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才的雪原截然不同的是——睁眼,贺莉丝又身处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女孩的意志还未消亡。贺莉丝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中,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如此闲适的感受了。
“别发呆了,贺莉丝小姐。”
呼唤贺莉丝的,是一位茶色头发的少女。她和贺莉丝一样同为魔族,但她头上的角却要比贺莉丝好看的多,匀称不显臃肿的白角配上她俊俏的脸蛋显得少女活力十足。
再看了看她身上得体的礼裙,耳坠上闪闪发亮的红宝石,自信又不显浮夸的大小姐气质,她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抱歉,你能再复述一遍你刚刚说的话吗?”
贺莉丝茫然地从床上起身,她为自己的现状感到无比迷惘。
“哈?你是不是今天把脑袋睡迷糊了?”
不知姓名的魔族少女有些不满地一甩头发,拉长了语调说道:
“咳。我不管你是睡昏头了还是什么情况,那我姑且就提醒一下接下来该去做的事吧。”
“该去做的...事?”
贺莉丝死死地盯着少女的眼睛,望着她莫名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出神。
“我们的城市——锈铠之门即将迎来新的大公爵!那个万恶的前公爵,军火贩子——伊斯塔,终于可以滚蛋了!”
“铠锈之门...?”
少女的话激起了贺莉丝的回忆。铠锈之门——位于西陆沿海地区的一座商业城市,锈铠之门是<君王>菲尼克斯一统西陆的起点,是<君王>那伟大战争史诗的开篇。
“.....温蒂妮.....”
贺莉丝的语调有些颤抖,以此为锚点,她记起了眼前这位少女的名字。
“嗯?怎么了,贺莉丝小姐?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
“...”
贺莉丝全都记起来了。君王菲尼克斯在当上铠锈之门大公爵时发生的事——
“算了。既然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就你好好打理下自己。还是老地方,你知道的...哪儿能找到我。”
茶发少女转身,打算留给贺莉丝一些调整状态的时间:
“车夫在你家宅府门前等太久了,我先行一步了。”
名为温蒂妮的少女转身离去,留下贺莉丝一人在这间陌生的房间呆滞。
...
...
流浪的<血刃>自以为他找到了归宿,并为跟随<君王>前进的选择而深信不疑。
菲尼克斯是被独眼巨人预言的王,他向赫里斯毫无保留地展示了何为身为王的胸襟、博爱...
——以及所当上王所必须的铁腕。
...
...
在这一次幻境中,贺莉丝所扮演的角色是某个还算有点资产的商人世家的独生女,在魔族人普遍温饱无法得到保障的时代里,这个身份算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贺莉丝不理解这场幻境向她展示这些记忆片段的意义何在。
如果只是回到记忆中的雪原中去重新感受那段流浪的时光,贺莉丝对此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但要让她重新去见证温蒂妮的死亡,这对贺莉丝无疑是沉重的一击。
“我...要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女仆们为贺莉丝洗浴更衣,划上精致的妆容,但贺莉丝宛如断线的人偶的那般仍由人摆置——自她认出那位茶发的少女是温蒂妮后。
可即便是拼了命地去挽回,事已至此,一切都已失去了意义。
坐在摇晃的马车上,聆听铠锈之门即将迎来新生的喧嚣,贺莉丝面如死灰。
...
“贺莉丝大小姐,马上就要和大公爵先生见面了,请您务必遵从老爷的话,给那位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女仆长的低语在贺莉丝耳边响起。那位大人无疑是菲尼克斯,自称君王新的大公爵。
...
“那位大公爵既年轻又有能力,看面相也是个博爱的人。有了他...我们魔族的未来说不定真的会...”
老仆人跟在贺莉丝身后,和她身边的仆人小声交流道。声音还带有些许哭腔。
贺莉丝的听力很好,这些话都被她尽收耳中,女孩的嘴角微微颤抖。
...
“会吗?”
贺莉丝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自问自答。
...
锈铠之门,加冕尖塔。
贵族们有序入场,无数全副武装、身着银色铠甲手持长剑的骑士们排列在门后两侧,围出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向俯视全场的新任“大公爵”。
那位大公爵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位是“君王的血刃”赫里斯,另一位是强作精神,但仍难以疲态的前任大公爵。
贺莉丝扮演的角色是那些贵族中的一员。她本想快点让这段幻境迎来终结,让目光刻意地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那位背叛她的“君王”菲尼克斯。但菲尼克斯实在是太过耀眼了,哪怕贺莉丝在极力不去正眼看他。
“请抬起头,小姐。不要在这种场合失礼。”
似乎是把头埋得过深的缘故,她身边的女仆长紧张地小声提醒道。
...
“菲尼克斯...你这混蛋。”
贺莉丝懒得去迎合这段幻境中自己的大小姐人设了,少女终于是抬起头来,用冰冷的眼神直视着菲尼克斯的眼睛。
“大小姐...!您在说什么,请冷静...”
“闭嘴。”贺莉丝压低声线,用凶戾的语气说道:
“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
菲尼克斯站在室内台阶的最高处,黄昏的余晖透过窗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像是同样在配合菲尼克斯的意志为他加冕一般。菲尼克斯自称为“君王”,但他英俊清秀的面容却有几分女性的柔美。他的脸庞没有过于分明的棱角,微微上扬的嘴唇甚至还有一丝柔和,却不失自称君王的坚毅。
菲尼克斯很擅长将自己的博爱与出众的领导力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人。无论是他说话的语调、面部的神态,或是举**往间的气质——贺莉丝很了解他。心思缜密的人或许会留意到菲尼克斯无意间流露出的野心、但真正能窥见“君王”内心中黑洞的人却寥寥无几。
——倒不如说,那些能直视他内心的人现在没法说话了。
...
“贺莉丝小姐,你终于来了。”
正当贺莉丝在仆人们诧异且惊恐的眼神中彷徨之时,名为温蒂妮的少女拉住了贺莉丝的手腕:
“我的父亲...马上就能和大公爵先生进行对接...父亲的夙愿终于要得以实现...锈铠之门的复兴指日可待了。”
茶发少女激动地说,她的话语中难掩哭腔:
“菲尼克斯大人...真的没有食言...真是太好了...”
“...”
贺莉丝侧视温蒂妮的脸庞,她沉浸在喜悦中,似乎并未注意到贺莉丝脸色的苍白。
“血刃先生...赫里斯他也在。我想在今晚的舞会中和他共舞一曲,也不知道上次教他的步调他忘掉没有...”
温蒂妮嘴角上扬,握住贺莉丝手腕的力度也加剧几分。
“抱歉。我只顾着自说自话了,我还为你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少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你不是一直都很崇敬菲尼克斯大人吗?我还特意找人传过了话,他说:今晚很荣幸成为你的舞伴喔。还不赶快谢谢我...”
...
贺莉丝知晓结局,这一切并不会如愿进行。