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一位娇小的女孩从一张病床上醒来。女孩约摸着为15岁大小，身高米四。女孩骨瘦嶙峋，关节处骨头的凸起相当显眼。最醒目的是女儿那纸白的头发和眉毛。
滴滴~
像是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响起。
病房门被推开，女孩这才意识到这是个高档的独立病房。
“曦儿，你总算醒了。”
一名身穿名贵服饰的妇女小跑到病床边，轻轻抱住了女孩。妇女黑发中掺着几缕银丝，从哪怕精心保养但仍有的皱纹可以看出妇女年龄不小。
“你是？”
女孩眼中满是迷茫，不自觉地嘟起嘴，想要回忆起什么。可是，一味地回想只会带来头颅撕裂般的疼痛。
“唔~好疼！”女孩痛苦地捂住头。
旁边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病历单的中年主治医师立马上前查看状况。
“柳姐，可以先去帮小曦倒一杯热水吗？”
“放空一下大脑，来，看一下这是几？”医生伸出一根食指，使用了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这是……一。”
“对，深呼吸，不要去想别的。”
在医生的调整下，撕裂般的疼痛逐渐消失。
“来，热水来了，小曦慢慢喝。”妇女轻轻地吹着水杯，一点点地喂着女孩喝水。
医生打了个手势，示意妇女先出去，两人准备聊聊女孩的状况。
“小曦，慢点喝，妈妈先出去一会儿。”
妈妈？
好熟悉又好陌生的词汇。
女孩皱着眉头看着妇女远去。
“直说吧，小曦这种情况可能是失忆了，等下，我安排一下全身检查，如果没什么别的问题，那就是这样了。”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注意到曦儿的情况的。”
“这段时间，好好的陪陪小曦，没准她会想起来什么。”
“好，等会儿，陈世他也来，这段时间就好好地陪陪女儿。”
随后，柳明，也就是陈曦的主治医生，也是柳涵的表弟，给陈曦安排上了全套的检查。
女孩的反应呆呆的，从她胳膊上留下的一个个针印可以看出女孩曾经是医院的老住户。
唉~
柳明一边看着检查报告，一边叹息着。自家侄女的命是真苦。
陈世和柳涵两人都是工作狂，全身心投入事业。
在陈世接近40岁时，才有要后代的想法，但是柳涵与陈世年龄相差无几，柳涵已然成为大龄孕妇。
不过，幸运的是，经过两人不懈努力，最终还是成功怀上了陈曦。
在柳涵十个月的精心准备下，陈曦出生了。
噩耗也同时降临，陈曦患上了先天性白化病。
陈曦小时候向来身体不好，发烧什么的是家常便饭。
一周前，正在学校上课的陈曦感觉到浑身发痒，在医务室简单诊断后，以为是普通的过敏，并未过多重视。结果第二天，陈曦在体育课上昏倒。柳涵急忙将陈曦送到自己表弟柳明在的这家市里最好的医院。
经过检查，结合以往病例，专家们反复地讨论，最后做出白化病恶化的诊断，并且对阳光有严重反应。
名字中带曦，可现在的她却无法沐浴在阳光之下。
经过半天的检查，专家组又开了几次会，最后得出诊断，陈曦现在除了白化病还在恶化，并没有什么别的病症。
也就是说，陈曦确确实实失忆了。
……
“曦儿，是我，我是你的妈妈，柳涵。”妇女在向女孩介绍着自己。
“不用去回想，与其让你痛苦，重新认识，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妇女急忙打断了女孩的思考。
女孩懵懂地眨巴眨巴了眼。
“妈妈。”
“嗯，对，待会儿你爸爸也会来看你。他急得不行，但是最近公司出了点事，根本离开不了他。”
“爸爸？公司？”
这两个词汇让女孩颦眉，小脸拧巴成一团，心里涌出怪异感。
爸爸，应该是不讨厌的。公司，讨厌！
女孩简单的分了一下类，脸上恢复了呆呆的状态。
“曦儿，曦儿？”
妇女用手在陈曦面前挥了挥，她发现，现在的陈曦很容易走神，然后进入呆呆的放空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或许，自己还要找一下心理医生呢。
女孩呆呆地靠在病床上，突然，像是触电一般，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面无血色的小脸爬满绯红。
“妈，尿。”
女孩夹紧双腿，膝盖轻轻摩擦着，小嘴微微用力抿着。
“要出来惹。”
这次女孩带着丝丝哭腔。
好在豪华的单独病房是有单独的厕所的，柳涵连忙将女儿抱去卫生间。
长期的病魔折磨着陈曦，让她的身体愈发亏空，哪怕像柳涵这种中年妇女都可以轻易的抱动。
柳涵感受到怀中的轻巧，内心却是过去对女儿亏欠关心的悔恨。
将女孩的病服脱去，将女孩放到马桶上，柳涵内心愈发自责。
女孩不懂得这些，她轻轻地放开束缚，厕所里只剩下哗啦的水声。
“那个，好了。”女孩呆呆的看向妇女。
“好。”柳涵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女孩擦拭干净，帮女孩穿好衣物，将女孩抱回病床上。
一回到病床上，女孩再次回到放空状态。
柳涵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陈曦，过往的记忆在眼前浮现。
讽刺的是，对于女儿的画面并不多，多的只有绿泡泡里面的冰冷的聊天。
柳涵这次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是有多失职。这次事故让柳涵愈发感觉无力。
“不要哭。”
女孩探起身，努力地用手擦去柳涵眼角的泪滴。
“哭，难受，不喜欢。”
“所以，要笑。”
女孩摆弄着自己的脸蛋，可是她不记得笑是什么样子的了。
自己不知不觉哭了出来了吗？
女儿这是在安慰我？
柳涵坚定了陪女儿的心。
笑吗？
自己混迹商业战场多年，留在自己的脸上只剩下了业务般的标准假笑，自己上次笑是什么时候呢？
柳涵努力的回忆着，在自己过去的晦暗人生经历中寻找着闪光点。
记得，怀上陈曦时，拿起那份检查的幸福。再到孕育陈曦时感受到怀里生命的跃动。再到陈曦出生时，记忆中的可爱小脸。
虽然被诊断为白化病，但在自己眼里，自己的女儿是最可爱的。
自己居然会在后面忘记这一份情感。
柳涵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但是，女儿还在面前。
收拾心情，回忆起陈曦出生的时候。
柳涵，时隔多年，被假面覆盖的脸，再次绽放了微笑。
“妈妈，笑了，好看。”女孩看着母亲的笑，找回了部分感觉，模仿着母亲，嘻嘻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