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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起进行为时四天的准备之后,作战付诸实行。
以「紧凑」完全不足以形容的排程,匆忙得令人眼花撩乱,所有人都超越极限不顾一切努力,使得准备工作奇迹似地全部按照预定计划完成。
拟定计划的三名当事人,各自将这个要命进度表的功绩与责任分发安排落实到每一个人的肩头上。
女子商会的商会长,受众人爱戴的老北京贴心大姐唯表示「我们家的财会超干练,数字相关的资料交给她,连万分之一都不会出错,只要荷花雨手拿算盘,无论是地府鬼差还是天兵天将都会瘫坐尿裤子谢罪喔~」并得意挺起丰满的胸口。
晃动玫瑰色丰盈长发的会计荷花雨,则是不断地叹息「我体认到自己管理能力的极限了,千城先生无情冷血的提案恶毒到荒谬至极惊天动地,他叫做黑衣策士完全是戏言,应该自称黑暗策士才对。要是没有纯妹妹我真想投怀送抱」这种完全不纯得是褒是眨的评价。
至于被凄惨数落的千城,则是拉了拉面罩正经表示「我自觉这种算计的程度顶多只能骗骗三岁小朋友,完全敌不过唯姐的温吞性格,即使商会成员疲惫至极,受到那样的笑容激励当然会再加把劲,如果是为了得到唯姐的夸奖,死人大概也会复活效力吧」——他说出这番话时非常认真。
总之这三人订立的进度表,把纯、火炮、贰拾柒、祢釉与女子商会所有人操得精疲力尽。
在资浅商会成员眼中,这个时候早已是「死线」,参与计划的成员各自接受打气激励如同彊尸复活,在完成所有准备之后,迎接执行计划的早晨。
当天早上。
日出时间后延,气温愈发低冷的深秋杏花村,有三个地方出现花俏却有些寒酸的临时小摊。
支柱以适度劈来的竹子加上木材结合而成,以遮阳帆布搭设的大帐篷,如同市集或活动会场挂着缤纷的油纸布料飘扬,中央基台看来是以双轨马车改造而成,只有木制柜台是唯一气派的装潢。
店铺造型依照地点稍微不同,但是只有随风飘动的旗帜,都是以鲜艳的颜色写上「青县小吃」。
在现在的杏花村,快餐车或小吃店摊点这种冷清的生意相当少见。
再怎么说,所有食物都只有相同的味道。
沿袭「鸣神」游戏时代的设定,市内有NPC经营的饮料店与酒馆,也有许多旅馆提供餐点。
但这些地方提供的餐点都是同样的味道,无论是便宜的卤煮还是顶级满汉全席,全都是没味道的蜡味泡沫,没有油脂,即使潮湿也因为味道单调,莫名难以吞咽,愈吃愈令人沮丧。
饮品也是,无论点哪种饮料,即使颜色各有不同,气味与口感也都是白开水。
唯一不同的是酒精饮料,但味道也完全一样,甚至没有酒类入喉时特有的烧灼感,只会忽然酩酊大醉。
在这种状况下,没人会前往酒馆或餐厅。
当然会有少数人为了寻找休息或坐下的地方而前往这种场所,比起在广场站着讲话,到阴凉有椅子坐的地方舒服得多,这样的需求确实存在,但连他们都不是为了用餐而来。
他们只点最便宜的餐点,而且主要是当成「场地使用费」。
现在杏花村的大多玩家,都是从NPC或市场采购食物。
所有食品道具都是相同味道,而且似乎能够摄取营养,确认这件事之后,选择食物的基准只剩下价格。
高等级料理拥有暂时提升能力的效果,投身战斗的玩家可能会需要这种食品道具,但是这种需求整体来看只占少数,大概不到百分之一。
压倒性多数的玩家,已经只将食品道具当成「无法期待味道的饲料」,只是因为不吃会饿得受不了才吃,既然这样,当然是买便宜的食物就好。
结果造成壮烈的杀价大战。
这个世界生产食品道具的速度非常快,再高级的食品道具都只需从制作选单操作,通过合成仅仅十秒时间就能完成。
要是原料充足,每小时做得出三百份餐点,「庖厨」并不是流行的生活职业,廉价食品道具却依然在市场爆发性流通。
制造者这边当然也不用刻意取得材料,制作麻烦的高等级食品道具。
在现今低迷的经济活动中,低等级的食品道具就能满足需求,只要廉价提供这种食物即可。
定价基于这种市场机制下跌,即使「进食」是所有人的必须行为,是关于三大欲望之一的消费,食品道具的交易就算维持固定的流通量,价格却跌到谷底。
大环境如此萧条,为什么还要开设小吃摊?
