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觉得怎么样?”
“什么事?”
“……比方说这座王府的人们,或是他们的反应之类?”
千城说得有些含糊,大概是想聊他自己也无法清楚说明的印象,纯率直报告自己感受到的状况。
“可以形容为深感兴趣吧,善意与敌意各半。”
“这样啊……”
“不过,我觉得幸好即使有敌意,也没有恶意。”
“?”
敌意是敌对心态,不只用于敌人,也可以用于潜在的敌人或竞争对手。另一方面,恶意是更加明确“加害对方的意志”
听过说明的千城轻声表示:“既然这样,感觉他们还没有具体的计划。”
“即使是敌意,实际上应该以是嫉妒或羡慕。”
“说得也是……也可能是不信任感。”
千城反复点头同意纯的意见,千城应该有以自己的方式观察周围,探索众人话语或视线的含意,他征询纯的意见是要核对答案,应该说是要印证这层想法。
这几天,纯他们一行人无论走到王府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第一天在交谊会跳舞的荷花雨与千城成为话题人物,千城他们彼此更换舞伴跳了五首曲子二支到许多贵族子弟或千金小姐的邀舞,简直是朝青淖浦官府的社交界下战书。
在那场交谊会里,包括千城与荷花雨,进一步来说连不要说晚安与冷隆也积极进行交流,拜会各方名士。
娇小可爱的纯,当初被投以奇异的目光。
依照他们的常识,出现在这间大厅的人,不是王宫贵胄就是贵族的家人或侍从,他们不知道该把纯视为贵族的家人还是侍从。
不过考量到千城与荷花雨共舞,加上纯所穿礼服的款式,他们决定不把纯视为「贵族的侍从」,而是视为「贵族的家族成员」。
这么一来,自然有许多人邀约。
地方地方官的儿子或属官等人接连靠近纯,又是招待共饮又是邀舞,纯不在意他们这么做,却无法忍受被当成小孩子。
纯已经是成年人了。
为什么大家都像是对小学生说话一样疼爱她?在那间大厅里,只有贵族子弟将纯视为年龄对等的独立人格,而且他们明显不到十五岁。
(为什么我非得被孩子们当成同辈关心?)
纯现在回想依然火大,肚子像是有把火在烧。
在现实世界,这种待遇也是家常便饭。
来到酒吧会被挡在店门口;售票店员会摸她头说买儿童票就好;尺寸最合适的衣服是童装。这些她都受够了,因为受够了,她才会在「鸣神」饰演高大寡言的男性角色,却也在「停服穿越」之后搞砸。
当时她在交谊会气得差点甩袖,却还是克制住之后逃走。懒得继续和他人周旋,悄无声息地离开大厅。
直到今天的这几天,她基本上以护卫的身份走遍王府内部。
但即使是这种草率的侦查,也能得知官服们派到青淖浦的密探比想像的多很多,他们非常注意纯他们这些「鸣召者」与「鸣召者自治政府」。
进一步来说,也确定「秦珑人」的社会已经广为认知这场「停服穿越」,并且认为这是撼动世界之大规模改革的第一步。
“之所以抱持敌意,果然是战力上的问题吧?”
“似乎如此。”
「鸣召者」的战力很强大,青淖浦的一万五千人,大约有一半是九十级,即使把平均等级稍微低估为七十级,也代表青淖浦有一万五千名七十级的「鸣召者」。
这些战力远远凌驾于地方官府麾下的战力。
某个地方地方官曾经泄漏「我的辖地战力是三十级的将领兵共十五人,麾下大约三千精锐……此外只能雇用农士民兵。如果属实,光是三十名玩家就足以镇压。
“这样啊,我认为这个数字并没有过度造假,山岭地区的弱小地方应该就是如此。”
“是吗?”
千城肯定纯转述的这番话,他似乎事前也有对此进行某种程度的调查。
“因为是这种程度的势力,才无法阻止「伏天望红宗」那种凶暴「鸣召者」宗门的蛮横行径,这是在所难免。”
“也对。”
青淖浦与「鸣召者自治政府」目前完全没有开战意愿,反而想和「秦珑人」协调,在这个世界和平共存。
举例来说,如果非得和「秦珑人」交战才能回到原本世界,当然会引发不同的议论,但是现在和「秦珑人」开战,对玩家这边完全没有好处。
只不过,要是盲目相信这个道理也能套用在「秦珑人」身上,那就太危险了。
首先,纯他们「鸣召者」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就和「秦珑人」不同,他们贵族借由经营辖地而征税维生,「鸣召者」成为不确定要素,在他们的活动之中非常碍眼。
此外,最大的问题正如千城的推测,在于战力。
比方说,要是所住的房间有个男性手持机关枪,自己的心情会如何?住在这种房间的压力肯定不小,问题并非在于持枪男性的人格是否能够信赖,即使他拥有再好的品德也无关,如果对方是陌生人就更加麻烦,光是身旁有个手持机关枪的男性,就足以令人担忧。
“何况还没有正确评定彼此的完整实力。”
千城提到更加深入的部分。
即使「秦珑人」知道「鸣召者」实力强大,也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实力,如果引用刚才的譬喻,同房室友手上拿的是「莫名恐怖的兵器」,不晓得是机关枪还是电锯。
或许只是水果刀或卫生筷这种不足为提的武器,但最坏的状况甚至可能是手榴弹或反战车飞弹,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个房间将会炸成粉碎。
贵族不知道对方拥有何种武器,因此无法判断应该「出其不意打倒」还是「再怎么忍辱负重都要和平共处避免激怒」。
“要不要发动战争示威?”
“不道通是下策,过于散布恐怖情绪也没用。应该说即便有些许好处,却会招致百害。”
“这样啊……”
千城断然驳回纯的提议。
但是纯并不会因而过于沮丧。千城是纯认定为千城的人,纯希望千城在擅长的智慧战斗领域,能够展翅高飞到她追不上的层级。纯只要以自己专属的特殊技能支援千城就好,而且她光是这样就能满足。
(咦……?)
这样就能满足。
这样肯定就能满足。
然而纯觉得某些地方不对劲,感觉有点不舒服,但她不晓得原因,而且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只有一点点,无视也不会造成问题。
(应该没问题。)
如今夜也更深了。
若是继续熬夜,可能会对天亮就展开的各种谋略与谍报战造成负面影响,纯自己的状况还好,但千城的职责是参谋。
纯正要建议回房就寝时,感受到周围隐约有魔力颤动。
千城应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
他如同弹起来般从长椅起身,手上不知何时握着法杖。
纯同样拔出小太刀摆出架式,出现在她与千城面前的,是一名消瘦的男性。
身穿道长风格的长袍,额头戴着草藤编织的饰环香冠,外型看起来像是皮肤直接包覆着瘦到最底限的肌肉。
如果只有这样就会给人不祥的印象,但男性表情透露着另类幽默的气息,有种无法言喻的魅力,应该说讨喜的感觉。
男性装模作样低头致意之后说:
“您应该是「空中天园」千城大人,我是南极长宫的昨日酒,是一名叩道僧弥,今后请多关照……我今晚是为了和千城大人交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