他高举着燃烧的布条，双眼通红，向自己冲来。
“赢娈阳.....”
江洺海话音刚落，眼前便化作了黑色。
......
又是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沉进了海里。
无尽的下坠。
“你凭什么认为他能....”
“趁早认输。”
“哪怕过后会有千万次....”
“我都会赌他赢。”
耳边是杂乱的电音，像是有无数的人在哀嚎与尖叫。
接着江洺海睁眼醒了过来。
他正躺在准备室的沙发上，左边是熟悉的紫色神明。
紫神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按下了手中遥控板的暂停键。
准备室的那台大电视上的内容被固定在江洺海最后看到的。
“赢娈阳....”
江洺海望着电视上的脸，名字脱口而出。
“很棒的策略，江洺海。”
紫神轻轻鼓掌。
“你几乎差一点就能够到胜利的钥匙了。”
江洺海没心情答复紫神的俏皮话，每次呼吸，肺部都像有无数的颗粒在跳动。
“可惜，你没能抓住机会。”
一只手搭上了江洺海的右肩。
江洺海一惊，嘴唇刚张开便被如玉葱般的食指按住。
“嘘，别大惊小怪。”
此时此刻坐在自己右边的是一个闭着眼的少女。
但说是少女，她却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仿佛由无数的蚕丝构成，头发一直垂到沙发下方。
江洺海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穿着一身麻布制的衣服，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件披风，宽大的披风将少女包裹在其中。
她的脸如瓷娃娃一般精致，如果不是她正在眨眼，江洺海会误以为她不是活物。
少女突然睁眼了。
她的双眸竟是金黄的，而与她对视时，江洺海看到了前方出现了“自己”。
“你还挺有趣的。”
她忽然倾斜身体，几乎快贴到江洺海脸上。
“你.....”
江洺海刚想说什么。
他现在只感觉到浑身没了气力，就像是被蜘蛛网缠绕住的飞虫。
面前的少女却笑了笑，正打算伸出五指时，却站起身来转头离去。
“莫依诺，你没打算违规吧？。”
紫神的声音兀的响起。
高大的紫神挡在江洺海面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被称作“莫依诺”的少女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金光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紫神拍了拍脑袋，走向沙发坐下。
江洺海惊魂未定，正想询问什么，紫神却抢先开了口。
“祂的消息现在暂时和你无关，但我还是提前告诉你比较好。”
“神之间是有高下之分的，祂司掌的是命运。”
“最好别想着那个名字，如果不是在准备室的话，你现在可能已经求死不得了。”
江洺海从紫神平淡的口气中听出了无穷无尽的杀意。
司掌命运的神？
是紫神最开先说的观看这场“真人秀”的神之一么？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好好休息吧。”
紫神拿起了遥控板切台，但这次却是一片雪花。
江洺海从紫色的漩涡中读出来了诧异。
“好像没信号。”
紫神只得放下遥控板，又翘起了二郎腿。
“目前为止，你的表现都不错，但我想指出一点。”
“什么？”
“你已经猜出来了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我就不卖关子了。”
“你明明可以利用楚柚黎去延长自己的生存时间，这样说不准你就可以进到办公处了。”
“你为什么把她推进了门？”
江洺海没有回答，瘫倒在沙发上。
望着天上无尽的繁星。
江洺海叹了一口气。
“她救了我，我不想让她死。”
紫神顿了顿，也没回复，而是望着江洺海。
“我知道，我如果多一个帮手，刚刚说不定就不会死。”
“虽然我不知道赢娈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有一点，我看见了。”
“他举着燃烧的布条，如果我刚刚没被火焰击中，撑到他来，说不定就能活着了。”
“你忘了你施压侯靖说的话？你怎么敢赌？凭你一个人？”
紫神摊了摊手，指出江洺海话中的不合理处。
“我不想让她有危险。”
“你确定是你，而不是王霭？”
江洺海沉默了，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身上的北善泉校服。
“我不知道。”
“但我....不想通过牺牲别人的方式来取得成功，更何况，楚柚黎几乎算救了我三次，我不可能对救命恩人下黑手。”
“我还有机会，对吧？我还能死六次。”
“所以.....”
江洺海没再吱声。
紫神叹了口气，说道：“你太天真了，江洺海。”
“这不是游戏，你现在应该深有体会了才对。”
江洺海没回答紫神。
数十秒过后，江洺海拾起了电视遥控板，疯狂的点击着返回。
画面果真回到了紫神暂停时，赢娈阳左手举着燃烧的布条，右手握着什么东西。
“后面用电视会收费哦，这次就下不为例了。”
紫神呈大字型，瘫在沙发上，懒散的说道。
江洺海则是回放起了电视，开始复盘自己的失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