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退场，那个......意思是要摧毁公会？这、真的吗？何况真的有办法让一个公会退场吗？
要是以决斗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确实能挫挫他们的威风，但要毁掉公会本身实在是......”
槐花秀运战战兢兢出声说着。
荷花雨也抱持相同的疑问。
要解散一个公会只有两种方法：由公会长决定解散，或是所有成员退出公会。
这是游戏时代的系统设定。
即使停服穿越发生，许多方面都成为了现实事物受到影响而产生了一定变化，但原本「鸣神」内的设定，尤其是根本性方面的机制依旧留存了下来，尽管也有改变，但大体上相差无几。
决斗这种手段确实能杀死玩家，不过这个世界继承「鸣神」的游戏法则，在这个自动「死而复生」的世界，杀害不会成为决定性的打击，即使可以影响公会成员的士气或财产，也肯定无法直接左右公会的存亡。
所以槐花秀运的这个感想，这个「有可能瓦解一整个大帮派吗？」的疑问很中肯，这种事照道理不可能受到外力干涉。
如果是超大型公会，或许可以用丰富资金之类的诱饵，挖角弱小公会的成员，使得对方公会落得瓦解的下场。
荷花雨就从之前的游戏社区中听说过这种方案。
不过大多数成功的案例都在于被瓦解的公会本身就充满内部矛盾，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主要成员的离开只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现实是即使以贿赂或提供资金等方式投入大量资源，也无法保证肯定能摧毁对方公会。
打个比方，假设这种收买计划用在女子商会，即使成员几乎都被挖角，只要唯一个人留下来继续抵抗，女子商会这个公会在系统上就会继续存在。
「摧毁公会」就是如此困难，是难以成功的行为，并不是想摧毁就能摧毁，到头来要是做得到这种事，青淖浦就不可能是这种现状。
何况「摧毁公会逼他们退场」这种话，是叫骂或唇枪舌剑的场面会听到的话语，比较像是一种威胁，类似于古惑仔电影里面的「让你们帮派在XX街头没有立足之地！见一次打一次！」，未曾听过谁将此当成实际计划。
槐花秀运以为千城这番话，应该解释成提高干劲的抽象目标，就像是「我要打倒你！」这般宣言。
“不，正如字面的意思，我要让这个帮派从青淖浦退场。”
但是千城正面否定槐花秀运的疑惑。
千城除去情感的沉稳声音，听起来甚至令人发寒。
荷花雨悄悄观察千城的表情，要是这张脸浮现的是愤怒、烦躁或决心，荷花雨应该不会确信到这种程度。
但千城脸上浮现的是若有似无的笑容，虽说是笑容，却与快乐或喜悦无缘，是微微扬起嘴角的猎人表情。
千城已经铁了心。
（啊啊......千城先生他......）
应该是势在必行。
此时的荷花雨如此心想。
她觉得阻止也没用，千城恐怕不会改变决心。
荷花雨的父亲是证券经纪人，她回忆起父亲挑战大生意时，或是市场疯狂陷入恐慌抛售股票时，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几天不冋家，偶尔回来也只是小睡片刻冲个澡就要冲出家门的父亲，会在拂纯时分的玄关门口，同样露出道般猛虎的笑容。
同一时间，荷花雨也能理解唯的为难。
「新世纪」有大公会撑腰，顾客「十三浪士」与「快斗街」，正利用大宗公会与其互惠互利的独有通道和倚仗，以向新手搜刮这种极低的成本换取高额暴利，从而野蛮成长发展至今日的势头。
尽管罪恶的资本味道十分厚重，但也无法断言这是「天地不容的罪过」。
毕竟在外界看来，无论精神受到多大压力，或是受到何种威胁，这些新手都是自愿加入公会，而且至今依然在籍。
既然如此，这种搜刮与转卖行为，以「鸣神」的游戏标准就不算犯规，也意味着在这个异世界不算「违法」，跟琪奇祈在望仙郡内收到威压胁迫的情况不可一概而论。
（法......法制吗......这种东西确实比夏日早晨的海市蜃楼还梦幻，令人质疑是否存在，何况——）
何况还有执行面的问题。
假设这种行为——先不提是否合法，先断定为恶行，但若问起青淖浦——至少在这杏花村是否有人物或组织能制裁这种恶行，答案是「否」。
除非是像「伏天望红宗」那样直接恶行涉及到了当地NPC，什亭司才会介入之外，大公会举足轻重，没有玩家疯狂到毫无利益就违抗他们。
加入大公会的成员们，利用公会名义优先使用市区各种设备，而且做法颇为粗鲁，他们刻薄对待中小公会玩家的光景逐渐引人侧目。
在这种状况下，赞同千城的意见就等于和大公会为敌，唯率领女子商会这个虽小却独立的组织，荷花雨明白她表情严肃的意味。
用不着讨论何谓正义，根本没人拥有执行正义的权限、权力与战力，因此正义只是纸上谈兵，到最后有和没有一样，导致任何人都失去兴趣，这就是现在杏花村、青淖浦、乃至于这个世界所有玩家之间无从掩饰的真相。
（唯......）
荷花雨也咬住嘴唇。
千城对他们有恩，她个人很欣赏千城。
这当然是以「在众多毫不可爱的男性之中」为前提，但荷花雨认为这名青年是值得交的朋友，即使如此，她还是无法点头答应某些「要求」。
原本她应该由衷忠告，阻止千城失控。
但是看到千城无惧一切的决心，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平常内省到看似低调的千城首度展现「战意」，荷花雨要是自问是否有资格插嘴，也没有自信答得出来。
唯移动视线看向荷花雨欲言又止的样子，在数度犹豫之后开口：
“小千......我能体会小千的心情，可是......我......不，我们这边......”
这应该是考虑到商会实际情况，对自己内心想要婉拒而谢罪的回覆。
商会长没有交给荷花雨或槐花秀运他们公会干部出面，而是亲自婉拒千城的要求。
荷花雨理解到，唯或许明白接下来这番话会惹恼千城被他讨厌，却还是做出觉悟开口。
但千城坚定打断唯的话语。
“唯姐，抱歉请让我把话说完，我只说到一半。这才不过是一半。「新世纪」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只是附属品，光是这样还不够，丝毫没有达到目标。
这只不过是顺便完成的小任务，事到如今我就讲明吧，我不喜欢青淖浦现在的气息——对，我指的是青淖浦，不止是杏花村而已，包括望仙郡、椋杭城乃至于湘赣岭在内的整个青淖浦——现在丑陋、逊色又让人看不过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