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席的现在,营火旁边只有清风摇曳与尚天卿。
没有按照既定乐谱,只是随意拨着和弦。
到头来,清风摇曳之前没碰过「土埙」这种乐器,记得是堪称管弦乐祖先的远古乐器,在古典乐为人使用……她记得在音乐杂志的报导还是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介绍,却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首度实际接触(反正基本构造和陶笛差不多一样)。
清风摇曳家里有吉他与廉价的低音提琴,却没有吹奏器乐。
令她伤脑筋的地方,在于土埙的音域有限。
即使如此,经过两个月的现在,她至少可以吹出旋律,奏乐也不成问题。
尚天卿就这么拿着白铁杯,默默聆听称不上演奏的这些音节。他的视线不会令清风摇曳感到不自在,尚天卿也没有插嘴打断乐声。
音乐如同来回的波涛反复响起。
清风摇曳原本就没有意识到哪首明确的曲子而吹奏,所以她这首吹一段、那首吹一段,持续着随意剪辑的演奏,清风摇曳所知的旧世界流行歌不经意出现,接着再度消失于和弦之海;课本记载的儿歌或古典乐曲浮上心头,然后再度融化消散。
虽然没必要停止,总之清风摇曳在适合收尾的部分拨个和弦告一段落,尚天卿随即佩服拍手。
“别这样啦,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演奏。”
“不,非常好听,就像是音乐绽放之后溶入空气之中。”
清风摇曳也觉得或许如此。不过,土埙音色如此舒服入耳,与其说是清风摇曳的功劳,应该说是托情境的福。
繁星闪耀的夜晚森林里,有营火以及残留秋季气息颇为凉爽的山风,在这种状况吹奏乐器,任何音乐都肯定成为天上的旋律。
清风摇曳想这么说,但尚天卿的眼中纯粹只有赞赏,不可以对这份心情找碴,所以清风摇曳只有简短说声「谢谢」。
后来,再度回到平凡无奇的闲聊。
偶尔像是戏弄般,吹动的土埙。
音乐的粒子在夜晚空气浮现,令人心旷神怡。
“天卿平常都吃什么?”
“小笼包、小笼包或热小笼包。”
“根本就只吃小笼包嘛,难道是蟹黄的那个?”
“清风摇曳小姐,你说得没错。”
这是名为「狗不理」的公会,在杏花村广场以流动餐车贩售的食物。
明明是小型公会,却以大受欢迎的「蟹黄小笼包」赚取丰厚利润,受欢迎的秘密应该是每天出炉六次的美味。
值得注意的是,「蟹黄小笼包」的成本不但比肉类料理低,他们生意的头脑很好,清风摇曳也很爱吃。
“那个很好吃吧?”
“嗯,蟹黄鲜美的味道是极品。”
两人热烈讨论食物话题好一阵子。
他们最近喜欢的饮料,是杏花村现正流行的蜜冰冰。
在水里稍微加入蜂蜜与柠檬汁,再以精灵冻结而成的「碎雪冰沙」也很美味。想吃个奢侈的大餐时,「阿噗厨房」的「炸猪排」也是最佳选择。
清风摇曳难得如此健谈。
她自认是个不起眼的女生,几乎没有和男生聊这么久的记忆。
因为对方是尚天卿?
重新观察尚天卿这名青年,就发现他眉毛很长又英俊,是可以称作美男子类型的模特儿脸蛋,换句话说是皇子脸,要是来到清风摇曳就读的乡下学校肯定会引发骚动,一星期都没办法上课。
不过,清风摇曳就算看到他的长相,也丝毫没有浪漫的感觉。
清风摇曳沉吟思考。
(对了!是猎犬!)
聪明又具备贵族气息的俊俏大型犬,就像二郎神身边的哮天,尚天卿和这种猎犬很像,聪明有气质,连有点高姿态的个性也很像,比方说眼角下垂、深入来往就发现有点傻、或是喜欢亲近他人等特质也一模一样。
清风摇曳在脑中,完全将尚天卿定位为猎犬。
(原来如此,所以我一点都不怕天卿。)
清风摇曳超爱狗,也自认受到狗的喜爱。
和尚天卿来往的感觉,完全就是在照顾一只大型犬,所以才不会紧张。
琪奇祈莫名认同这种想法。
话题聊到住处,清风摇曳住在公会屋,但尚天卿没加入公会。
“哼哼,我固定住在赏樱阁二楼的天字号厢房。”
即使语气骄傲,但现在清风摇曳满脑子小狗汪汪的心情,所以丝毫不在意,何况赏樱阁在杏花村属于中下程度的酒馆,虽然地点很好颇受欢迎,价格与设备却普普通通。
(慢着,那不是可以说得洋洋得意的地方吧?)
该酒馆二楼旅馆的天字号厢房,名字听起来很气派,却是非常普通的「鸣召者」落脚处,没有进一步的意义。
清风摇曳觉得,他以洋洋得意的表情讲出这种地方,很像狗狗的个性。
不过当然有其可爱之处。
“这样啊,这么说来,天卿为什么没加入公会?不加入吗?”
“我如此闪耀的才华,束缚在固定的地方是一种罪恶吧?”
尚天卿装模作样回答,随意使个眼神。
(我第一次看到能够这么自然使眼神的人,天卿好厉害……虽然是笨蛋。)
尚天卿是笨蛋,但是参加公会是个人自由。
他人没资格说嘴。
“这样啊。”
“不过,清风摇曳小姐是丽质天生的女性,我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独奏,你真的很喜欢音乐……而且战斗时也很可靠,我第一次看到使用双手舞绫的教坊司乐娘。”
“天卿,你……你别闹了。”
清风摇曳如此回嘴,她之所以选择双手舞绫,只是觉得很像之前在父亲收藏品看到「双手高举吉他敲坏扩大机的摇滚歌手」罢了。
这种武器相当沉重,清风摇曳却出乎意料用得顺手,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低音提琴看起来那样却有十五公斤重,所以她能挥动双手舞绫或许也理所当然,换句话说,凡事习惯就好。
“哈哈哈哈!清风摇曳小姐,这样很有魄力不是很好吗!你是难得一位相处起来舒服心安的同伴,反正同样住在杏花村,集训结束之后肯定也有机会碰面,到时候请你多多指教!”
“说得也是。”
清风摇曳率直点头。
从现状看来,暂时没办法脱离这个世界。
而且战斗果然可怕,有时候还是会想起待在「新世纪」时的负面情绪,内心差点崩溃。
即使如此,清风摇曳的手边有音乐、身旁有同伴,既然还回不去,就要尽量让现在变得更好,清风摇曳从年华那里学习到这份意志,所以她能够率直接受尚天卿这番话。
“啊,既然这样,我把天卿加入在好友名单吧,有好处记得找我喔。还有,改天我们也一起去吃蟹黄小笼包,嘻嘻,好,登录登录。”
“呃——”
尚天卿表情一沉。
这是懊悔自己失败的表情。
责备自己天真的表情。
清风摇曳最终还是无法从选单画面将尚天卿加入好友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