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山魈」数量减少了,敌方优势在于直接攻击的人数多,如今优势摧毁,战场达到更高一层的均衡。年华朝小龙施展伤害阻绝法术以及拙劣的治疗法术,朝尚天卿与清风摇曳做出指示,两人依照指示集中攻击恶狼。
——遭遇复数强敌时,有各种作战可以使用,如果己方要发动奇袭,打倒对方最强的个体可以有效打击士气。顺利的话,其他跟班们会一哄而散,要是状况必须打个你死我活时,胜负关键在于减少对方较弱的个体,要确实减少对方参战人数,做好伤害的管控。
千城的教诲在脑中苏醒。
小龙持续出血,年华引以为傲的宝贵妹妹因负伤而露出痛苦扭曲的表情。然而正因如此,这时候应该专注减少敌人数量。
小龙以自己鲜血为代价巩固前线时,必须由尚天卿他们打倒恶狼,这才能回报小龙巩固前线的辛劳。
忠实遵守千城指示的年华,如今真的在“阅读”这场战斗。
掌握队友的HP与法力,做出指示,扶持众人,让彼此更上层楼——年华正在精读战场地势,成为战场上的风,赌上一切“活”在当下。
然而,年华的预知无法看透一切。
只有战斗经验,无法由天分来弥补。
瞬间的意外就足以瓦解均衡。
连第二只恶狼也摆脱琪奇祈的束缚法术,前来攻击小龙。两只妖怪加上强敌巨型山妖,年华设置的护罩,在三个敌人面前瞬间粉碎。
年华咀嚼瞬间接收的新情报进行计算,这种感觉有一半来自下意识。
九秒——对,小龙将在九秒后死亡。
年华疯狂瞪着自己的法术施展图示,「金钟罩」的冷却时间还有八秒,但是如刚才所见,这种等级的伤害阻绝法术,无法拦阻眼前三个敌人的攻击。
“别放弃!”
琪奇祈放声大喊施展“脉动治疗”,这是「寻道士」专属的特殊治疗技能。持续治疗伤势的法术,原本应该让小龙的HP缓缓回升,这个现象却没有发生。
受伤速度比恢复速度还快,连琪奇祈的脉动治疗,也只能协助将死期延后。
重新计算。
重新计算。
重新计算。
年华拼命挤出聊胜于无的治疗法术并且思考。即使年华加上琪奇祈施展所有治疗法术,也只能将小龙的阵亡时间拖延到三十五秒后。
紧急治疗法术与大型治疗法术都见底,冷却时间的限制,使得年华与琪奇祈无法使用半数以上的治疗法术。
(这样的话……!)
讨厌的味道在嘴里扩散,恶心的恶寒穿过背脊。
小龙是前卫关键,要是小龙倒下,代表己方全军覆没的可能性暴增。
不只如此。
基于本能的厌恶——年华感觉到死亡的味道。
无法顺利呼吸。
空气如同变成液体进不了肺脏,时间具备黏性变得沉重,只有焦躁的无力感伸展充斥于年华体内。
来不及。
来不及。
血流在耳际轰轰作响,被盛夏寒意囚禁的年华,只能注视小龙的HP每零点一秒递减。
时间如同迸开般重新加速。
尚天卿穿过年华身边冲撞恶狼,把双手伸进狼嘴。
“天卿?”
“清风摇曳小姐!交给我吧!我……我是鸣召者!怎么可以输给这种臭狗啊啊啊!”
恶狼巨大如牛,长满利牙的血盆大口,足以一口啃掉尚天卿的上半身,他却把双手连同肩头伸入狼嘴。恶狼以硬如钢铁的四肢踩稳,摇头甩动尚天卿,任凭力道所及破坏建筑物外墙。
“天卿!”
清风摇曳放声惨叫,将手上重量级的枪打向恶狼,覆盖刚毛的身躯却没有受到多少损伤。
“清风摇曳小姐,冷静下来,身为少爷……必须随时保持贵公子的风范……”
尚天卿被拖倒在路面,眼神蕴藏恶魔火焰般光辉的恶狼,吐出腥臭气息要吐掉尚天卿,但他任凭全身沾满泥土与汗水,抓着恶狼的利牙不肯离开狼头。
狼嘴利牙频频喀叽作响,朝周围吐出污浊的血腥味,清风摇曳不断挥枪攻击,但尚天卿继续压制恶狼。
“要是我放手,这家伙……又会……攻击小龙,即使是小龙,也挡不下……三只……”
一点都没错。
正因为尚天卿舍身向前,小龙才能逃离死亡命运,攻击伤害的压力减轻,状况出现好转征兆。
“可是,天卿你!”
“清风摇曳!我们是攻击手!”
尚天卿如同就这么把双臂奉上,继续往狼嘴深处伸。狼是犬科动物,基于身体构造,要是没把深含在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就很难攻击其他对象。
“可是……”
“打倒敌人啊!”
尚天卿放声大喊,接着像是不想多费唇舌般开始施法,他的手臂已经受到重创,只是两条和肩膀连结的肉块。但他依然硬是把手塞进恶狼嘴里集中火焰能量,尚天卿高声施法的熔岩法术,还没射出就烧灼着恶狼的内脏。
无须发射。
尚天卿的法术直接在恶狼口中产生。
恶狼无法承受痛苦,想尽办法要挣脱尚天卿,但他如同厉鬼附身般紧抓,再怎么样都不放开恶狼。
不,如同锯齿生长的两排牙齿,缠住尚天卿身上长袍的纤维,咬入长及手肘的法术护手,他现在想主动抽出手都很难。
“不准小看我,我是……!”
开始出现晚霞的黄昏路上,响起嘶哑的声音。
“我是尚天卿!我是鸣召者!”
*
周围充满烧焦味。
正如尚天卿的构想,“监法镯”失控的灵力烧尽恶狼内脏,还顺势将冲过来的巨型山妖右半身烧成黑炭。
清风摇曳他们得到这场战斗的胜利。
然而胜利的最大功臣,本应悠闲发出嚣张笑声的尚天卿,全身泥泞躺在清风摇曳面前。
“「自然重生」!”
琪奇祈的复活法术没有效果。
这也是理所当然。躺在地上的他脸色苍白沾满血,王子般的脸即使脏了依然平滑,如同落入梦乡的贵族子弟……
他是「秦珑人」。
“……对不起。”
温热的水滴落在清风摇曳的手心。
“为什么没复活?喂,年华,再一次!”
不明就里的小龙如此大喊,年华点头回应并且施法「召魂之祈祷」,但尚天卿依然没有清醒。
这是理所当然。
“对不起……小龙,天卿是……秦珑……人……”
清风摇曳缓缓说着。
哽在喉头的话语说不出口,如同承认之后将松手而去。视线一角的年华紧握拳头,听得到琪奇祈轻声说着“怎么会……”,但清风摇曳只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
“——天卿是「秦珑人」……虽然我们一起组队、一起冒险、一起吃饭……可是天卿是「秦珑人」……所以……死了就……”
——无法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