这是杏花村居民看见招牌旗帜的感想。
现在即使是「庖厨」,制作的物品主要还是放在市场贩售,不只是因为这么做省力,还因为当面贩售会造成无法宣泄的压力,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购买者只将这些亲手制作的食品道具视为「饲料」。
没有厨师会快乐将自己觉得难吃的东西卖给客人,做菜的人都希望顾客开心觉得好吃,却看不见这样的笑容,如今「庖厨」已经在摆摊的生产职业玩家之中消失。
但是在太阳爬到不错的角度,再一个小时就到中午的这个时候,惊愕的涟漪开始扩散。
大概是在公会厅或哪间厨房制作的,包装好的大量食物送达各临时商店之后,开始洋溢起无法言喻的味道。
是油脂的焦香,混合香料的迷人味道。
一名身材姣好的女性此时走到店铺前方,晃动绿色的秀发高声吆喝:
“今日开店敬请光临!我们是「青县小吃」丨为每天乏味难吃餐点而憔悴的您,我们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各位!现在正是恢复「正常饮食」的好机会!好吃喔,很好吃喔!下巴会掉下来喔!”
唯简直以近乎自暴自弃的语气大喊。
商会的「织女」缝制的制服是纯白上衣、粉红直条纹窄裙,再加上亮橙红色的大缎带领结与荷叶边围裙,是原本世界连锁餐厅或M记店员的造型。
在一旁待命的琪奇祈,像是不服输般拼命拉高小小的嗓门:
“谢谢位!谢谢各位!谢谢各位惠顾!”
或许是非常紧张,还没卖出半单餐品,她就不断喊「新店开业,请了解一下,谢谢各位」发传单。
——蒸饺二十文一笼,口味玉米香芋马蹄青笋等;高汤大肉云吞五十文一碗;香蒸鸡套餐(整只)一百文;茶叶蛋五文一颗、青淖浦鲜茗四十文一壶......
传单印着开店宣传标语以及价目表。
菜单比起一般的小吃店看上去简单许多,还有一些显然是结合杏花村本地食材的变种,但即使如此,相似外形与烹饪技法以及名字依然足以勾起杏花村玩家的乡愁。
几名客人基于香气与尝鲜心态光顾。
价格说客套话也不便宜,反而算贵。
在杏花村旅馆最便宜的房间住一晚,最少要五百文通宝铜板,食品道具每餐只要五枚铜板就可以解决,由此推算的话,这里每餐售价几乎可以看作是奢侈品,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但也不是买不起的价格。
在这个世界维生的必备开销很少,这倒是沿袭了原本的游戏设定。
比方说过夜的地方,以最坏的状况来说,只要有睡袋就不用住旅馆。
杏花村外围还有许多自由区,有许多空房子,如果只要遮风避雨就花不到钱。
食物只要到市场就有满满的便宜货,衣服与装备不是需要频繁更换的东西,不参频繁参与战斗高强度刷怪的话,维修方面也没有耐久度焦虑。
真要求好当然是永无止境,但如果过得简朴,平均每天只要五十铜板就能过活。
在这个世界,像是个人以及公会据点的租金、武器防具的修缮费等等,动不动就会需要支付维护成本,所以玩家很难存大钱,不过可以轻易赚取每天所需的生活费。
换算下来一千通宝铜板等于一两通宝银,需要用到通宝银作为计量单位时,就是购买道具物品之类的东西时令人犹豫的价格范围。
但只是花费铜板这种程度,任何人都会觉得像是用掉零用钱不以为意。
这样的心态,使得围观群众购买了几项商品。
上门光顾的客人,唯与琪奇祈都会面带笑容亲切接待,将调理好的包装食品从公会厅搬过来的商会NPC角色,也面带笑容大喊「谢谢惠顾!」同声唱和。
看热闹光顾的这名客人,抱持一半期待一半腼腆的心情事不宜迟咬一口,光是这样就感受到几乎软脚的冲击。
“这!这!这是什么?”
——有味道。
以言语形容就只有这三个字,但是对于亲身体验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地倒转的感动。
肉有肉的味道。
青笋爽脆得带走多汁肉丁的油脂,和蘸醋恰到好处的酸味融合。
软弹面皮的甜味、蒸汽的香味、蒜末颗粒的剌激辣味。
每种味道都是新奇又令人感动。
以完成度来说,距离完美还差得远。
在原本的世界,这味道比起餐厅更像是家常菜,没有好吃到能够上得了米其林指南,不过在这个世界就可以断言,这毋庸置疑是达到巅峰的美味。
这个人忍受着泪水模糊的视线专注食用。
这肯定是出生至今吃到最美味的食物,来不及处理这个思绪,眼前的这一笼饺子就没了。
连滴在蒸笼垫纸上的肉汁也清得干干净净。
完全不觉得丢脸。
要是觉得丢脸,双眼早就停止流泪。
他感受到的这股冲击,不到一个小时传遍杏花村。
这是革命性的大事件,就像是原本只有黑白视界的人们,忽然得到全彩的视觉。
杏花村的人们,似乎忽然回想起自己究竟失去多少活力,众人早就完全遗忘食物好吃的重要性,而且放弃追求。
「青县小吃」成为杏花村的最新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